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洛丽塔因为一点小事,跟罗宾汉吵了架,不想再见到他,所以就跑来了我这里来。我象征性地劝了洛丽塔几句,就不想再多说了,一来刚刚发生了长绿眼睛藤蔓的怪事,我没有心情。二来,我非常不喜欢罗宾汉这个人,担心洛丽塔和他在一起久了,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来到我家中,洛丽塔一下子就恢复了快乐的天性,我们两人简单做了晚餐,吃过后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我对洛丽塔说起了邪恶盆栽的事情,洛丽塔听后眼睛睁得好大,她不等我说完就跑到了阳台上,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一下洛丽塔真的不高兴了,噘起嘴来埋怨我不把盆栽留下来给她看。
我马上把话题叉开,说起了最近的新作。她的兴趣立刻被勾了回来,提议让我把她写进小说里。
“我今天就不回去了,让那家伙尝尝被抛弃的滋味!”洛丽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别这样,洛丽塔,他会担心你的。”
“没得商量,他最近翅膀硬了,总想跟我找茬。”洛丽塔摇晃着手臂说,“我怀疑他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用这种烂法子激将我的。”
没办法,我去给她收拾房间。因为写作的缘故,经常会有作家朋友来我这里住上几日,所以我把房间分成了几个套间。
突然之间,卫生间里传来了洛丽塔凄厉的惨叫声,“救命!……救命啊!”我惊骇之下,鞋都没顾上穿就跳下地飞奔了过去,冲进洗浴间的时候我在心里想象着那已化成灰烬的藤蔓正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死死地缠在洛丽塔雪白的脖颈上的可怕情形。
可是等我冲进浴室里之后,却见洛丽塔正一个人对着墙上的镜子做鬼脸,见我满脸惊恐地冲进来,她哈哈哈地笑倒在马桶上,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我被她的恶作剧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虚惊一场,我回到了卧室继续睡觉。
就在我的睡眠状态越来越深沉的时候,猛然之间被什么东西给惊醒,黑暗之中有一个细长的、冰凉的什么东西蠕动着爬行过来,突然之间缠住了我的脖子。我猛地睁开眼睛,那冰凉细长的东西却已经蹿上了我的身体,我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一声尖利高亢的惊叫。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个噩梦,我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还在狂跳着,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洛丽塔的求救声,“救命!有东西缠住了我,救命!”
我的心倏地提了起来,她的惨叫与呼救是如此的真切,决不会是什么开玩笑,客厅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个东西已经缠住了她!
我不顾一切地打开门,借着卧室照射到客厅里的灯光,仔细一看,顿时吓得毛发倒竖,心胆俱裂。
有一团蛛网一样细密的藤蔓正缠在洛丽塔的脖子上,她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憋得铁青,两只手臂痉挛地乱摆着。
难道那已经烧成灰烬的藤蔓,真的能够在排水管道里再次复活?
我不相信这一点,决不会相信。
但是,洛丽塔的惨叫声声在耳,那韧性极强的藤蔓蛇一样地箍住她的身体,先是缠在她的脚脖子上将她拖倒在地,洛丽塔在极度的惊恐中倒下,碰翻了茶几。然后,邪恶的藤蔓顺着洛丽塔的小腿向上攀缠,在她的腿上缠了几圈之后,攀上了她的腰部。
洛丽塔一边惊慌失措地拼命喊叫救命,一边本能地用手抓住藤蔓,想把这可怕的植物从自己的身体上扯落。可是,藤蔓迅速地绕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和她的身体缠在了一起。
手脚都被缠住的洛丽塔已经丧失了挣扎的能力,黑暗中只能听见她嘶哑的凄呼声,这声音是如此的凄惨,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我眼看着可怜的洛丽塔被那邪恶的植物一圈圈地缠绕起来,就像一个庞大的蚕茧,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却不敢冲过去营救她。
客厅里是一片黑暗,开关又在进门处的墙壁上,我如果贸然冲进去,很可能像刚才的洛丽塔所遭遇到的情形一样,被那邪恶的藤蔓偷偷地从黑暗中伸出来,连同我和洛丽塔一起缠绕住。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我这时才注意到阳台门上的玻璃被打碎了,这只阴险的植物,果然不是从洗浴室的排水管道里钻出来的。既然它是可以被杀死、被消灭的,我的胆气忽然一壮,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我先飞快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在里边找到一把水果刀,这把刀并不顺手,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洛丽塔的惨叫声已经听不到了。然后我顺手扯落床上的棉被,把它往身上一披,突然之间猛力地就势一滚,滚进了客厅里,一直滚到门前墙壁的开关处。
