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城,以盛产美玉闻名,坐落在青域的中南部
时逢一年一度的盛事——赏玉节,来自大陆各地各方的好石之士不远万里赶来这南方的繁荣小城,街上人头攒动,喧闹声不断,热闹非凡。
“嘿,你可听说了没,前几日磐石城连下三天三夜的暴雨,海水把码头都淹了!”
“可不是,据说是……”那人左顾右盼,一手挡着放低了声音道:“十几年前大闹中域的万剑道人张晟与中域苍州城城主风尘子、云州城城主铁寻芳,还有古木仙院一个不知何名的道士斗法。把一座山都给生生移平了!”
中域。风尘子。铁寻芳。古木仙院的一个道士。
摊子上一角落里坐着个形单影只的黑衣少年,双目微红,手放在桌下攥成了拳。
“正是,那万剑张晟以一对三,虽说不敌,可也重创他三人,当真是道行了得。”
“那最后……?”
“自然是陨去了。”
一卖早点的小摊上,三四人围在一起窃窃议论着。
隔着一桌坐着三个年轻人,二男一女,各自配着兵刃,穿着雍容华贵,也不说话,只顾喝茶。
那几个路人自以为议论的声音不大,而那摊子上在座的人却都是听了去。
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青衣少女蹙眉小声道:“这样个人物居然躲在我家的领地上,他与那几个人只顾打斗,弄出好大动静,泥流都滚下来砸死了几户住着山脚下的人家,一场暴雨,损坏了多少庄稼,今年的收成自然不好,弄得我爹心烦得很。
正是三年前与蓝衣少女同行,与言煜有过一面之缘的青衣少女。她名唤作苏巧儿,父亲乃是掌管磐石城的城主,自己家的地盘被别人撒了野,自然不高兴。这三年过去,她也有了些变化,身段生得玲珑有致,明眸皓齿,甚惹人怜爱。
“巧儿姐,你别恼,那中域的蛮人跑来我们青域杀了他们要杀的人,损坏了东西,自然要赔偿,到时域主是不会怪罪令尊的。”她身旁一风度翩翩,面如冠玉,儒雅有致的少年连忙安慰她道。
而另一名少年相较他二人则看起来生得更为老相些,相貌平平,倒是眼中泛着冷光,讥道:“这万剑道人想来也是个胆小鼠辈,东躲西蹿了那么长,还说什么当日以一招‘遮天神剑’击退数十个中域高手,在我看来,不过是后人添油加醋的谣传罢了。”
那角落的黑衣少年突然站起了身子,抓起桌上的两柄剑佩在腰上,径直向他们这桌走来。
三人皆是同时注意到了他不带善意的目光,当下心里便警惕起来。
黑衣少年两眼直勾勾的瞪住了那相貌平常的少年,质问道:“你方才说万剑道人什么?”
那少年微眯着眼,掀起嘴角道:“干你何事?”
铿锵一声剑鸣,三人眼前寒光一闪,竟来不及看清那黑衣少年的动作,只见眼前一张四方桌已被一分为二,跌横在地上。三人忙离了座连连倒退几步,手搭在兵器上预备动手。
“再问你一遍,你方才说了什么!”黑衣少年被激怒了,喝道。
那与他对峙的少年竟也被他这气势震慑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去接他的话,只惊眼看着。
那黑衣少年寒目扫过这三人,看至青衣女子的时候,那青衣女子也看着他,他顿了一顿,眼中似乎是疑惑,而后又变为漠然。他收了剑,垂着眼帘,从腰间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那小摊主。
眼下这摊上已聚了些看热闹的人围着,见他这样,也知是闹完了,各自散去。
“这银子赔给你罢,老板。”他语气平平淡淡,甚至还有一丝歉意,同方才煞星模样判若两人。
老板却不敢怠慢,心里虽说不高兴,可惹了这些动刀动枪的人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只好挤出笑脸来乐呵呵地接了钱。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的道了声歉,挤进人群中没了踪影。
“巧儿姐,你可看清他动作了?他真是快极了!”那儒雅少年激动道,似乎毫无遭人欺凌之感。
相貌平常的少年回过了神,脸上寒意浓浓,眼中杀意涌动,却不多说,只道:“我们走。”说罢,自顾自一个人走了。
“喂,巧儿姐,你犯什么痴呢!”儒雅少年摇摇苏巧儿的肩膀道。
“哦,哦,好。”苏巧儿答应着和他一起朝那同行少年的方向追去,却连连回头往那黑衣少年消失的地方顾去。
两人走了一会儿,儒雅少年见苏巧儿魂不守舍,似有心事,便“嘿嘿”地笑了起来,斜着眼不怀好意的瞟着她。
苏巧儿自知失态,脸上飞也似的泛起了殷红,急道:“你这呆子,这样盯着我看作什么!”
原来方才她与黑衣少年四目相对之时,本是对头,应给他些脸色看看才是,却见后者生得星目剑眉,仪表不凡,一双眸子如古谭般透着神秘与幽静,脑子里一时竟一片空白,身子一酥,仿佛喝醉了般,心中情愫暗生。一路过来,都只惦记那黑衣少年。
儒雅少年仍“嘿嘿”“嘿嘿”地笑着,却不说话,只是笑,见她愈是急,笑声也愈是大了起来。
“你!你!”苏巧儿气的七窍生烟,俏脸通红,竖起一只手指来指着他。
儒雅少年连忙大笑着跑了出去,苏巧儿追在后面又是打又是骂。两个人在拥嚷的人群里撞来撞去,惹恼了不少行人。
二人追了好一会儿,拐进一个小巷里才停下,都是累得气喘连连,苏巧儿又银牙咬着唇,非要再打了他几下才作罢。
“我看他和我们差不多大年纪,又怀着这一身本事,想必也是到仙院去报到的,到时姐姐你便可再见到他了!”儒雅少年坐在地上喘着气笑道。
“要你多事!都怨你,这会我们上哪儿去寻肖平哥去?”苏巧儿柳眉倒竖道。
“我们不是已经在客栈订好了客房么,晚上在客栈碰头便是了。”儒雅少年倒是不担心。
“都怨你,都怨你!”
二人一路打打笑笑,趁着这热闹节日四处逛去了。
……
……
红日渐渐西移,街上热闹却仍不减,直至二更人方少了许多。
街上渐渐清冷了,玩石的摊贩、店家也个个收了铺子,关了门,回家歇息去了。
城内两侧街道夹着条一清澈见底的小河,河内鱼儿附在石块上摇着尾儿。丝丝凉意袭来,正值暑月,竟有些寒冷。
到了三更,街上已是空无一人。
今夜全城客栈住满了,更有人投宿到一般民家过夜。
安静得很,只有隔着几条街那挂着高高灯笼的酒家还不时传来阵阵叫酒声。
深巷里传来几声犬吠。
今夜是满月。
皓洁的月光撒在地上,将个偶影独游的少年影子拉的老长。
那黑衣少年借着夜色,踏在青石板上,在空荡荡的城里漫无目的如幽魂般的游荡着。
游客有游客的归处,普通人家有普通人家的归处,那流浪的狗儿,也有墙的一角作归处。
唯独他没有归处。
言煜翻身坐在桥栏上,双脚凌空放着,手撑在身子两侧,双眼凝望着月盘心不知飞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