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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流总被风吹去

当那抹幽绿,自顾万里怀中闪出,望日散人已将原本缓慢收敛的罡气再度扩张开来。通玄境的武者争战之时,主要依靠调动天地元气和自身罡气来施展武学,只是天地元气终是外物,有自身罡气反应迅捷。所以大都是以自身罡气为主,天地元气为辅衍化种种招式。

为天下所知的神兵不过数十件,哪怕是天启境的强者也未必能手持神兵。以顾万里这般修为,只要自身真元足够,手持神兵足以威胁到天启境的高人。而此时那么幽绿看似缓慢渗出,却在眨眼之间将周遭都染成了诡异的绿色。离尘人在山腰都觉得天地骤寒,身体由内自外的发出一股寒意。

大日散人已经自身罡气尽数压缩在体表,气机流转不再是灿烂的金黄,而是落日的绯红。那么幽绿在他身前停下,与这绯红互相撕扯,竟一时难以前进。而他的背后隐隐有日落西山之象。

“你已到了如此境界”顾万里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初步凝结出武道虚影,虽然还不完全,但这已经算得上是半步天启。通玄巅峰与半步天启,看似只不过半个境界的差距,但是武道虚影的形成,代表着此人已经初步掌握了天地之间的法理,并正在迈出属于自己的一步。若是望日散人一开始便展露如此境界,顾万里恐怕早已败北。

看着望日散人身后的异象,顾万里心头苦涩之余也少许愧疚。他二人年龄相仿,望日散人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但是他还在蹉跎,半步天启还是遥遥无期。而愧疚则在于,望日散人境界高于自己,但却手下留情,三十年前自家表弟虽然命丧望日散人之手,也是个意外,自己虽然难以释怀,但对方如此忍让,也算是有和解之意。

可是,他看见望日散人红彤彤的落日虚影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块黑斑。

“勾魂杀?!”望日散人全力抵抗神兵,但是那道黑影不断地变大,到最后形成一个人形,黑色的罡气直刺落日虚影的薄弱之处。一时之间,落日虚影,支离破碎,幽绿色的神兵之力趁势而入,望日散人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面色已经变成了深绿色。

“竟然是孔雀绿”,原来是她要杀我,看来我徒儿就在山上了”望日散人这时竟再也不看顾万里和那杀手一眼,纵身一跃,神识全开,在山中寻找自己的徒弟。

顾万里面露彷徨,手持神兵呆站一旁,那杀手却也不再追击,只走到顾万里面前道:“主人的兵器还来”

这名为“孔雀绿”的神兵自然不是顾万里之物,它的主人只有一个“葬魂谷”飘素隐。葬魂谷是名动天下的暗杀组织,而这把孔雀绿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抛开神兵威能不说,这把孔雀绿有毒,一旦被其气机侵染,外伤可防,但剧毒难解。

顾万里将孔雀绿随意地抛出去,颓然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黑影一闪而过,仿佛从未出现过。

离尘觉得天地间突然平静下来,一道人影已经来到了身侧。

“王老前辈”夜明月刚见到这人身影便上前施礼。

“徒儿,面具可拿到了?”望日散人问道。

离尘毫不迟疑将从夜明月得来的面具拿了出来。

“只有一副”望日散人语气之中略带怀疑。

“嗯,只有这一副”离尘回答道。

望日散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夜明月,随后抓起离尘,一个纵身向山巅飞去,只把夜明月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到了山巅,望日散人掏出一本书抛给离尘。

“为师知你记忆全失,我之前那些肤浅的武学,你不学也罢,这里所记乃是我近年心得,对你应该有所裨益”

“师父,你怎未经确定,就知道徒儿的状况”离尘上前问道。

“你大仇未报,为师不能多说,且去平江一带的大使村寻陈离去吧,只可惜为师不能再助你一臂之力”望日散人说到这时已经站立不稳。

望日散人方才将伤势压在体内,并不见于体表,这时却是再也压制不住。

“师父,你受伤了?”离尘连忙过去搀扶。

虽然他记忆全失,但早知此人是自己师父,见面之后也倍觉亲切,虽然并不习惯,但已经他当作可以亲近之人。

“为师大限将至,唯愿你此番能快活一世,仇怨之事,虽是心结,但若为此而终身抑郁,纵使大仇得报也是得不偿失”

“师父,你在说什么,徒儿不太听得明白”

“你早晚会明白,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人,所以才会谋划这一切。只是万事小心,尤其是要提防夜明月”望日散人说着,面色已愈发地不好看。

“顾兄,你我三十年的恩怨今天也了了,我有一事求你,将我这徒儿送到东面五十里处”望日散人似乎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之时竟不能将身子转向顾万里。

“今日之事,是我”顾万里身处颓然彷徨之中,已经不知说些什么。

“哈哈,这世间之事哪说得清,再说杀我之人又怎能算作是你?”望日散人说着,身后的落日虚影缓缓升起,红光逐渐变得炽烈,燃烧迸发,逐渐转为金黄,山峰周围的元气犹如沸腾,猛烈冲突。

顾万里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望日散人,竟然要强行崩毁武道虚影,武道虚影一旦以这种方式崩坏,波及之远,破坏之大,足以崩毁整座山峰。

他虽然心神失守,但功力犹在,一抄离尘,飞身而去。

离尘双目之中泪水不住地飘洒,他自苏醒以来,遭遇良多,眼见身边之人身遭不幸,而自身之事,破朔迷离,不禁悲从中来。

顾万里一边飞纵,一边向后观瞧,只见山峰之上,金光大盛,突然所有光芒同时消失,一道并不强烈地震荡传来,没有任何事物受损,但山峰周围的所有痕迹仿佛都被消除,就犹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他再向山峰上远眺之时,发现已经没了望日散人的身影。

“盛极而收,王老怪,你赢了,你赢了啊”顾万里叹道。

“只是不知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师父临死,还要用这种方法替你遮掩痕迹”顾万里看了一眼身边的离尘。

望日散人借助武道虚影的崩坏,沟通天地法理,强行抹去了周遭的一切痕迹,以生命为代价,哪怕是精通卜算之人,也无法这里窥出端倪。

“是你杀了我师父?”离尘背对着顾万里说道。

顾万里想了想那把孔雀绿和那道黑影,说道“正是”

“将来,你杀了我也好”顾万里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知其中必有隐情,但我也不会放过你”离尘大踏步向东而去,寻找望日散人口中的陈离。

一缕微风自山间穿过,落日的余晖扫在望日峰上,景色依旧,但那在山顶枯坐十年的望日散人,却再也不见。也许若干年后,会有人在这里观落日,看山河壮丽,只是那已是别人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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