我仍然裹着棉被站了起来,这时候一只阴凉的藤蔓须子触碰到了我的足裸处,霎时间我心里一阵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种可怕的感觉几欲令人疯狂,我勉强克制住自己才没有脱口狂呼,黑暗中一条阴冷的东西突然蹿到你的身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藤蔓的须子顺着我的大腿飞快地上爬,我的手忙乱地在墙壁上寻找着电灯的开关,开关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它?难道这可怕的植物还有着让开关失踪的魔力不成?我需要光明,只有光明才能帮助我战胜邪恶。
藤蔓已经爬到了我的腰部,它急促地扭动着,在我的腰上一连缠了两圈,这才不慌不忙地继续向上攀来。这时候我的手终于找到了开关,急忙顺手按下,灯光先是晃了一下,熄灭之后再度亮了起来,照得客厅里一片光明。
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那邪恶的植物似乎被吓到了,缠绕的速度明显减慢,但是,这种减慢只是片刻工夫的事情,很快,一根细软的藤蔓蹿上我的胸口,一边缠绕着一边向我的手臂伸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这根藤蔓,挥刀砍下。
被砍断的藤蔓落在地上,如同岸上的鱼一样不停地弹跃着,而那被砍去一截的藤蔓仍然延伸过来,我再次抓住它,一连几刀砍下,同时揪住我腿上的一根藤蔓把它也砍断。
我不停地砍着,藤蔓却无休无止地顺着阳台门那扇碎破的玻璃窗的裂缝中伸进来,它到底有多长?我手中的刀已经钝了,砍出了几个缺口,已经无法一刀将它们砍断了。可是它们仍然在继续向室内涌来,涌来,好像永无中止的时候。
突然之间,又一根长长的藤蔓从地面蹿起,缠绕在我的手臂上。惊恐之中我定睛细看。
天啊!那些被砍断的藤蔓须节,竟然在地上相互接触纠缠,它们的断口处分泌出黏稠的褐色汁液,然后依靠这种神秘的汁液再度重新黏合,又恢复成一根长长的、具有可怕威胁力量的杀人植物。
室内的植物具有一种杀不死斩不断的邪恶魔力,外边的藤蔓依然是源源不断地狂涌进来。而可怜的洛丽塔,她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一只硕大无朋的蚕茧。
要想制止邪恶的蔓延,只有火,熊熊的烈火会把这些植物烧成灰烬,即使这藤蔓中能够分泌出黏合性黏液也是枉然。
可是,打火机在哪里?那只打火机曾经被我用来烧掉白天时所有的藤蔓,事后我将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备用。可是茶几在刚才骚动中被撞翻了,此时满地都是瓷器碎片和狂烈纠缠之中的藤蔓,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只救命的打火机。
没有时间想了,又一根藤蔓蹿了进来,它比室内的任何一根藤蔓都要粗,颜色也更暗,这些邪恶的植物获得了黑暗力量的滋润,变得空前强大起来,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我缠住扯倒,并把我和洛丽塔拖到它们想拖到的任何地方去。
在那根粗大的藤蔓蹿过来之前,我猛一咬牙,顺手揪住缠在我身体上的几根藤蔓用刀使劲一割,嘣的一声,薄薄的刀片折断了,幸好那几根坚韧的须蔓也应声割断。
在它们重新黏合起来前还有几秒钟的时间。
我拖起那条棉被,把它蒙在头上用来防止藤蔓向我发起的缠绕攻势,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向厨房冲了过去。
就在我快要冲进厨房里的时候,一根阴险的藤蔓悄悄地钻入棉被底下,飞快地追了上来,并迅速地缠住了我的小腿。藤蔓拉扯的力量好大呀,我被它重重地拖倒,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滑行。
我急忙伸出双手抓住厨房的门框,与藤蔓较着力,又有两根藤蔓一左一右地伸了过来,伸向了我的胳膊。危急之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嘶喊一声,猛地冲进了厨房。
虽然我进了厨房,但是却没有如愿以偿地把缠在我身体上的藤蔓扯断,它们跟我一起涌了进来,顺着墙壁到处乱爬乱窜。
我扑到煤气灶前,用尽力气才拖着缠在手臂上的须蔓打开煤气开关,打着了煤气灶。
“噗”的一声,蓝汪汪的煤气火苗蹿了起来,在这时刻看在我的眼里真是说不出来的美丽壮观。
我用手臂拖着一根藤蔓贴近火苗,那根藤蔓惊慌失措的窜动起来,它们知道,火是它们最可怕的克星,在熊熊的烈焰前,它们一筹莫展静以待毙,即使是这些为邪恶魔法所驱使的植物也不例外。
火焰宣布了邪恶藤蔓的末日,缠绕在我身体上的可怕藤蔓一截截地被火焰烧成灰烬,我已经夺取了这场可怕战斗的主动权。
我拿起切菜刀,先将棉被割碎,然后取出一团棉絮点燃,举着这只浓烟滚滚的火炬,我将追进厨房里的藤蔓全部烧成了灰烬。
然后我重新回到客厅,用菜刀飞快地斫砍着,每剁下一截植物,就把它抛入火中,不长时间,房间里到处乱窜的藤蔓已经所余无几了,我一步步地逼近了那一团将洛丽塔包裹在里边的邪恶植物。
我紧张地切割着,切下来的植物茎叶在水泥地面上不停地燃烧着,终于,我看到洛丽塔的一条手臂,再接着,她那灰白的脸从叶枝繁茂的藤蔓中露了出来。
我继续不停地切割,就像在厨房里切菜一样。所有涌进来的藤蔓都已经清除殆尽了,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打开窗户把浓烟放出去,否则再拖延下去我们都会被熏得昏死过去的。
我把清水洒在洛丽塔的脸上,拍打着她的脸颊,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终于,她呻吟一声,慢慢地睁开了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我。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两只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缠住,菜刀顺势掉在了地上。洛丽塔的喉咙咕噜响了一声,嘴巴猛地张开,几根细小如丝的藤蔓扭动着从里面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