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傲目光炯炯,道:“哦?此话怎讲?”
惊鹊接着道:“夫人与世子表面看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内里水火不容,相必侯爷心中十分清楚,故此侯爷心中世子自然也是有动机的。但正因为侯爷知道夫人与世子你的矛盾,所以若是表面证据就指向世子你,恐怕侯爷也不会轻易相信,但若表面证据指向他人,经过侯爷的手查出是世子主使,到时侯爷心中的三分怀疑自然变成了十分确定。”
云中傲扬眉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导自演?”
惊鹊道:“夫人之前针对世子,已经用过了美人计、离间计、连环计,焉知这一次不是苦肉计?但我也不能十分肯定,因为我想不通夫人的动机,上次夫人计成,料想不会这么段的时间又施一计,且还是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难道是这七八天里又出了什么不利她的事不成?”
云中傲心思一转,道:“别想那么多了,且看明日吧,若是事情到阮姨娘处便终止,那自然害她的是另有其人;若是最后扯到了我头上,那便定是她的苦肉计了。”
云中傲又道:“明日还不知是何情况,你性子机敏,到时就跟在我身边,有事及时提醒我。”
惊鹊点头称是。
且说阮姨娘院中,执夜的青儿正坐在廊檐上打瞌睡,忽然听见“咕咚”一声巨响,接着便听到阮姨娘贴身大丫环惊慌失措的叫声:“姨娘,姨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快来人哪。”
原来阮姨娘眼见云侯眼中的决绝,自忖天亮后必无生路,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女儿,便留遗书一封,想一死了之——她以死证清白,即便是有人认为她是畏罪自杀,但老太太心慈必不叫再追究,起码她的如意亲事可保。
却不知是不是长绫不够结实,她挂上去不久,长陵便断了,摔下来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丫头,这下想死也死不成了。事情报到云侯那里,云侯便让人带阮姨娘过去。
此时天已大亮,胡富贵也被三公子抓出来了——他昨晚出不了府,只好躲进了马厩中。此刻他正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旁边跪坐着阮姨娘——她那一下摔得不轻,站又站不住,跪又跪不得,索性心一横,就以这种奇怪的姿势跪坐了下来。大厅正中坐着老太爷和云侯爷,云中珏便立在一旁。
云侯冷冷扫了胡富贵一眼,胡富贵只觉脖子一冷,磕头如捣蒜:“侯爷冤枉啊,我真不知道那包是毒药,姨娘给我的时候,只说是拉肚子的药。”
阮姨娘直觉心中一股怒气冲天,扭头瞪着胡富贵道:“府中姨娘有好几位,你说清楚是哪一个。”
胡富贵嗫嚅道:“姨娘,你做的事情怎么好不承认呢?还要让我背黑锅?”
阮氏气急,恨不得起来打他两下。倒是云中珏忽然出声道:“胡富贵,你既说是姨娘给你的药,那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在哪里给你的?怎么给你的?又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胡富贵道:“我刚进府没几天,人也不认识,平日做好饭就只好在自己的脚屋里待着。前日夜里,我正准备睡觉,忽然有人轻声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个很标致的丫头,手中拿着一个纸包,说是阮姨娘派来的。那丫头说夫人表面仁慈,却对庶出的子女漠不关心,大小姐明年便要出嫁,嫁妆都不能给好点,还要阮姨娘自己贴补。姨娘心中生气,便要******在次日的家宴上出丑,叫我把纸包中的拉肚子的药粉想法子放到夫人的吃食里去。那丫头又说我是阮姨娘买进来的,身契在姨娘那里,以后是要跟小姐到翰林府的,姨娘跟大小姐才是我的正经主子,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就答应了。昨夜上了那道汤圆之后,我才后怕起来,想要出府又出不去,只好躲了起来。我是刚刚才知道姨娘给我的不是拉肚子的药,原来是毒药,我真的冤枉啊,侯爷。”
阮姨娘似看到一丝曙光,脑中急转,朝上首磕头道:“老太爷侯爷明鉴,这人满口胡话,说我因嫁妆对夫人生怨才下毒害夫人,实在是无稽之谈,我嫁妆颇丰,我早已打算将其中一半给大小姐,这也是给夫人禀报过的,夫人也是首肯的。”
阮姨娘说嫁妆颇丰是谦虚的说法,谁不知她娘家是闽南巨富,说她为了侯府些许嫁妆生气,实在是小瞧了她这个从银钱堆里长大的姨娘。
胡富贵一脸惊讶,忙道:“那个丫头就是这么说的啊。“
云老太爷也听出了其中的关窍,着人把阮姨娘院中的丫头都叫了过来,问胡富贵送药传话的是哪一个。胡富贵仔细辨认了半日,道都不是。
阮姨娘此时方才真正松了口气,现在任谁也明了她是被陷害的了。
正在此时,伙房里的炉头老秦说是昨天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特来禀告。
老秦道:“昨天我肚子疼便请了一天假,到晚饭时分,我躺在床上,听到隔壁一阵响动,隔壁住的就是胡富贵,我心道大家都去厨房忙活,怎么你这时候倒闲了,便起身去看。谁知我起床绊倒了条凳,等我出门隔壁人便已走了。到了后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又一阵响动,按说昨晚胡富贵逃了,怎么又回来了呢。我想着把他抓住好立一功,便悄悄摸下地,怕惊动他灯也没点,谁知推门就着月光一看,那人是个丫环模样,手上还抱着个茶壶。见我进来,她便一溜烟跑了。我赶紧叫人,大家起来那人早已跑了,我也只从她手上抢下来这个茶壶。”说着便捧出茶壶来。
胡富贵一看道:“这不是我喝水的茶壶吗?偷我茶壶作甚?昨日我从中午起就在厨房,并没有回去过。”
云侯与云中珏对视一眼,便让人拿茶壶出去查看。
半晌便得到结果,原来那茶壶壶嘴竟抹了剧毒。
阮姨娘一声嚎啕,哭骂道:“哪个杀千刀的,要这般害我。先是冒充我的丫环去送药,然后再去杀人灭口,谁这么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