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茶喝成白水，我们终于达成协议，午饭前签了约。婉转拒绝一起吃饭的邀请，吴总送我去那家自助餐厅的车上告诉我：那俩家伙是过街老鼠，打就打了！
我不意外，以他在当地的实力这么点事情摆不平才奇怪呢。吴总接着说那俩东北家伙仗着有人撑腰，在那家KTV欺男霸女，大家敢怒不敢言。本想问问谁给那俩家伙撑腰，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心里只是想以后到这边得提防些，他们不会把吴总怎么样，但我一个外来的肯定不会放过。
下车后，吴总从后备厢把我遗留在那家宾馆的包提下来：哈哈，孙经理检查一下有没落东西？
满不在乎提过包：检查啥啊，就两件破衣服而已。
哈哈，检查一下，检查一下！
没办法我拉开包，衣服在，但衣服下面露出一沓钞票。我怔了一下，刚要掏出来吴总摁住我手：咱俩过命的交情了，一点路费！
那家自助餐的老板已经走过来，我故意搬开吴总的手拿出钱再三退让：吴总，感谢了，我会把一些赠饮跟促销品一起送过来！
老吴再把我手压到包里：哈哈，哈哈，好好，好好。
在自助餐的老板办公室，我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随后就跟这家老板开诚布公：你不用提，我知道老兄的意思，但不可能就给你一家上现调机，这不合规矩！咱们是朋友了，我保证半个月不给其他家上，这段时间你的名声就出去了，他们上了对你影响也不会大。
这家老板沉吟片刻，然后豁达地指着外面满满的顾客：孙经理，我得好好感谢你，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但生意就是生意，商人就是商人。告别的时候，他在我跟吴总演戏的提示下，也顺带给我包里塞了一个信封：如果可能，一个月，就一个月我独家！
返回省城的火车上，我接到那个国营经销商的传呼：孙经理，请回电，咱再商谈。
摇摇头我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困意如潮袭来。
到省城天已擦黑，直接打车就回了陈大爷家，正赶上大爷大娘在吃晚饭，看我进去，大娘不由分说就去给我盛饭，土豆丝、烙饼加拌汤，还把我给他们买的那个城市的特色牛肉切了，这是几天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餐。
饭后陈大爷帮我生了炉子，很快西屋里就温暖如春。
非常舒服的一大觉，好像要把平生欠的睡眠都补回来，在这个温馨的院子里，我仿佛回到童年的无拘无束，睡梦里漫山遍野青青草、绿绿树，还有清清溪流，缓缓羊群……
醒来去厕所，天依旧是黑的，但地上白花花一层薄薄的雪。摇摇脑袋才明白，我昏睡了一夜一白天。
听到门响，陈大爷从他屋里出来：孩子啊，你没事吧？我去看过你十多次，咋能累成这样啊，饿了吧？我喊你大妈给你热饭。
赶紧拒绝：大爷，你别动小心滑倒！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不用麻烦大妈了。
手脚麻利扫了院子，返回西屋穿好衣服，我拿起传呼看时间才发现十多条信息在闪动，且全是我刚去过的那个城市发来的：有吴总问候平安的，顺带催发货；有自报家门是某自助餐老板，请我去谈上现调机事宜；有那个国营糖酒老总的，言真意切约我再恳谈；还有一条让我失笑：刘先生请您等着，他脑袋上的疤会记着您！
不用说这是那晚挨揍的小子，但他怎么知道我的传呼呢？
从陈大爷家出来，真是饥肠响如鼓，看时间才六点多，赶紧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给小易拨过去，这小子正跟阿强在一起闲聊，听说我回来了，马上让我原地等，我没拒绝，这样的天气在我住这地方打车跟妄想差不多。
一个小时后，我们仨已经围坐在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周围，话没客套几句，酒没喝两口，三盘羊肉已经被干掉，估计我一个人就吃了两盘。
这顿饭我坚持付了钱，感谢阿强为主要原因。饭间我的传呼嘀嘀响了好几次，大多还是那帮老板们，其中有一条让我伤感了一下，随即继续跟小易、阿强讲我帮吴总打架的事情。
