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淡淡笑道:“好妹妹,这些天劳累你们了,嫂子要好生敬你们一杯酒呢!”
因各敬了文欣和黛玉一杯酒,又自斟了一杯酒又笑着对黛玉道:“我也要敬妹妹一杯呢,自打妹妹回来,我一直都未能好好尽些嫂子的礼数,倒常叫妹妹陪我解闷,又劳妹妹请了春纤来照顾我!我这心里感念的很!”
黛玉只笑道:“大嫂既这样说了,妹妹就不客气了,只要大嫂多抚几首曲子给我听呢!”
文欣也笑称好些日子没听嫂子抚琴了,就要如月即刻抚起来。
如月也不推辞,便叫知音,通韵,抱上琴搬来凳,自己净手整衣焚上素馨香。
低首敛容,玉腕轻扬,便有清泉流云般的琴音响起,在耳畔回旋,在心头萦绕!
合屋俱静静聆听,只有那盆素兰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曲已罢,那种神清气爽的舒服真教人忘了言语。很久很久,众人才醒过来!
黛玉倾慕的望着如月笑道:“姐姐抚的真真是仙曲,直叫人回味不已。”
如月只微笑着叫丫头抱了琴收拾了凳,淡淡道:“妹妹抚的琴也是仙曲呢,我到现在还回味不已呢。”
文欣笑道:“嫂子和妹妹抚的琴都是极好的,我和娘可是都有耳福的呢。”说着去拉了郁夫人道:“娘,怎么不说话,我说的可是不是呢!”
郁夫人笑道:“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说什么!没见我还在享受着吗。”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却说贾政那日请了贾母到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些微不合之处,便题本上奏。这日圣上批了奏本,旨:“于明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之日贵妃省亲。”贾政上朝回来,喜气洋洋,忙禀了贾母。合府俱高兴,一发日夜不闲,装饰园子。探春李纨等越发忙碌,连年也不能好生过了。
贾母见府里十分忙碌,便也没叫打发人去接黛玉回来。只到了正月十二才接了黛玉回来说是迎元妃省亲。
郁夫人也不好拒绝,只叫文欣备了许多的新年贺礼,才让黛玉带着紫鹃雪雁小贝和小惠一起回贾府
黛玉回到贾府,见过众人,因是新年里,彼些都有年礼互赠,不肖细说。
只从正月初八起就有太监来往,察看方向,指示接驾礼仪。自觉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到了十四日,上下俱紧张和喜悦忙飞上了天,李纨、迎、探等也忙的茶都未好好喝。
黛玉和惜春也不到外面去打扰,只静呆在屋内,捂着手炉,赶围棋。晚间,照常坐禅后方睡了。
十五日五鼓未到,紫鹃小贝就叫起黛玉,梳妆打扮了。
紫鹃因问:“今儿娘娘回来省亲,姑娘怎么穿呢?前儿太太倒亲送了这身大红金丝锦缎祅裙来,说见娘娘时要穿的。”
黛玉道:“我如今孝还未满,还是穿素净些吧,那外面做的衣服我几时穿过的。”
小贝笑道:“姑娘不爱穿就别穿,才见橱子里那身芙蓉色银丝镶滚袄裙就很好,姑娘这穿那身吧。”
黛玉笑了点头。紫鹃忙拿了来给黛玉穿上。发髻正中是一色大小的粉色珍珠缀成的风头钗,左侧戴了那白珠滴水钗。
眉不画而自清远,唇不点而如樱颗。靥笑春桃,榴齿含香。冰清玉润,闪灼文章。
小贝等看了,道:“姑娘真真是仙子,只怕娘娘见了也有自惭三分的。”
黛玉笑道:“小贝姐姐又来说笑了,娘娘见多识广,哪会看上我这草芥蒲柳之人。”
小贝笑道:“姑娘也别谦了,一会子娘娘定是对姑娘特别亲热的!”
