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恢复了前世记忆以来,他这是头一次来,却仿佛知道弗不争在哪儿一样,径直往东边院落而去,那里并不是弗不争的休寝之地,却是弗不争大半时间都会在的地方,摘星楼。
摘星楼内,烛火微闪,在那案几前,身穿一袭白袍的男子静静地凝视着漆黑的夜空,虽然此时的夜空中,并没有繁星,可男子好似却能够透过层层浓云看到那天外之星。
“哼!”容云景飞上摘楼,站定在他身后,“你还是这般喜欢装模作样。”
突然出现的嗓音却并未让那人感到惊异,弗不争还是看向夜空,他的双眸显得幽静而伤感,似是了然,“你比我预计来得稍迟了些。”
容云景又是一声低哼,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看向病弱男子的双眸显得寒气逼人,“你本可以早些设法助我解除被封闭的记忆。”他的语气平静,却难掩失落。
若是能够再早些恢复前世记忆,他就能够有更多的时候提早进行布置。
“不……”弗不争遥头苦笑,无力地回望他,“我施术已是万难,若不是当时因欠你一个条件,又因为你以……”
容云景清冷地打断他,“念在你帮我逆天而行的份上,后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弗不争再次苦笑出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咳意再次喷涌而出,整个身子都在慑慑抖动,“好,好,好,可是这些天我夜观星象,只见紫气西散,紫微星脱轨而出,这乃是乱国之象,你竟然是想……”
“呵呵……”容云景再次打断他,冷笑出声,“我想如何?你以为我想如何!”他冰冷地看着弗不争颤抖的身躯,一张俊脸显得妖异而冷酷,“是像前世一般,在贤儿死后让这太平盛世沦为地狱修罗?还是杀光满朝文物为我的贤儿陪葬?”他停顿了片刻,见弗不争脸色煞白,双手青筋直绽,不由得冷嗤一声,“看来国师的想象力不错,只不过你认为我付出沉重的代价就为了再次杀戮?”
容云景见他紧绷的神情慢慢松弛下来,脸上却依旧有狐疑之色,不由得再次嗤笑出声,“不过若是有人不识趣,我也并不在意让这天下再次生灵涂炭。”这话刚落,弗不争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一双英目再次与容云景相撞,过了许久,弗不争却似醒悟过来,冷静了下来,并朝容云景轻声微笑,他已知道答案,若说容云景是一头恶龙,那凤贤就是那把能锁住恶龙的锁,只要凤贤还在,一切恶果都将如云雾般消散无影。而且前世,容云景虽然有用言语刺激说要血祭众人,最终也不过是因为见他犹豫未决,而发的狠罢了!
容云景又是一声冷嗤,十分不爽此时弗不争了悟的模样,不过他却未再争锋相对,而是朝弗不争伸手,“拿来。”
弗不争低叹摇头,自袖中掏出一块锦囊,摩挲许久,似有怀念之意。
容云景不由得讽他一句,“难不成舍不得了。”
“你不用激我,这东西本就该是你的,我只是……”弗不争摇头,将锦囊掷于容云景后,转动轮椅,“你走吧!”
容云景眸光微动,将那锦囊中的东西拿出来放于怀中后,手指在那锦囊上摩挲片刻,又将那空锦囊掷还弗不争,“我要的只有这个。”他动作很快,让人看不清楚那锦囊中的东西到底是何物,但在抬脚正准备离开时,还是启口对低垂着头的弗不争道:“弗不争,你到底还是个懦夫。”说完,他挥了挥衣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懦夫吗?弗不争垂眸看向手中泛旧的锦囊,眼中神色无人所知,只是过了许久,终是掩面呜咽而出。
容云景跃出弗不争府邸时已是子时三刻,城内只能听到打更人空旷而尖锐的声音。正因为深夜宁静,所以任何异常的声音才会显得尤为明显。今天一整天,已有人跟了他整整一天了。不过容云景并不意外,而且还乐于如此,两个月后就是他跟凤贤的婚事,这期间,他要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这些跳梁小丑也就容他们再蹦跶几日。
第二日,容云景单独去了望月楼,而望月楼的幕后老板早已扫榻以迎,两人关上门,在屋里呆了足足两个时辰,至于都谈论了什么,只看容云景脸上胸有成竹的笑意就知道了。
这场谈话至少对于两人来说,都算得上比较满意。
于是,二十天后,容云景与望月楼的老板已结为了挚友,至于那日二人相约到底谈论了什么,凤贤后来哪怕知道其中有秘密却一概未问,她既希望容云景能主动告诉她,又知道他怕她担心一定不会跟她讲丝毫。这既矛盾又显得合情合理。
而此时此刻,距离两人的婚礼还有两个多月,准备工作也快做完。那日在医馆初见的秦朗秦大人也终于查清了容云景的身份,这接连一个月已是第十二次来访,请皇长孙回京。
容云景不由冷笑,皇帝还没死呢!苏云守竟这般急切地想把他带回京师?看样子这段时间铁卫们制造的麻烦还是有些效用。
一个月以前,容云景从弗不争手里拿到了先皇留下的控制铁卫队的令牌,这令牌本是朝凤国每一任国师所执之物,只因上一任国师早逝,这令牌也不知所踪,却是谁也想不到,这令牌早已被上一任国师交由了下一任国师手中,而下一任国师,却正是弗不争。而谁也不知道,国师的令牌除了能调动一万铁卫队以外,还有代择天子的权利。
容云景摩挲着手中的铁卫令,展眼舒眉,就快了。
正在此时,一只手已快速地敲在了男子的头上,“喂!呆子,你又发呆!!!”凤贤已十分不满,她跟伯母认真讨论,已经是第五次问他意见了,他竟然还走神,太让人生气了。
凤贤一张小脸被气得绯红缭绕,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容云景。
“我有认真听的。”容云景将令牌放入怀中,一脸认真地看向她,见她不信,“你刚不是跟干娘还讨论将院子扩建,挖一个池塘吗?”
凤贤睨他一眼,她刚刚跟伯母的确是在讨论挖池塘的事情,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发呆。”见他不以为意,她又瞪他,“我决定,为了表示你的诚意,这个池塘你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的意思……容云景看了一眼宽广的池塘,笑脸一僵,随即无辜地笑,“其实我觉得不挖池塘改搭建一间花棚更好。是吧!干娘。”他转头朝一旁捂嘴笑的干娘孙二娘求助。
孙二娘呵呵直笑,“我看你们这两个冤家,还是自己商量吧,我去街上逛逛,等干娘我回来了,你们再告诉我到底是挖池塘呢还是搭花棚。”说完,捂嘴笑着就关门上街去了。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