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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枝寒泪作珊瑚

过了一日,南王府又送来了雁。

此雁,是纳吉时报喜之礼。

报喜,报的是燕冀南与云落的生辰八字相合,卜得吉兆之喜。

至此,燕冀南与云落的婚姻算是正式确定了。

真是挺麻烦的,洛云是这样想的。

虽说,南王爷不顾“她”的妓子身份,要娶“她”为南王妃,但是,“她”总归只是一个妓子,前几日胧月被买下,也不过是夜里一乘马车直接接回府里罢了,现如今,他却真的循着大礼,面面俱到,丝毫没有偷工减料,哪怕知情之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下的一个假戏。

有这必要吗?竟做到这种地步。

再一日,南王府送来玄纁双色彩丝五匹及一对鹿皮。

这是纳征时的成婚礼。

征,成也。

三日后,是吉日,南王府派人来告知的同时,还送来了嫁娶所需的东西,这本不需要南王府准备,但鉴于云落无家族支持,便全部包揽了。

洛云把云仙楼当娘家一般又住了三天,今天,正是婚礼。

时候早已过了正午,花翘穿着玄色衣服来到洛云房中为他梳妆。

明晃晃的镜子照出洛云尚未装饰的脸,干干净净,不染脂粉。

花翘立在他身后,看着镜中容颜。

“唉,我这一生注定无儿无女,你今天,就当一回我的女儿,了了我的心愿吧。”花翘难得肃了肃脸。

花翘为云仙楼当家人,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开。

“花大家......”洛云犹豫了会儿,才说话。

“你不用安慰我了。”

洛云看了看镜中那张脸,本想说他是男儿,但还是选择闭口。

花翘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一手握发,一手执梳,缓缓地梳起发来。

花翘动作很轻柔,不见平日里的泼辣劲儿,反而让洛云觉得头上痒痒的,但洛云在镜中看见花翘的表情,不忍打扰。

素手挽起乌发,灵巧的手指在乌云中穿梭,以纚束发,插以笄,戴以次,纵是花翘技术娴熟,发式上也还是花费了些时间。花翘亲自细细地替洛云化上女妆,苏辛在一旁打下手。洛云起身,换上婚服。婚服为纯衣纁袡,玄色深衣,纁色衣缘,昨夜一夜的熏香,如今散发着暗香。苏辛跪在地上,替他整理裙摆。花翘将帨巾系在他腰间,苏辛将他扶出房间,又一起下了楼。

婚礼,昏礼也。

在花翘与苏辛二人合力下,时间溜得飞快,此时,正是黄昏时分。

云仙楼整座楼都挂起红绸,洛云等人来到正门口,见门外围着好多人,而燕冀南就站在马车旁。

他穿着爵弁玄端服,服袖宽大,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韠,赤色履,佩水苍玉纯组绶,佳世儿郎,端的一表人才,正满心欢喜地等待他心爱的女子。

洛云看着眼前的新郎,心中叹息,唉,一月不见,演技见长啊。

今天,是好日子,更是燕国燕冀南娶云仙楼云落的好日子!

燕冀南是什么人?燕国南王爷,再落魄,他也是个王爷。云落是什么人?云仙楼妓子,再金贵,她还是个妓子。

龙应配凤,这两个人成了亲,不就成了龙配老鼠了嘛!

故而,今天全京城都很热闹,大家伙儿出来的,不是来看热闹的,就是来看笑话的。

所以说,燕冀南此刻一副来娶公主的欢喜模样,不是演技见长,是什么?

燕冀南上前,向花翘拜了一礼。

花翘一副嫁了最心爱女儿的模样,眼神厉厉地盯着燕冀南,不顾他的王爷身份,一个劲儿地敦敦嘱咐。

洛云在旁保持着幸福的微笑,实则冷汗都下来了。

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乘着花翘歇气的功夫,燕冀南和苏辛扶着洛云上了马车,燕冀南也随后坐了上来。

马车动了起来,燕冀南松了一口气,叹出声,洛云在一旁看见,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看来,南王爷对花大家很是头疼啊。

燕冀南扭头,看见洛云打扮得温婉俏丽,柔媚可人,再这么一笑,瞬间宛若初开牡丹,有一刹那的走神,又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宫里并未派人来,只有我四弟西王爷来了,你不要紧张。”燕冀南笑着。

洛云看着眼前的笑脸,也有些走神,恍惚想起初见时的情景,遂只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上倒是不说话了,虽然马车中安静地异常,却没有丝毫尴尬气氛,反而显得很融洽,安恬静谧。

洛云此时心中有些波澜,虽说这一切不过是假的,但是又想到他不得不至少在陌生的南王府住上两年,他觉得自己又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又是怎样的。

思虑间,还未将问题想透,马车已经停下,燕冀南扶着洛云下了马车,洛云抬头匆匆一瞥,见已是到了府内,正堂前站着的人大都是不认识的,认识的也都是平日里打生意交道的,他此时身为云落自然是不能认识的。

