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惠帝怎忍心让本就被亏欠了不少的槿芳公主去那举目无亲的地方?他咬牙硬是要毓菡公主嫁去栩梁。毓菡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随即滚地撒泼,她的母亲也扬言说若真要让毓菡公主远嫁自己就去上吊,把后宫闹得鸡犬不宁沸反盈天。孝惠帝见状龙颜大怒,说毓菡公主如若不去便同她母亲一族人全部废为庶民,这才勉强压住了这场风波。一切看似就能平稳进行之时,毓菡公主却又开始寻死觅活起来。
远在落月楼的槿芳公主得知此情景时正独坐小轩窗,看着皎皎月轮悬在墨色的夜空里,长长的白色丧幡一条条翻飞,合着或尖细或嘶哑的哭号声舞动不休。招魂?安魂?谁都说不清。月光太亮,能看见白色停驻在每一条街道,打更的声音迟了,钝了,悠悠地回荡,人耳朵却跟着生疼。
五日后,槿芳公主入国都上书孝惠帝,表示自己愿代三公主毓菡远嫁栩梁谋求两国太平。
这一下便真的息事宁人了。滚地撒泼的忙理好衣裙说姐姐心系百姓德如伟岳,扬言上吊的赶紧夸赞说二公主识得大体堪称绝代。孝惠帝看着自己亏欠多年的槿芳公主在婚姻大事上愿为自己分忧一时间老泪纵横,说干脆这事缓缓,等再小一些的公主长成了让她们中的人嫁过去一个。槿芳公主望着已是暮年的父王,她盈盈下拜,长跪不起。
槿芳公主就这样替代了毓菡公主,远嫁栩梁国。
送亲的那天是深秋,仪仗队蜿蜒一眼望不到头。身着大红喜服的槿芳公主端坐在马车内,麻木地听着乐手们吹吹打打,陪嫁的侍女茗嫣挑开车帘,远远瞧见焚烧纸钱所生的青烟直直上天,不见消散。
车队行至边境,栩梁国派来迎亲的将军因为等候多时有些不耐。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装饰华丽的马车和丰富的嫁妆,粗声粗气地命令送亲的队伍返回,自己则带着一队铁骑分列于两侧请车夫驾车入境栩梁。茗嫣看着车外笔直树立的长矛和其他闪烁着寒光的铁器,止不住的哆嗦。
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槿芳公主的亲弟弟、年仅七岁的尚辰国世子洛威策马奔来,小脸已因为一路的寒风而冻的惨白。尚辰国送亲的骑从慌忙挡住他的去路。
“世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冷,您赶紧回去吧!”
“让开!你们这些废物快让开!我要见我姐姐!我要见她!”洛威一鞭子抽在近旁骑从的身上,趁机冲过他们的封锁,可是很快他又被拦住了。毕竟他还太小,没什么力量。
“姐姐——姐姐——,栩梁国要是有哪个贱人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啊——姐姐——,父王他老了——我会成为尚辰国新的皇帝,姐——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杀了他(她)!”
声音渺远,却也曲折地传入了茗嫣的耳朵中,她扑到窗边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后面那个不断缩小的模糊身影,却只来得及说一声自己才能听见的“世子殿下”。一旁,一滴热泪无声地落在槿芳公主冰凉的手背上。
从此,尚辰国的槿芳公主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栩梁国的“槿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