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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奔波只为送一死

来者是一个看起来与陈离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的衣着十分俭朴,但丝毫不见任何褶皱与污渍,连衣袖和腰间的布料都十分平整,唯有腰间的一把剑看起来十分名贵。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极其肃穆的感觉,只是走起路来才会发现他的左脚微跛,脑袋轻轻向下低垂,双眼努力地向上看。

这是一个生活简单而且自律的人,无论是谁看见这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陈离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终于能会一会你的离尘一剑,你我同在潜龙榜,却一直无缘交手”这个人眼神无比得诚挚,似乎是单纯为武道而来。

“你来此绝不只是因为要在剑道上与我一较高下”陈离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其他的东西,那是一份热切和一丝癫狂,而且那一闪即逝的浓重杀气,决不会有人带着这种杀气而来,如果仅仅是为了印证武道。

“都说你剑法高绝,思虑深远,明察秋毫,果然如此”那人显然也是一个诚实之人,被揭破之后,面上没有丝毫愠色,反而略带惭愧,出言赞赏。

“你为何而来”陈离嘴上发问,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个人的身体,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第一时间发现。其余感官也尽皆调动起来,探查周围状况,以备不时之需。

“我为杀你而来,因何杀你却不能说”那人说到杀人的缘由时,虽然没有诉之于口,但那微微的情绪波动却被陈离捕捉到了。

“这人前来非出本心”陈离仅仅从对方表情和动作的细微变化就得出了结论。

“在下雷满”那人却是不愿意再僵持下去,右脚向前迈了一步,带动左足移动。

雷满,潜龙榜上是这样介绍他的:雷满,二十一岁,散修出身,左足微跛。剑法以快若惊雷,幻若云雨著称,江湖绰号“九手剑客”,潜龙榜排名四十三位。

潜龙榜收录的是普天之下年龄低于25岁的凡胎境武者,依据战力高低,选取前一百人入榜。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入风云便化龙”凡是登上潜龙榜的武者,都是被天下评定为有望入主风云榜,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

就在雷满身形移动的刹那,陈离也随之而动,雷满向前,他便向后,雷满向左,他便向右。

对方在林中积蓄气势多时,他本来准备拖延时间,耗尽对方锐气,可惜并未完全成功,现在只能用这种方法磨灭对方汹涌而来的战意。

高手过招,除了修为及招式外,气势也十分重要,气势旺盛者可以弱胜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必等对方气势耗尽,只等他略显颓势,陈离便可以一股而上。

只是雷满也看清了陈离的意图,他深知对方连天鏖战,自己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自己这一边,若不能尽早决出胜负,恐失人和,虽然气势消退,自己也不见得会输,但若是让离尘跑了,也是他不能承受的失败。

心里想着,雷满的步伐却是愈发得快了起来。

陈离暗暗心惊,这人本身左脚略有残疾,该是他的弱点才对,但他却凭借这个弱点,演化出了一套独特的步法,因为与正常的步法不同,反而更难判断。而且那残疾的左脚,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不能再退了,故意拖延节奏,可以起到消除对手气势的作用,但若是一直不敢应战,自身气势也会下降,会在心里留下不敢应战的阴影,十分不利。

既然要战,便要抢到主动,陈离向前大大地跨了一步,只这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便只有一剑长短。陈离的剑平直向前,正点到雷满的胸口,但雷满却是敏捷异常,整个人在前进的方向上突然停住,向后微撤,陈离的剑力竭之时,也只是点到了对方的衣服而已。

雷满长剑挑起,罡气缭绕,然后渐渐脱离长剑本身,竟用罡气衍化出长剑的形状。一把,两把,直至九把,随后他袖袍一甩,右手执剑,罡气衍化成的另外八把剑,随之而动,从不同的方向扑了过来。

陈离长剑再动,炫如昙花,一闪而过,罡气所化之剑悉数化为粉碎,然后笔直的剑光向雷满刺了过去,只是这一剑却刺在了空处。

假的,雷满的这一剑是假的,以八道罡气为掩护的一剑,竟然是假的。

八道剑影将陈离笼罩在当中。

陈离只觉得雷满的身形变得十分模糊,但勉强还看得清是一个人,可是那把长剑却化成了九把之多,这才是真正的九手之意,只有真正的九手之人,才会将这一把剑使出九把剑的感觉。

