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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距离陆相的生辰已有两天,陆瑾珀被陆相喝令呆在家中,苏玄也在苏府闷了两天,洛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索性便什么也不做,坐等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苏玄一副灰暗的样子跑到南王府来找他。

洛云看着眼前埋头啃点心的人,心中不免疑惑,苏府可是京城富商,怎地苏府的三少爷连顿饭都吃不上了,莫不是家门落寞了?

这么想着,一边递上一杯茶,一边拍拍苏玄的背,防止他噎着。

“你不要告诉我,那天从陆相寿宴回去后,你就再没有吃东西。”洛云瞄了瞄桌上的空碟子,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苏玄顿住了,抬起头,看了洛云一眼,又低下头。

天!不会吧,难道他真的两天都没吃饭?那他哪来的力气跑到这儿来的?

“应该吃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就是现在觉得好饿。”

洛云无言愣了一会儿,见苏玄继续埋头苦吃,心中忽然觉得南王爷说的话很有道理,苏三不会也和瑾珀一样,魔怔了吧?

“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窝呜呜......嗯唔唔......”

洛云瞬时哭笑不得,谁能听懂啊。

好不容易过了会儿,苏玄慢下吃的节奏,洛云又问了一遍,这下苏玄却又不说话了,只细细嚼着点心,默不作声。

“有什么为难事吗?”洛云见他眼神躲闪,心下忽然有些不安,“难道是我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苏玄一愣,继而哀怨地看了洛云一眼:“臭小子!一天到晚眼里只有你老爹!就不会关心关心我吗?!”

洛云放下心来,笑了笑:“我问你,你又不说,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苏玄支吾着,又捏着一块点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

洛云见他如此,心下好奇,到底是谁能把苏玄变成这副欲行不行的恶心模样,真是太厉害了。

“那个,对于瑾珀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吗?”苏玄说完,又盯了洛云几眼。

“你是说她的婚事吗?”洛云装作不经意地观察着苏玄的神情,“她能出嫁自然是件喜事了,虽然有些不舍,但作为她的朋友,这件事还是让人欣慰的,难道不是吗?”

“啊,是啊是啊......”苏玄勉强应和着。

欣慰吗?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震惊,惊慌,害怕......还有什么?不记得了。

是的,正如洛云所说的,作为陆瑾珀的朋友,他应该祝福她,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唉,真可惜。”洛云自顾自叹息。

“可,可惜什么?”苏玄愣愣地问。

“自从我认识了你们,一直都觉得瑾珀最后会嫁给你的。”

“什......什么?!”苏玄跳起来,“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咦,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谁激动了。”苏玄微垂头,慢慢坐下,“你小子凭什么觉得她会嫁给我?”

“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吗?是青梅竹马啊。”洛云仍是淡笑。

青梅竹马吗?

谁说青梅竹马一定要在一起了?

苏玄沉寂下去。

他与瑾珀自小相识,的确如此,瑾珀对他也颇为依赖,他也一直像哥哥一样对待她,她就像是四妹一样,但却和四妹有不同的地方。

他回想起当日寿宴上,瑾珀似乎十分愤怒,但是他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愤怒什么。

“苏玄,你对瑾珀是什么感情呢?”洛云打算直言。

是啊,他对陆瑾珀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苏玄愣着思索,洛云也不打扰他。

很多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唯有自我领悟,方能看清真实。他虽能猜测到瑾珀对苏玄有意,而苏玄似乎也是对瑾珀有意的,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不便插手,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事,现在还涉及到了皇家的婚姻,如果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话,这件事就变得更棘手了。

苏玄赖在南王府发呆,过了会儿,摇摇晃晃地要回府,洛云不放心,亲自送他回了苏府,回来的路上,路经云仙楼,正好看见花大家从楼里出来,向停在楼外的马车走去。

洛云见遇到故人,感念花翘之前的帮助,便想和花大家叙叙话。

“花大家。”洛云行礼。

花翘转身,见是洛云,忙行礼,低声说道:“如今,你是王妃,要注意言行,怎可轻易向别人行礼?”

洛云知道是自己一时疏忽,心下感激:“不知花大家要往哪里去?”

