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米走后,塞蒂坐在椅子上,把玻璃球放在眼前对着阳光好奇地看起来。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去,显现出一种紧张的神情。
两天之后,塞蒂的老朋友露娜收到了塞蒂写给她的信,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对方有什么烦心事都会首先告诉对方。
信上这样写道:
亲爱的露娜,我和爸爸从森尔克郡搬到了米赛格洛庄园,你已经知道了吧。真怀念在一起的时光。这里的人都称呼我们主人——噢,是小姐和老爷,就像过去年代许多人的称呼一样。在这里,我们能体验到现代的优雅气息和历史的源远流长,我非常喜欢这里的生活。这座小小的城镇生活很平淡,但是却很真实,每个人都很有礼貌。
写到这里,信上的笔迹和风格陡然一变。
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告诉你一件怪事。今天早上玛米大婶送给了我一个礼物,是个很漂亮的玻璃球。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凝视它,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无法把眼睛移开。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从中看见了什么奇怪的景象。
还是让我仔细地讲给你听吧。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一块墓地,我猜就是教堂后面的那片。在墓碑前站着一个披着红斗篷、身穿烂裙子的极为丑陋的老妇人,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死人,枯瘦的身子,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全身灰蒙蒙的。在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100年前那种衣着的男孩。
露娜,你一定想不到吧,那个老妇人交给他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我猜就是玛米大婶送给我的玻璃球。下一幕是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就是前面那一幕里的男孩,另一个要小一些,但看起来十一二岁,他们在周围有墙的花园的空地上。这个花园虽然变化很大,树也被修剪短了,但我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正是我现在从窗口看出去的那个花园。
两个男孩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大个子男孩像是在对他说游戏规则,然后那个小个子男孩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把玻璃球放在眼睛前面,他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所看到的东西都是不连贯的,再下面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看到墓地出现了几个雾蒙蒙的影子,那个大个子男孩在对他们发号施令。然后那个男孩子发了疯地跑,那几个像狗一样的怪物就在后面追着他。我所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被追赶者在一个拱门下飞奔并抓住什么东西紧握不放。我似乎听到了绝望的呼救声。那时候我感到很疲惫,倒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露娜,你觉得我看到的景象会是什么呢?我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说给爸爸听的话,他一定会说我的脑子出问题的。
露娜看完之后不知道怎么写回信,她对整件事情也是一头雾水。当她正为此犯愁的时候,收到了塞蒂写给她的第二封来信。
露娜,我叔叔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我得把事情讲给你听,他吓坏了,却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是一个安静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睡觉,听到叔叔的房间传来一声大叫,那声音听上去让人胆寒。
他的寝室位于大屋子最远的一端。要到他的房间,就要穿过年代久远的大厅、一间高大的嵌板房间以及两间无人居住的寝室。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拿着风灯,在一间几乎没有家具的屋子里发现了他,他手中的蜡烛跌落在地板上,全身都在发抖。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喘着粗气说明天一定要来看看,可能是幻觉。
露娜只写了些别为他叔叔担心的话,后来塞蒂就没有再写信给她,因为查斯理先生第二天来到了庄园。
他是个英俊的帅小伙,也是叔叔请来的朋友,据说通晓神灵。请他来也是为了解答昨天他遇到的那些事情。
塞蒂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昨天见到了可怕的东西,是一些锯蝇,管家无法赶走它们,就在那间没人住的屋子里。”
查斯理点点头问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像大蚊子一样,但比大蚊子小一些,也许有一英寸那么长。它的身体很结实,而且昨晚突然攻击了我。听仆人讲它们是不会攻击人的。”
“能不能把您昨晚的经过详细地讲给我听呢,越详细越好。”
下面是塞蒂叔叔的描述:
昨夜大约十点左右,或者再晚一些,我拿着蜡烛走向我的房间,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打报纸。熄灯前我有读报的习惯。
首先要步出书房,进入靠近书房的大厅。关门时蜡烛熄灭了,我猜是因为我关门的时候用力过猛的缘故。我只好继续向前走,去寝室找火柴。
黑暗中我手中的报纸掉了,感觉像是给人猛地抽去。我把掉落在地板上的书捡起来,继续向前走,却莫名地有种害怕的感觉。那个大厅有许多没有窗帘的窗户,那晚月光还算明亮,我能看清有什么东西像是在移动着。
穿过大厅,我来到紧挨着大厅的账房。账房也有着高大的窗户,接着我又走进一个寝室,再过去就是我自己的卧室了。这个无人居住的寝室的窗帘都拉上了。下台阶时,我不得不放慢脚步。就在这个房间里,我见到了可怕的景象。
当我打开房间门时,总隐隐约约觉得里面有什么异样。进入房间时,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种轻微的沙沙声,然后有东西向我袭来,房间太暗了,我无法把它看清楚。只感觉脸上、脖子上和身上都缠绕着细长的、又像是腿又像是手的东西,它们似乎没有力气,不会要我的命,但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竭尽全力地大喊起来,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想要赶走它们,我能感觉到我离窗户不是很远,便直接跑过去,伸手抓住窗帘用力地拉开。
借着光亮,我看见有个东西在舞动,那真是个可怕的怪物。全身细长,足有一人多高,就像是把锯蝇放大了几十倍。
后来赛蒂就来了,她拿着风灯走进来,借着灯光我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我当时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
查斯理摸了摸下巴,说道:“人死后化成的鬼魂有很多种,你所看到的是鬼魂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了想又说,“那屋子里面都有些什么?”