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人托住他手臂,垂首低低喊了一声“洛云”。

洛云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却是陆瑾珀调皮地笑着。

只见她穿着玄色的华美深衣,深衣通黑,绣着花纹,领有黻纹,头上一支墨玉簪隐在发间,映得一张玉脸生华。

洛云见了瑾珀,这才定下心来,垂首装作羞涩的新嫁娘,任瑾珀扶着他迈进正堂。

一进正堂,有侍者端着匜和盥立在一旁,洛云与燕冀南走上前去,将手虚放在盥上,洛云看见瑾珀走到燕冀南身边服侍净手,又有人走到自己身边执起匜将匜中净水浇到他手上流水洗手,水穿过洛云的手,落到盥里,洛云微微抬头,一看,刚刚服侍自己的人竟然是苏玄。

苏玄也穿着玄色的深衣,倒像是和瑾珀的那套衣服是一对的,他们今天来作伴者的吗?

苏玄眼睛微微弯着,带着笑意朝洛云看去。

洛云不用深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小子也有嫁人的一天。

洛云想,若是他不顾满堂宾客说出这句话来,他该回敬什么呢?

唔,还不是拜你所赐!

苏玄与陆瑾珀各自领着新郎新娘相对而立,一旁有司仪喊道:“行交拜礼!”

燕冀南与洛云弯腰相拜。此时此刻,燕冀南恍惚觉得今天真的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对面是将伴自己一生的女子,若是就此一生,貌似也是不错的。而洛云也有些恍惚,他竟能坚持到现在,不被旁人所察觉。这就是婚礼吗?日后他是否也要与喜欢的人如此?婚嫁之事,好渺茫,然现在,他正在其中。

一礼拜毕,燕冀南与洛云入席相对而坐,燕冀南位西,洛云位东,意为阴阳交会有渐。苏玄与瑾珀作为伴者临近而坐。

有侍者端上一盘菜,是一只整的乳猪,猪身已用刀切割,燕冀南与洛云执乌筷取食,此为同牢,新婚夫妇共食同一牲畜之肉。

苏玄与陆瑾珀递上盛有酒的用匏瓜剖成的酒器,匏是苦的,用来盛酒必是苦酒,夫妻共饮合卺酒,有着让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洛云望着眼前合卺酒,鼻尖只闻到一点点酒气,想必是兑了很多水的,些许酒喝下去,想必没什么大碍。

燕冀南与洛云各自饮下一半,交换匏瓜杯,饮下残酒。

二人起身,有侍从引着他们向一边走去,满堂宾客也走出堂去另赴宴席,苏玄瑾珀紧随着他们。

穿廊而行,天早已暗下,王府的红灯早已高挂,远远传来祝贺声,此处仍然肃穆庄严,侍从推开门,烛光艳艳,浅香淡淡,正是新房。

五人进去,苏玄瑾珀服侍燕冀南洛云脱去外裳,只着里衣,又扶着二人对坐在床上。

苏玄低低说了一句:“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听得此言,陆瑾珀忍不住扑哧一笑,洛云脸上笑容僵硬,燕冀南见洛云黑着脸也笑起来,只有一旁的侍从远远站着,也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侍从执起烛台,三人都出了房,门掩实了。

门一关,坐在床上的二人立时便觉得尴尬起来。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燕冀南突然想起一件事,见床头挂着一把剑,便取了下来。

洛云见他突然拿剑,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正不知所措间,只见燕冀南卷起左袖,露出小臂,右手执剑朝左臂砍去,剑光一闪,只见小臂上半指长的伤口正冒着血。

洛云呆了,这是做什么?心中暗惊,不作它想,便从袖中抽出红绢按在伤口上。

燕冀南见洛云倾身过来,微皱眉头的脸就在眼下,肤若鹅脂,眉若新月,一双黑眸微敛,睫毛投下阴影,不舍地亲吻美人的脸,朱唇微抿,似在怨他做出这样的事来,燕冀南不由屛住呼吸,稍稍向后仰去,仿佛怕自己的一气一息惊扰了眼前的人。

洛云抬头问:“王爷,这里有药箱吗?”

燕冀南晃了晃神:“有,在那边柜子里。”

洛云示意燕冀南自己按住伤口,下了床去取药。

燕冀南用绢子抹了血,在床上涂抹,床单是红色的,只是在上又覆了一条宽白布,燕冀南就将血直往白布上抹去。

洛云找到药走过来一看,才知晓他的用意,只看着那鲜红的血迹,又端来干净的水,用干净的毛巾浸了水在剑伤附近擦净血迹,取了止血粉撒上去,又涂上治剑伤的药,用素净的布包扎起来。

“委屈你了。”

洛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遂抬头一笑:“王爷言重了,这件事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朋友之间帮帮忙而已,如果换做是苏玄瑾珀,我相信他们也会这样做的。”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不早了,早些睡吧。”

“是。”

二人躺下,洛云睡在里间,燕冀南则睡在外间,远远的一支红烛流着相思泪,红泪跌落烛身,划出相思的弧线。

“你可有什么委屈?”

洛云陷入黑暗,却听得不知谁问了这么一句,有心回答,却被困意纠缠,只任凭自己睡去。

明天,还有好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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