不管那些面露疑惑有些尴尬的小姑子,还是身旁摇扇轻笑的好友们。公子澈时而遥望远方,嘴角含笑,手中画笔停顿有致,全不受外界影响。
突然他盯着一个方向,面露好奇之色,“咦”了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霎时一惊!见一艘黑不溜秋的乌船炮弹般朝他们飞速驶来,气势汹汹,在河面溅起了两道高高的水花。
难道又是河匪出没?南阳世子嘴抽了抽,咬牙恨道:这些土匪跟苍蝇似的不停骚扰贵族,这秦阳是时候好该好修理一下了。
他挥手招来两名侍卫,吩咐道:“仔细查看周围及船底有没有河匪出没,顺便盯紧对岸那艘船。”
两人应了声是,往后退了几步恭敬退下。
那些小姑愣怔片刻,也慌忙吩咐护卫戒严,却不敢躲进里间,一个个扒在船桅上死撑。后面十几只画舫听说疑有河匪来袭,不出意外,在侍从的保护下,本来在里间悠然听曲弹琴的,也纷纷走出来,注视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乌船。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些做作的时代。当世崇尚临危不惧,风流雅致的精神,即使那些弱不禁风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个害怕得要死,还是得装出一副风流潇洒,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不仅如此,还要强颜欢笑,最好是能对那河匪开口调戏几句,方能彰显胆量与智慧,还可能经过众人的口,博一个“机智风流”的名头。若吓得躲了起来,定会被人笑掉大牙,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公子澈睨到众人精彩的表情,摇了摇头,心中后悔道:画早了,画早了。要是将这些人的神态画入画中,可比这天地间的美景精彩多了。
可惜他面瘫惯了,这点小心思不足为他人发现。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乌船上一道倚风斜醉的绝美少年突然闯入众人眼帘。
那人乌发如墨,长眉,凤眸,琉璃瞳,樱花唇,浑身肌肤雪白中隐隐透着淡淡温润的莹光,不似凡间俗物。
在那些小姑们的一阵惊艳声中,只见他仰头灌了几口酒,双颊上升起了两朵薄薄的粉雾,伴随手下几缕随意的琴声,轻声念道:
“慕容风说,他这一滴汗,流过脸颊,流过喉咙,滴落胸前。如浓墨遇水。似烟,似幻,似仙。”
他声音清脆,缥缈,众人喉咙一紧,沉醉之余,有些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念出这么一段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少年便是罗清悦。
那****卖了罗府,又得了六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后,回神细想过:身为女子,她无依无靠,天下之大,可是却没有她的一个位置。
或许她又可以妥协了,擦亮眼睛重新找一位真心爱她的夫君相夫教子。又或者,她可以凭借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再次成为首富,风光无限。
可这种日子,罗清悦再不想回头重走,世人对女人总有千般要求,女人总有万般不是。那种生活味同嚼蜡,了无生趣。
思及此,她干脆手一甩,打算女伴男装走水路,先去秦国建阳避避灾,走一步算一步。
不久后,齐国与赵国又将是一场大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西伯河以水清至底著称,水面上倒映着船甲上静止呆怔的人。
罗清悦醉得有些神智不清,身子晃悠了两下,摇摇欲坠。四下传出一阵吸气声。
那扮做船夫的侍卫忙伸手想去扶一下,没想她自己稳住了,清清嗓子,仰头放声唱了起来:“栈道远,我泡山泉。泉水暖。葫芦瓢,星闪闪,星呀星闪闪。浓墨里大声笑,浅醉我写松涛。船家在砸核桃,烛在飘舟在摇,兴起我ののの,又不是上京赶考,月色渺众山小,河风吹来满背篓风车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