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旁边的木头栅栏上有大门,从那儿可以直接进湖。好多小伙子在大门这儿晃悠,他们卖的青苹果,只看一眼就能勾起肚子里的馋虫,他们对那些没警戒心的游客说自行车不许入内,然后骗好多人付给他们两便士,作为他们“照看”自行车的酬劳。他们说的最好一句也别听,想办法把自行车弄进去就行。进了门我们就在温莎公园里了。正前方是一片漂亮的湖水,据说是“英国最大的人造湖”,不过这说法没多大权威。但它确实很大:长一英里半,还有两条分支,每条有半英里长。它是一百多年前拦截伯尼河的水,然后注入一个原本存在的洞里形成的,伯尼河起源于阿斯科特附近,最后在彻特西汇入泰晤士河。这个想法最初由坎伯兰郡公爵提出,设计者是保罗森德,他是早期一位水彩画家。坎伯兰郡公爵那时正担任弗吉尼亚的长官,这湖的名字也是来源于此。
环绕在茂密的丛林中,四周矗立着庄严的松树,这儿给人带来不少震撼。往左转沿着绿草丛生的河岸走一小段,然后再往左转,朝远离湖水的方向走。沿路往下有个瀑布,下面水花飞溅,伯尼河的水正从那儿奔向自由,奔向泰晤士。这条瀑布是由许多岩石巧妙地堆积在一起而形成的山涧。上面树影成荫,两边镶嵌着灯芯草流苏,这儿确实很美。从这里能看到那座粗糙的石桥,石桥用巨大的石板砌成,与达特摩尔河上建于英国早期的大桥差不多,只不过要更精致一些。它要不是座现代仿造品,指不定会有多少专业古物研究者对它赞不绝口。
越过石桥,走上一段斜坡,前面小湖边便是著名的“废墟”。它位于一片从湖边延伸过来的广阔草坪上,建在这儿充当一座废弃的寺庙。所以说它们不是真正的遗址,不过奇怪的是,游客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这份激动的心情是假的,他们会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待它,由此看来一个地方好不好,在于人的感情而不是它的外表。事实上柱子本身是真正的古董,它们分别来自科林斯和突尼斯两座废弃的寺庙,它们原本在那些阳光明媚的地方,却被带到北方这种潮湿,艰苦的环境中慢慢腐烂。这片“废墟”正一步步走向毁灭,两条最漂亮的科林斯石柱,连带它们的楣梁,最近也坍塌下来,和草地上那些混乱的石头堆在一起,但那些石头是一百年来精心摆放成那样子的。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弗吉尼亚湖,往右走通往班德斯特,这边立马就能看见一条路,上面有个路牌指向阿斯科特和布兰科尼尔。这是条蜿蜒起伏的沙石小路,沿着温莎公园的围篱一直延伸到黑穴的小村落,它在那儿继续向左延伸,经过桑尼黑尔,直接通往阿斯科特,巴尔布鲁克和布兰科尼尔。在桑尼黑尔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左边有个邮局,还有座叫“威尔斯”的现代小旅馆,这个名字来自花园里的一汪铁质泉。
走上一段斜坡,我们现在来到的阿斯科特属于那种边远地区,除了在这儿举办了一百年赛马比赛,它的历史一片空白。这个村庄(按理说这里应该这么叫)是唯一一个有着一条几乎是单向街道的地方。这条路由一排商店和别墅,以及赛马场一系列建筑的背面组成,一座白色的钟塔俯瞰着这一切。整个地方原本是阿斯科特荒无人烟的地区一一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了。“贵族阿斯科特”,他们在赛马季这样叫它,可能只是看到了一群群穿着时髦又华丽的人们聚集在这儿,但其实很少有地方像这儿这么荒凉,不管是在时候。
