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众人知道元春身体欠安均有几分不安,王夫人更是寝食难安。好容易挨到第二日早早的就进了凤藻宫面见元妃。
元妃也是一夜难眼,眼睛都有些红,见了王夫人,也不顾礼制,忙拉进内殿细问缘由。
元妃问:“娘原不是说那燕窝是托了薛姨妈特寻了来的,这会子怎么又有毒了?”
王夫人支支吾吾道:“这燕窝不是薛姨妈寻的,是林姑娘给的。”
元妃问:“这怎么说,怎么又是林姑娘给的了?她一个女孩儿哪里得来这毒燕窝呢?”
王夫人道:“前阵子,林姑娘犯了咳嗽,你薛姨妈就送了燕窝给林姑娘。后来你薛姨妈也犯了腰疼,林姑娘又托我将燕窝送给薛姨妈。我见这燕窝十分难得,又想着娘娘重阳节要给太后送礼便给娘娘了。”
元妃问:“妈怎么知道这燕窝有毒?”
王夫人道:“是薛姨妈告诉我的。”
元妃问:“薛姨妈怎么知道的?”
王夫人红着脸不敢回答,元妃瞧着王夫人尴尬的神色,稍加细想,便猜着了八九分。叹道:“妈,林姑娘是姑妈留下的唯一血脉,听得说家世才貌俱是不比宝姑娘差的,妈素日很该多疼些!”
王夫人辩道:“林姑娘哪里及的上宝姑娘稳重和平,且素日老太太都捧得象凤凰一般了。”
元妃叹道:“咱们家里,最有眼光的还是老祖宗,唉,这满大家子的事情,只怕只有老祖宗是最清楚的。”
王夫人道:“老太太哪里清楚,不过偏疼林姑娘罢了。”
元妃摇了摇头,道:“妈,听女儿一句话,以后家中的事多问问老祖宗的主意才好。回去后更要对林姑娘好些,这燕窝之事只怕还要妈回去请林姑娘帮忙呢!”
王夫人问:“怎么?前儿不是送了上好的燕窝来了吗?没换掉?”
元妃愁眉紧锁,叹道:“素日太后对我们这些妃嫔就不怠见,连两位贵妃去了都爱理不理的,我这才晋封的妃子哪里能轻易换回来。原叫妈找了真正上好的燕窝来求了淑妃去找太后换的,谁知太后的宫女都紧的很,不敢瞒着太后私下换回来!连淑妃都没办法。”
王夫人问:“那怎么好?那燕窝呢?”
元妃愁道:“我就顺手送给淑妃了!”
王夫人一阵心疼道:“那可怎么好?那可是花了几千的银子才买回来的。”
元妃心中叹息,摇摇头,道:“妈倒还心疼那几千的银子,女儿只怕若出了事,不但女儿的性命难保,只怕咱们府、薛姨妈家的富贵身家都难保了。”
王夫人也急了,道:“娘娘,这可怎么好?娘娘一定要再想办法。”
元妃叹道:“太后身边的宫女小箩说了,那燕窝太后还没动呢。咱们倒还有时间想办法的,只这办法虽有,还得妈多尽力才行。”
王夫人忙道:“只要有办法,妈一定尽力。”
元妃拉了王夫人的手道:“这办法还得妈回去请林姑娘帮忙定能行。”
王夫人道:“请林姑娘?请她有何用?”
元妃道:“妈别总瞧着林姑娘没了父母无依无靠的,难道忘了她是北静王太妃的侄女了吗?听得说这太妃一家对林姑娘极好。这后宫里,除了皇后,太妃就是太后最疼的了。若请林姑娘求太妃帮忙,或许还可行。”
王夫人道:“娘娘,没别的法子了吗?”
元妃叹道:“这事说小可小,说大便极大,若能求得北静王太妃向太后讨了那燕窝悄悄的毁了,才可保得大家太平!”
王夫人听了肠子都悔青了,想到要去求黛玉,心中实难服气,只听着元妃说的这样厉害,少不得应承着回去请黛玉帮忙。
元妃瞧着王夫人的神情,长叹一口气,又细嘱了许多话,才命王夫人出宫回府了。
王夫人记着元妃的话,回了府,脚不沾地,便来到贾母上房先回了贾母说元妃娘娘只不过偶吹了风,有些乏力,太医瞧了没什么事。
贾母笑道:“那就好,我还想着若是有了身子就好了。”
王夫人陪笑着说是,因抬眼找黛玉,问:“怎么林姑娘没在这里?”
贾母笑道:“才在这里坐着的,这会子和惜春画画去了。怎么有事?”