那条短信是郭佳燕发的：“天气预报说咱们那儿下雪了，你还好吗？”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联系，自此天各一方各自活着，偶尔记忆里想起她也是淡若云烟，只是她手腕的那道疤痕总是时不时在脑子里划过，让我怅然若失。
故事讲完后我们仨从饭店出来，不用商量肯定是打麻将，三缺一的事情都是阿强完善，他上车后打了个电话，随后对我说：晓风哥，今晚介绍个新麻友，他可以保护你再去那个城市平安无事。
新麻友是公安厅某处的副处长，打牌过程里阿强说了我的事情，这位豪爽的大哥随即就拨通一个手机：马局长啊，有点事情麻烦，我兄弟在你们管辖的地方……
当晚我一吃三，其实这印证了我总结的麻将经第一条：想赢，首先保证自己精力旺盛！——我睡了24个小时神采飞扬，他们上了一天班累兮兮的，气势、反应上肯定占优了。
再加上由此引申来的第二条：察言观色。——这也不难理解，每个人都会从动作表情带出自己的内心，麻将桌上尤其如此。比如阿强，他停口后如果是大和，摸牌的手都在抖，那我就弃和，顶着打。不点他炮就是了。
十二圈打完正好十二点，我招呼大家去吃宵夜，又喝了两瓶酒后我再招呼大家去桑拿，然后跟吴总那样豪气地喊：来几个漂亮的妹妹，费用不用考虑。
第二天他们仨早早都睡眼蒙眬去上班打卡，快中午我才幸福地从桑拿出来，一夜花费后，麻将赢来的钱还有五六百呢。我在一个特产店买了几份特产，产地当然是我去的那个城市。
回了公司先去总经理、部门经理、促销部经理等办公室转了转，特产留下带出来的都是问候及需要帮助就直说的承诺。开了发货单，我给吴总打电话告诉他促销品随后我带去，先把货铺下去等事宜。
三天后我返回那个城市，带去三车促销品、赠饮品，公司促销人员红红火火在各大商场、广场搞了几次活动后，吴总跟我付了货款又预订了新的货单，每天见我面就是哈哈，乐得合不拢嘴：孙经理啊，早知道我就不进串货了，利润大又理直气壮，这多好！
那家国营的糖酒公司老总某个晚上堵我在宾馆，先是道歉慢待了我，然后请我吃饭喝酒玩乐，玩乐的地方居然就是我帮吴总打架的KTV，尽管心里有底，但仍是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
刚坐下点了酒，那俩家伙就溜进来，一个脑袋上还包着纱布，我故作镇定坐着没动，这俩货反常地低头哈腰，殷勤地递烟陪酒：哥哥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手下留情不要赶我们走，今晚的妹妹用我们的，我们请客……
当然不会让他们请客，我客气几句挥手就让他们出去了，心情舒坦到极点。那个国营糖酒老板赶紧招呼叫小姐，我点名叫“春雨”。
春雨进来的时候一脸愧疚，眼神飘忽，坐我旁边就紧张地问：他们没打你吧，知道我陪过你，问我要你传呼呢。
眼看着兜里的钱厚起来，本来想这次把她的传呼一定记住，以后到这边就专门找她喝酒唱歌。但这句问候让我非常恼火，随即就摆手：滚吧，滚吧，再跟你多待几次，估计你就把我卖了。
她站起来，但没离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不由心软：坐下吧。
这个老总看着我们哈哈笑：再来几个妹妹，给我兄弟再找个温柔的。
又是疯狂的一个夜晚，不知喝了多少酒，这个老总看着严肃，但比吴总还放得开，我俩一人搂着俩姑娘一杯一杯灌，直到都去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才结账出来……
这个晚上我只是带“春雨”进了房间，除了“动作”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天亮的时候又冲了个凉水澡，然后穿衣服出门再没进过这个宾馆。
第二天我把剩下的两种饮料代理权给了这个经理，不少于月十万标箱的销量让我非常得意，短短半个月我就超额搞定了公司的任务，尽管只是协议，但一万的奖金肯定到手了。
随后我按照公司规定标准在当地租了个两居室，裤带上的钥匙环上又多了把钥匙，只是仍是睡觉的地方而已。
来回发货提货，顺带到市场打串货、搞促销，再陆续给几个自助餐厅安装现调机，当然是摆谱捎带拿红包。一个半月后，二十万标箱的货款打到了公司账面，临近元旦我返回公司完善合同结算完货款。
五天后的公司年会，我成了公司里最风光的人——公司老总当众表扬我，并在亲手发奖金的时候宣布升职我为区域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