骑行客喜欢长长的下坡路,喜欢飞奔而下。从黑穴到布兰科尼尔途中,你可能会看到漂亮的海岸,事实上那算是整个六英里内唯一一处好景致了,要是天公作美,你一定会喜欢那儿。但若在阵雨过后,你正走在泥泞有打滑的路上,远处可能还会传来阿斯科特修道院那沙哑的钟声,听起来就像葬礼上的丧钟一样,这个小地方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经过布兰科尼尔这个没什么特色的小镇,爬上一段陡坡就来到巴尔布鲁克,它位于一处凹地上,只是布兰科尼尔的一个小村庄。左转往下走,经过一座现代教堂,我们来到布兰科尼尔车站,接着往左转穿过一座横跨铁路的大桥,如果你想看一眼东汉普斯蒂德教堂(也是座现代教堂),在接下来的第二个路口向右转。从这里倒回去,先往右转,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左转,接着再往右转,沿着南山公园的围篱往前,此时你正处于通往巴莎特一条笔直的,四英里长的公路上,一路上穿梭在茂密的松林中,是不是地走在两边的草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松树林。这是条偏僻的小路,弥漫着松林的香气,回荡着鹧鸪匆匆飞过的声音,还有野鸡突然冒出来。你可能会看到有一只野兔飞快地从路上穿过,或是遇到一个穿着棉绒大衣的猎场看守人,夹着枪站在那儿,但绝不会碰到骑行者。要飚速度的话,这路再好不过了,顺着这方向,轻轻松松地就能在二十五分钟内拿下这四英里。差不多到了巴莎特尽头,经过特公爵的所在地——巴特沙公园的大门,接着往右转,穿过铁路桥,经过一家白色的旧旅馆——“板球者”,我们来到巴莎特村。
巴莎特已经不像以前车来车往那么热闹了,那时候,它坐落在通往艾克赛特的古道上,经常与来往的旅人做大买卖。旧时的旅馆大部分都消失了,也带走了属于它们的故事。然而这座“国王的勋章”保留了下来,还有“黄金农夫”这位俘虏如何在某个夜晚被带它门前的故事。这位被唤作“黄金农夫”的人住在巴特莎外的一座小山上,他总是用黄金付账,从来不用账单或者钞票,他也因此得名。与他同一时期的是个可怕的拦路强盗,他在巴特莎荒野上抢劫马车上的乘客,但他既不要珠宝,也不要支票,只抢他们的金币。有天晚上一位特别勇敢的乘客在他转身时射中了他,当这位受伤的强盗被带回这儿时,他被人们当成了那位只用金币付账,十分受人尊敬的农夫。他最终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最后在通往约克城的一座叫“乔丽农夫”的小山上,吊死在了自己的门栏下。
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巴特莎一条街道的南端延伸出来,跨过左边的温德尔河,经过一英里半到达温德尔沙姆。这个村庄还算漂亮,但重建的教堂却特别古怪。往右走一段距离,翻过荒凉贫瘠的乔巴姆山岭继续往前走,在离山岭三英里半的地方就是乔巴姆村,沿路都有指示牌,路边的土地有的种着石南,有的种着松树,还有的用来耕种,从巴特莎贫瘠的沙地上开垦田地一定费了不少劳力和功夫。乔巴姆村北面是块荒芜的公地,还有座名字很古怪的小村庄叫山下村。公地四十多年前曾用来举行豪华的军队野餐,美其名曰“演习”,那时整个国家的军事系统正处于最无能的低峰期。
乔巴姆是座古老的村落,附近没什么火车站,要到那儿也很困难,所以说它是天然纯洁的。伯尼河沿着又深又窄的河道从街道一边顺流而下,河道从人行桥下经过,边上种着一排剪去树梢的酸檬树。古典砖房和原木建筑是这儿的一大特色。有着坚固的石塔和铅灰色塔顶的的教堂经过风雨的侵蚀,已经变得非常粗糙,它的房顶石板做的,而不是常用的瓷砖。总之这是个温馨又舒适的小村庄,似乎与外界没什么商业往来,这也将是它值得骄傲的地方。
从小村庄倒回来,接着往右转,一连四英里几乎全是恐怖的荒地,这可能正是三位女巫遇见麦克白的情景,这一片与奥特纱的小村庄之间有个很多十字路口,路口这儿有座吉尔福德。斯考特先生建的小教堂还有奥特纱公园,在公园里一座远离公路的隐蔽住宅旁边,之前的主人以教堂的形式建了一间厨房,看来他一定相当尊敬他的胃。过了十字路口向左转,我们来到彻特西,接着穿过绿林环绕的伯利公园,我们再次回到火车站平交道上那座乏味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