雷满并不急于进攻,但陈离却不敢继续拖延,这九把剑影,皆如实物,若是选错了方向,那把真正的剑就会刺进自己的身体。

这次陈离的剑法没有演绎成昙花,十分普通的一剑,随意地选了一把剑刺了过去。极其随意地一剑,陈离未经判断,便刺了一剑出去。

“找死“雷满默念一声,剑尖刺进陈离的身体,他已经感受到了长剑触及血肉的质感,但这种感觉一闪即逝,陈离整个人瞬间飘飞出去,然后在空中向右后跨去,连变两个方位,陈离的剑已经对准了雷满的后心。

找不到真剑,便不去找,只用最小的力气向前,却暗自提防周身要害,长剑沾身的一霎,作出应对,这就是陈离想出的方法。冒险而有效,一旦自身反应稍慢,就会被对方击中,身受重伤,但奋力一搏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陈离一剑刺出,雷满凭借敏锐的感觉和自身多年的锤炼,避开要害,长剑只是从他右侧的身体划过,带起一片血花,就在长剑及身的一瞬间,雷满的左手动了一下,但他用将左手放了回去。

这个细节被陈离发现,但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仅仅是下意识的反应?

“你大意了”陈离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我小瞧了你”雷满点了点头。

“离尘,我本是奉命杀你,只是这时我却十分想杀了你”雷满的话语中渗出丝丝凉意。

“我不是离尘”陈离自醒来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用离尘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除了离尘,谁还会使出这种风格的剑法。而且她说你是离尘,你就必定是离尘”

“她?女人?她是谁”陈离看见雷满提到这个人时,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温柔与迷恋,是以断定那必定是一个女人。

雷满没有回答,他全身的罡气已经都集中在了这一剑上,炽烈的罡气变得十分耀眼,他的武功向来不以耀眼著称,但无论多么普通的东西积累得多了,也会变得不普通,更何况他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普通。

仅仅是轻轻将剑垂下,地表便立刻产生了一道深有一指的划痕,那躁动的罡气似乎马上就要脱离剑身,斩飞出来。

雷满的这一剑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当长剑在陈离身前一尺时,罡气再也收束不住,化作一把巨大的剑刃,斩了过去。

陈离面对这巨大的剑刃,却变得出奇的冷静,他只是静静地将剑横在胸前,一股若有若无罡气旋转起来,在周身上下奔涌不息,连绵不绝,像磨刀石一般消耗着那巨大的剑刃。

当两边罡气渐渐变得势均力敌的时候,猛地撞在一起,巨大的气浪将二人身后的树木都吹断开来,几丈之内不复刚才的湿气深重,便得干燥无比,几乎是将一切不属于罡气的东西排斥了出去。

二人同时晃了几晃,但都死死站在原地,不肯后退一步,这一招过后,二人近乎力竭,下一招便要分出生死,而无论是谁,向后退出一步,都会失去先机,而失去先机,会死。

当罡气造成的影响变小,二人的长剑撞在了一处,但陈离却觉得雷满的力气似乎有些小,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雷满长剑撒手,整个身子侧了过来,用身体将陈离的剑撞开,左手一把短剑闪电一般露了出来,扎向陈离的心脏。

哪怕身处最危险的时刻,都没用出左手的短剑,雷满等的就是这一刻。

数次生死搏杀,他都用这一招保住了自己性命,带走了别人的生命。

但陈离的应对却出乎他的意料。

当对手弃剑,用身体改变自己剑锋的方向时,陈离也果断扔掉了自己的剑。

他整个人向对手撞了过去,只是身体稍稍向右错了一步,左手屈指轻点对方的左臂,延缓了一下雷满左手短剑的速度,脑袋撞在雷满的右肩上,右手抄起正在向下坠落的雷满的长剑,反向一刺,布匹的破裂声,钢铁与血肉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雷满应声倒地,死死地望向左手的短剑。

他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个方法破了自己这一招剑法,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吐气如兰,也只有她一个见到自己的招剑法后还活着。

“她把这都教给了你,她让我来杀你,原来就是让我死在你的剑下”陈离发现雷满正在用一种同情地眼光看着自己。

“她是谁”谁让你来杀我?”陈离急迫地问道。

“离尘,到头来,我们都是她的玩物而已,只是你比我命更苦一些”雷满说完这句话,仿佛放下了什么,带着一丝领悟后的怅然,闭上了眼睛。

“离尘,离尘是谁?这个名字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都认定离尘是我?”陈离急切地需要一个答案,但雷满已经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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