花翘面色郁郁:“去大牢。”

洛云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为云仙楼里的一份子,花翘再怎么也和地牢没什么关联吧?一个美人,去地牢做什么?

“胧月,你还记得吗?”

自然是记得的,要不是这个敢爱的女子,他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洛云点点头。

“她被关进大牢了。”

洛云觉得今天打击不少。

先是一向嬉皮笑脸的苏玄在南王府发呆作沉思状,再是遇到妩媚的云仙楼当家人要去地牢,现在竟然告诉前云仙楼花魁进了大牢了。

这几天事情怎么这么多而复杂?

话也不多说了,洛云便随花翘一同前往京城地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云百思不得其解,胧月一个姑娘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怎么好好的被关到牢里去了?

“你不知道吗?”花翘心中有烦心事,“这是昨天的事情了。”

“这两天我一直呆在王府里,花大家知道的,我身份特殊,没有重要事不会随便出府的。”

“唉,户部死了一个官员,是晚上死在床上的。”

洛云微挑眉,风流韵事吗?

“那个人就是上次买下胧月的人,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据说是早上的丫鬟发现的,那个男人已经死在床上了,而胧月呆坐在床上,本来只是嫌疑,谁知胧月竟然主动承认是自己杀的,已经被定下死罪了。”

杀人吗?怎么想都和胧月没关系的样子。

“还有可挽留的余地吗?胧月怎么会杀人呢?”

花翘听得此言,突然默不作声,良久才说:“上次她回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她不对劲了,她告诉我说,那个人死了,却没有说是因为什么缘故,她恳求我,帮她再办一个拍卖,我本以为过段时间她便会淡淡忘记,所以就一直希望她留在云仙楼,但是她执意不听,说那夜过后,我就可以赚很多钱了,她也可以有好结果了。可是现在是什么结果,我很害怕她真的做了什么事情。”

原来,还有那么多隐情,胧月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吗?

洛云忽然想起那日花大家说的话,那天冷淡无情的话语依然清晰在耳畔。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理由......心死了的人,做事情就更没有理由了。”

什么是心死的人,洛云想自己已经有了大概的理解,至于做事情的理由,他觉得对于心死的人,这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关押胧月的地方,负责看管囚犯的人见是南王妃大驾,又想起南王妃的出身,便轻易让他们进去了。走到一间牢房前,狱卒也没有开门,说是这个囚犯已经有些疯癫了,故不敢轻易开门,洛云二人只得作罢。

洛云向里看时,只见胧月还是穿着浅紫色的衣服,头发简简单单地梳了个髻,未戴多么贵重奢侈的发饰,只插了一根银簪,面色有些苍白,闭着眼坐倚在墙边,丝毫没有死囚的惊慌。

“胧月。”花翘站了一会儿,蹲下身轻声唤道。

胧月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了花翘和云落。

“花大家,王妃,不知来做什么?”胧月微微荡开笑容。

“胧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大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说,你没有杀人对吗?你为什么要认罪呢?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花翘语气激烈。

周围一片安静,胧月低声说道:“我原来就是要杀他的,只是没想到他已经被别人杀死了。”

“他到底是谁?你当初为什么坚持要将自己卖出去呢?”

“是他害死了他,美色误人,他被毒死了,我是去复仇的......既然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我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呢?胡说八道!能活着的人不好好活着,那些不想死去却偏偏死去的人该怎么办?!”花翘差点吼起来。

“花大家......”洛云艾艾出声,不知该如何自处。

“......我来陪你了,你等我啊,不要走那么快啊......”

洛云见胧月自言自语,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幻想,一心一意地对着虚空说话。

“胧月,胧月!”花翘也发觉出不对劲来。

胧月不理睬,只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哎哎哎,不要吵了,她已经疯了,你喊多大声都没用!”不远处走来了狱卒,一脸不耐。

花翘无法,又见胧月迟迟不肯清醒,只能走了。

马车微晃,花翘的情绪很低落,毕竟是自己楼里的人。这些女子,从进楼,再加以调教,她皆看在眼中,她们的故事,她们的经历,她都知道一些,比起云仙楼的当家人,她更将她们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眼看着有人执迷不悟,深陷困境,她却无能为力。

痴儿啊,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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