王夫人笑道:“也没事,不过娘娘嘱咐媳妇好好照看林姑娘些,媳妇这就去看看林姑娘可少东西。”
贾母笑道:“我说娘娘是最有心的,这么着你就去她房里看看吧!”
王夫人应着忙走到黛玉房中,果然惜春正和黛玉画画,见王夫人进来,都放下笔来迎。
王夫人满脸含笑倒反着说了许多好话,因叫惜春先回去,有话单独和黛玉说。
见惜春走后,王夫人也叫金钏儿出去。因见黛玉屋里紫鹃小贝等都在,便对黛玉道:“林姑娘,娘娘有话要我单独和你说!”
黛玉笑了笑道:“舅母直说无妨,我的事情从不瞒着紫鹃小贝她们的。”
王夫人干笑着红了点道:“娘娘叫问姑娘在这里呆着可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黛玉道:“谢娘娘关心。玉儿住在舅母这里,好不好舅母难道不知道吗!”
王夫人干笑着道:“呵呵,也怪我素日不管事情,姑娘这里少了照应。”
黛玉笑道:“我这里也不缺什么,很不用舅母照应什么,倒也自在些!”
王夫人笑道:“是呢,姑娘如今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又是北静王太妃的侄女,可还会缺什么呢!”
黛玉笑道:“舅母今儿找玉儿可有事要说?一会子倒要陪老祖宗吃饭了。”
王夫人忙道:“正是有事想请林姑娘帮忙呢?”
黛玉道:“这可奇了,舅母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呢。难不成又是少了银子钱使不成?”
王夫人红了脸道:“倒不是为了银子,是那燕窝的事,姑娘给薛姨妈的那盒燕窝我给了娘娘,娘娘又送给了太后了。”
黛玉心中一惊,道:“怎么舅母没有还给薛姨妈?”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紫鹃等均吓了一跳,小贝也惊的站起问:“怎么还送给太后娘娘了,这还得了?若太后吃了或知道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王夫人也吓的眼泪流出道:“都怪我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差点铸成大错。只这会子娘娘已暗中问了,太后还未动那包燕窝,也不知那燕窝有毒,还有法子补救。”
黛玉忙道:“那舅母还不快去想法子,在这里哭有何用!”
王夫人哭道:“正是已想了许多法子,皆不中用,娘娘才叫我来请林姑娘帮忙。”
小贝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太太自己做的错事为何要姑娘来帮忙收拾?素日太太总算计姑娘,这会子倒有脸来求姑娘帮忙了!”
王夫人边哭边用手帕子擦眼睛,道:“都是我素日没眼,错待了姑娘。林姑娘好好歹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帮帮忙。可怜娘娘在宫中都急的病了!”
小贝气道:“别老拿老太太来挟持我们姑娘!素日欺负姑娘时怎么不想着我们姑娘!太太去求老太太来跟我们姑娘说!”
王夫人哭道:“是我糊涂,起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只好歹求林姑娘不计前仇,救救娘娘,救救一家子老小性命!”
黛玉虽恼王夫人无知自私,也怕出了事,老太太众姑娘等会受到牵连,因叹口气道:“舅母既已知错,以后可要尽改了才好!这会子也别尽哭了,只玉儿也不知怎么能帮忙呢,这燕窝可是在太后宫中呢!”
王夫人哭道:“娘娘说了,请林姑娘求太妃去和太后讨了那燕窝来悄悄的毁了就可大家相安无事了!”
小贝撇嘴道:“就知道是这个主意呢,元妃如何不知太后最疼咱们太妃的。”
黛玉忙问小贝道:“小贝姐姐,太妃可能讨得太后的燕窝来?”
小贝点点头道:“只要太妃开了口,太后定会赏的。只无缘无故的太妃如何会问太后要燕窝?”
王夫人忙道:“少不得求林姑娘请太妃帮忙了。”
黛玉稍想了想道:“唉,权且厚脸把事情原委和太妃说了,就看太妃能否帮忙了。”
王夫人惊道:“这可不能,终要顾着咱们一家子的脸面才是。”
小贝气道:“太太这会子倒想起顾着脸面了,前先竟都是不要脸的了。只这会子若还只顾着脸面,只怕一家子的性命都要丢了。”
王夫人杵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不敢回话。
黛玉叹口气道:“舅母,玉儿尽力一试,只太妃能不能帮忙就要看天意了。”
说着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小贝,道:“小贝姐姐,此事来龙去脉你都清楚,今儿就请你回王府把这信交给太妃,就看太妃的回话了。”
小贝接过信点头道:“姑娘怎么不亲自回去?”
黛玉叹道:“我若这会子突然回去又是一番动静,只怕老祖宗会疑心。且此事只能快不宜迟,倒是你回去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