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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傍晚,王妃伊丽斯派人来请阿比斯前去赴宴。王如期而至。

王妃的小宴会厅依旧是金碧辉煌。加了炭火的室内更是显得温暖如春,尽显奢华。

王妃一早就打扮停当,在宴会厅等候王的到来。

今日的菜肴与往日不同,席间没有了油腻的烤肉,美酒也被温热的果汁所替代。

在宴会厅的中央,放置了一张奇特的圆形餐桌。说它奇特,那是因为,之前的宴会,大家要么坐在宽大的羽毛垫子上,要么就是长条形的大餐桌。而像这样不分主次围拢在一起,还是史无前例。

看着这奇怪的宴会,阿比斯愣了一下。

伊丽斯王妃充满妩媚地迎了上来,亲昵地揽住阿比斯的右臂,顺势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深情地一吻。

“陛下!这是专门为陛下您精心准备的晚宴,请入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阿比斯坐在了圆桌旁。

侍女为王斟满了一杯果汁,在王和王妃的面前,各摆上了一只陶制的小圆盘,每只圆盘上面还各放了两根精致的银质小棒。

阿比斯有些费解地拿起一根银棒,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后,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是吃饭,干嘛不拿餐具,这个棒子是干什么用的?”

王妃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轻巧地拿起面前的两只银棒,说道:“这个呢,就是餐具哦!是茉莉说的,这个是她们国家的餐具,叫做‘筷子’!”

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持着筷子,从桌上的盘子里夹起一片鲜嫩的小羊肉,左手优雅地挡在下面,小心地送到阿比斯的面前。

“陛下,您尝尝!据说,这是茉莉家乡的烹饪方法,味道很不错哟!”

听到王妃突然提起茉莉,阿比斯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有些慌乱。

他反射性地张开了嘴,任凭王妃将小羊肉放入自己的口中。然而,那鲜嫩的口感,清香的味道,却令他为之一振。

羊肉在巴比伦是十分常见的肉类。皇宫中日常饮食以及各种宴会都会用到羊肉。然而,今天他所吃到的羊肉,肥瘦适宜,肉片的色泽鲜亮,口感嚼劲十足,而且还有特殊的香气。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一旁的王妃看着阿比斯一脸惊异,笑着对她说道,“茉莉说,这道菜叫做‘孜然羊肉’,据说,是‘炒’出来的!您再尝尝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一只陶罐里小心地夹起了一小段晶莹剔透的芦笋,放到了阿比斯的口中。

“这个是‘雉鸡炖芦笋’!”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又给阿比斯盛了一碗鸡汤。粉绿的芦笋清香爽口,让人心旷神怡,搭配上精心熬炖了一整天的雉鸡汤更是鲜美无比。

这些菜肴虽然没有巴比伦传统菜肴的肥美,但是其独特的烹饪手法,以及清新爽口的美味,却让人更加爱不释手!

“陛下!王妃殿下!奴婢为您献上‘蒜香鱼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比斯猛然抬起头,门口站着的正是茉莉!

阿比斯的脸上瞬间闪过了N种表情,惊喜交杂着深情,关切透露着感伤,一时间在他的眼里揉合成了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神情。

茉莉微微颔首,小心地将手中圆形的陶制餐盘轻轻放在桌上。

“陛下,王妃殿下!这个,是奴婢将新鲜的鱼,去除了鱼骨,然后加入了雉鸡蛋,蒜末,还有一点葡萄酒,然后搅打在一起,团成丸子,用油煎出来的,外皮酥脆,里面鲜嫩,请品尝!”

茉莉说完,便垂手站在了一旁。

自从茉莉走进宴会厅,阿比斯的双眼就再也无法离开她的身影。而茉莉似乎是有意识地在避开他的目光,始终眼睛看着地面,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真是奇特的烹饪方法啊!”王妃甜美的声音在他们二人之间响起。

“陛下,您尝尝看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将一颗鱼丸盛到了阿比斯的盘中,两眼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还有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茉莉。

“请容许奴婢先行告退,继续准备下面的菜肴!”茉莉率先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

宴会仍在继续着。

一旁的乐师在演奏着悠扬的巴比伦乐曲,王妃依然殷勤地为王布着菜。

阿比斯早已经完全没有了享受满桌美食的欲望。茉莉的出现让,他原本就纷乱的心绪更平添了几分焦躁。在她退下之后,仿佛自己的心也被她带走了一样,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一曲终了,阿比斯借口上厕所,逃离了小宴会厅,直奔御膳厨房。

厨房位于寝宫的东边,紧挨着花园。由于此次是王妃安排的小型“家宴”,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下人在厨房里忙碌。