紫鹃已笑道:“一会子咱们都陪姑娘去见娘娘吗?说来也是接驾呢,忙了快一年了,好大的场面,倒要去瞧瞧才好呢。”
小贝笑道:“你们去吧,我倒嫌烦,就在屋里守着吧。”
小惠也道:“我也不想去,就陪小贝姐姐在屋里吧。也准备些热茶热水,回头姑娘回来了也便宜。”
紫鹃雪雁也没再劝,只笑道:“便宜了我和雪雁了。”
小贝笑道:“罢了罢了,你们当是好玩的。不知道有多少礼节避忌,倒怕你们回来了叫苦的。”
紫鹃笑道:“这有什么,难得这样大世面的。只怕姑娘会累着。”
小蕙已端了一碗参汤来叫黛玉喝了,道:“这是雪参汤,是来时夫人特地叫我带来的,叫熬给姑娘喝,防累着。”
黛玉笑着喝了,道:“多谢了。如今身子好的很,也不用喝那些东西了。”
正说着,鸳鸯来请,说就要与贾母到荣府大门外候着的。
紫鹃雪雁忙扶了黛玉来到贾母正房。只见刑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等都在了,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大妆。
众人按序到荣府大门外等着。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街头巷口,俱系围幔严挡。虽静悄悄的却让人等的颇不耐烦。
黛玉只想着这贾妃自幼就是由贾母教养的,素日贾母也常挂在口边,十分引以为傲的,倒有几分好奇之心。
好容易等得贾妃来了,赏了园内太平富贵气象后,来到园中正殿升座受礼。
茶已三献,元春出了园子,来到贾母正室,一家子女眷相见说话。
元春满眼垂泪,一手挽贾母,一手挽王夫人,强笑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见了,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抬头见了刑夫人、李纨、凤姐、迎春姐妹等俱在帝围绕,又一一见过。只拉了迎春姐妹,双泪直流,笑道:“姐妹们跟着老太太都是好的,越发出挑标致了。”又转眼看向贾母刑王二人道:“女儿家,只有在家时几年快活日子,嫁了人就都不易了。老太太、太太们可都要多疼着些才好呢。”
贾母等忙笑道:“遵娘娘凤谕!”
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等在厅外行礼。元春因问:“林姑妈家的黛玉、薛姨妈、宝钗因何不见?”
王夫人忙道:“外眷无职,未敢擅入。”
元春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宝钗、黛玉方进来,欲行国礼,元春忙命免。
元春也不瞧薛姨妈,只抬眼细细打量了宝钗和黛玉。
只见宝钗身着大红金丝锦缎祅裙,头戴金丝八宝攒珠不同一般髻,绾着朝阳金凤挂珠钗,项上带着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金锁。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母亲进宫时总说宝钗庄重娴淑,语气中总嫌黛玉娇气轻浮。只自己在宫中多年,见过多少口是心非,面善心毒的人。
看了宝钗一眼就觉容貌虽出众,但若放在宫里也非拔尖的。虽看起来庄重娴淑,只那庄重是端出来的,娴淑也是练出来的。倒是十分的心机城府,怪道几年前还想着进宫来。穷苦贫寒人家,虽粗茶淡饭,终能日日相守享天伦之乐。这宫里明争暗斗的,想想都是后怕的。自己步步小心,时时谨慎,好容易才升为妃子,也不过这样罢了。
再看黛玉虽淡淡素装,未施脂粉,却只觉清婉脱俗,自然一种风流态度,天生一股书香灵气。乌溜溜的双眸晶亮澄澈,一派纯真无邪。又兼那燕窝之事多得了黛玉不计仇怨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心中便不由对黛玉十分喜爱。
元春一面看着,一面口内夸赞,道:“终究是黛玉宝钗二位妹妹更加出众呢。”
又拉了黛玉到自己身边,细细问了衣食情形,因想着黛玉尚如此年幼却痛失双亲,前儿母亲还把燕窝之事推在黛玉身上,便又怜又愧,笑道:“妹妹这般可人疼,只可惜姐姐在宫中不能亲为照看。好在还有老太太、太太们,倒才略可放心的。”
一面转头嘱咐众人,道:“好生看顾了,不能叫妹妹委屈了。”
贾母王夫人等忙应了。
宝钗心中大为失望,原以为娘娘会喜欢自己,却又被黛玉讨了欢心。
黛玉乍见到元春时,只觉雍容华贵,英气逼人。听到说话时便觉温柔亲和,只语气中却透出无限寂寥。一旁静静的看来,心中却对元春升起莫名的同情。
却未料到元春这样特别关慰自己,倒真如小贝所言的了。心中虽有些奇怪,却也高兴。
待到元春叫诸姐妹各题一首诗时,黛玉便也提笔作了一首五言律。《世外仙缘》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元春看了各位姐妹的诗,都称赏一番,笑道:“终是林妹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可同列者。”
宝钗心夜安心在元妃面前称颂讨好,却不料元妃只夸黛玉,而不提自己,心中甚是不平气恼。
元春因极爱“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浣葛山庄”又想试宝玉才学,便又叫宝玉独作四首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