“那间屋子没有人住,里面有一只旧书柜,还有其他一些小件家具。”
“书柜里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书柜一直是锁着的。”
查斯理随即站起了身,笑了笑,“那就打开看看吧,现在就去。我要先观察一下那间屋子。”
塞蒂同叔叔一起跟着他穿过大厅,向昨晚的事发地走去。
到了门口,查斯理本来是邀请两人一起进去的,但他们似乎还在担心什么,就留在了门外。查斯理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窗子开着,屋子里很亮堂,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上锁的柜子。更让他注意到的是,窗台以及地板上,躺着数百只死锯蝇。锯蝇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一层。
查斯理围着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到了柜子前,用手拽了拽锁,柜子锁得很牢固。他无奈地一笑,走出了房间。
“麻烦把柜子打开,你们谁有钥匙?”他出了房间后沉声说道。
“塞蒂把玛米大婶叫来。”
塞蒂应和了一声,便快步跑下了楼。很快她带着一个老太太回来了。
“玛米大婶,柜子的钥匙在您手上吧。”塞蒂的叔叔记忆中这类道具都是由她保管的。
“我可是管理得很好,每把钥匙都贴上了标签。这位先生是谁?是塞蒂小姐的男朋友吗?”
女孩听了脸羞得通红,忙解释道:“您在胡说什么啊,这是我叔叔请来的朋友。您快拿钥匙开柜子吧。”
“我记得加里克先生给了我一个盒子,听他讲这个庄园曾经出现过妖魔,据说是一种仪式召唤出来的死物,被封在了什么地方。那个老牧师给我的盒子里面装的竟是一把钥匙,我至今还不知道它是用来打开什么的。”
查斯理饶有兴趣地听着玛米大婶的话,不禁问道:“会不会是开这个箱子的呢?”
“可能吧。用不到的家具钥匙都不是由我来管的,这种废旧的家具还不是说扔就扔了。”
塞蒂的叔叔显得有点不耐烦,“玛米大婶您还是快点把那个盒子拿过来试试看吧。”
“还真是个急性子。”玛米念叨着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开了。
盒子取来后,里面还放着一张字条,写着:除非到危急关头,任何不属于罗斯特家族的人如果成为这些钥匙的掌管者,最好不要动柜子里的东西。
信上的签名是三个高级牧师的,他们可都是德高望重的圣人,很受百姓的敬仰和爱戴。
查斯理看完皱起了眉头,这是个危险的警告,说明柜子里一定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玛米大婶在众人迟疑的时候,说道:“那个牧师的话你们还是听从的好。我在这儿工作有60多年了。那个叫库克斯的男孩我多少还是记得一些,他是个极为诡异、危险的人……”
查斯理看她突然闭口不说了,忙问道:“请您继续说下去。”
“好吧,当时我还是个小姑娘呢。”玛米笑了笑,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说他从他那边带来了一件东西。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直到最后才发现他举止十分怪异。但是在镇里,却不止一户人家知道他经常在夜里去教堂后面的墓地,而且总带着那个东西。据说他是去唤醒安眠在坟墓中的亡灵。”
“而且他可以随意地操纵它们,听说是些长相怪异的魔物,不过后来那些怪物不愿受人掌控就杀死了他。”
查斯理打了个响指,接话道:“我还是把这个柜子放在旧仓库里吧,不要让任何人动它。塞蒂小姐您提到的玻璃球可能就是那个叫库克斯的,还是把它丢进大海里吧,可能那是一种储存亡灵的容器,那是女巫常用到的一种道具。”
就这样,米赛格洛庄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个墨绿色的旧柜子在阴暗的仓库摆放着,就如同潘多拉的盒子般,等待着由人来打开,但愿那一刻永远也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