院子里,有两个奴隶正在劈柴,还有一个侍女头顶着一罐泉水正向操作间走去。阿比斯不顾众人惊讶着面孔纷纷跪拜在地,径直走进了厨房。阿卡修尾随其后,把守在厨房门口。

操作间里,墙上的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炉膛里桔红色的火苗慢慢地舔着锅底。铜制的锅子上,放着一只用草编制的圆形垫子。灯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在独自忙着什么。

阿比斯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只见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用剩下的面团,旁边还有一块一块被擀制成圆形的小面片。茉莉正在将一些馅料放在小圆片上,然后轻巧地将四周的边向上捏成花边形。

“你……”

阿比斯尽量保持住声音的平静,他不想让茉莉听出,自己此刻由于紧张和激动而略显颤抖的声音。

听到身后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茉莉感到浑身猛然一震。

她猛地回头,发现阿比斯在身后正盯着自己,灯光下,那张俊美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陛下!”慌乱中,茉莉扔下手中正在包制的面点,俯身向阿比斯行礼。

“诶!不必多礼!”

阿比斯连忙一把拉起了她。茉莉手上洁白的面粉沾到了他的衣袖上。于是,茉莉慌忙寻找着擦布,想要帮他清理。

阿比斯却伸手拦住了慌张的茉莉。他静静地望着茉莉,虽然她只离开了一天,但是自己却觉得已经过了几个月、几年那么久!

在阿比斯直视的目光下,茉莉感觉自己的心中洋溢着复杂的心情。惊恐、喜悦、不安,似乎还有一丝心酸。

“你……”

“您……”

片刻沉默之后,二人突然同时开口。这突如其来的异口同声,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之后,阿比斯微笑着,声音充满温柔地说道:“你先说!”

“不!陛下!还是您先……”茉莉红着脸,脸上也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阿比斯慢慢走到桌子前,他指着那些制作了一半的面点,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陛下!这些,是奴婢为您和王妃殿下精心准备的一道面点,叫做‘烧麦’!”

“‘烧麦’?”阿比斯努力地模仿着茉莉的读音,声音听起来有些好笑,但却很认真。

“是,陛下!这是奴婢家乡的一道面点。先将肉和各种蔬菜混合在一起,制成馅料,然后用开水把面粉和成面团,再擀成像这样的小圆片。把馅料放在擀好的面皮里,像这样捏起来,最后放到锅子上蒸熟就可以了!”

阿比斯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茉莉神采飞扬地讲述着烧麦的制作方法,他喜欢看到她为自己忙碌。

“茉莉!你,辛苦了!”

心中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能化作如此一句不伦不类的问候。

话一出口,阿比斯不免在心中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的这份感情。他怕!

“陛下!”

茉莉的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片面皮。

“奴婢,只是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您可以快乐、幸福!”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比斯那孤单的背影,又再次浮现在茉莉的眼前。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落寞,就像自己同样可以感受到郢王殿下的内心那样。

在茉莉的心中,始终坚定地认为,他们都是应该得到幸福和快乐的人!然而,郢王殿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她不想阿比斯也和他一样。

听了茉莉的话,阿比斯感到心中一颤,充满了温暖。

“茉莉!”

阿比斯温柔地声音再次在轻轻响起。他双手握住茉莉的两臂,一双狭长的美目满是深情。

“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

四周的温度似乎在逐渐地升高,锅子里的水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茉莉感觉到,仿佛有一股电流,透过阿比斯的双手,进入自己的心脏。

“陛下,奴婢……”

茉莉不敢正视阿比斯的双眼。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入自己的脑海,她就怔在那里,一时间无法动弹。

“茉莉,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答应我!”阿比斯握住茉莉的双手微微用力,想要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灶台上的锅子里,开水发出了沸腾的声音。

茉莉连忙转身,逃离了阿比斯的掌控。

她熟练地将已经包好的烧麦一个个放到锅子上面的草垫上。

望着袅袅的蒸汽透过草垫轻柔地上升,在空中幻化成各种虚幻的影像,茉莉背对着阿比斯,努力地保持着声音的平静,轻轻说道:“陛下,王妃殿下,还在等着您呢!这里,是下人工作的处所,不是您这九五之尊该待的地方。您还是,速速请回吧!稍后,奴婢会将下面的餐点一一为您和王妃殿下奉上!”

周围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只有锅里的开水继续发出急促的“咕嘟咕嘟”的声响。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茉莉依然可以感觉到,身后的阿比斯脸上的失落。他没有再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茉莉轻轻回过头,发现偌大的操作间里,又再次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抱歉,陛下!”

茉莉强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生疼。

临别,郢王殿下那绝望的脸一遍又一遍地从自己眼前晃过。

“我不要您也和殿下一样!决不能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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