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清风徐吹,几座精巧的楼阁屹立在山林之中。
“源儿向师娘请安了。”沈溪源一大清早就匆匆赶往正堂向尚在品茶的师娘跪拜问安,同时瞥了一眼师娘旁边的座椅,师父果然又不在。
“别看了,你师父一大早又到后山碧波潭那里练剑了。”蝶涟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地说道:“源儿,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凡事须小心些,如今世间可不太平,哎!你也别怪你那师父,他就那脾气,你的醉剑心法仅到三重霜冻境界,就要派你下山去做事,我劝了他几次,他哪里是肯听的。”
“师娘,您也别太担心源儿了,源儿在这翠微山上都呆了十六年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下山看看外面到底怎么样,这次师父恰好赐我这个机会,我可要好好在世上历练一番。”沈溪源急急答道。
“也罢!源儿,你先去与你师父告声别吧!下山之后你一个人要多长个心眼,自己要多照顾好自己,若是受了委屈,早些告诉师娘,师娘替你出气。”蝶涟慈祥的目光落在沈溪源身上。
“源儿会牢记师娘教诲的,源儿不在师娘身边,师娘您也要多珍重。”沈溪源深深地向蝶涟夫人行了个礼,躬身退出了堂门。
沈溪源背起昨晚已经收拾好的包裹两三步便出了庭院,正在门外花丛中嬉闹的两只白鹤见状扇动这翅膀昂着头欢快地叫着向他飞奔而来。沈溪源抚摸着它们的小脑袋一脸的歉意:“哎呦!真不好意思了,今天我起的匆忙,忘给你们准备食物了,点点,滴滴,别生气哦!等会让麟儿给你们弄好吃的,好不好?”
两只白鹤使劲甩着脖子晃着身子做撒娇状,一副我就是赖上你的样子,弄的沈溪源哭笑不得,突然一道绿色的影子箭一般地飞到自己面前。
淡淡的清香沁人心醉。
“师哥,昨天我不是和你说好了,让你叫我一起下山的,你这样丢下我,我可是很生气的哦!”
“嘿嘿……师妹,师娘不让你下山,你还是在山上好好呆着吧!”沈溪源看着撅着小嘴的师妹,一脸的讪笑。
“你走了,谁来陪我玩?”麟儿摇晃着沈溪源的胳膊:“好师哥,没你在,我会很不开心的,你就带上我嘛!不然我就拉着你不放手。”
“让点点和滴滴陪你玩……”沈溪源话还未说完,这两只白鹤双翅抱胸逃命似的跑开了,沈溪源一脸的茫然,继而想起半月前师妹摆弄着一把鹤毛说要做把扇子,这才恍然大悟。
“麟儿别胡闹!”蝶涟夫人不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一脸的严肃:“放开你师哥,小孩子家瞎闹什么!”
“我就比师哥小两岁,怎么就是小孩子了,娘……”麟儿俩眼睛力开始含着泪花。
沈溪源嘻嘻哈哈笑着劝道“师妹,不哭,不哭,师哥回来给你带好玩的!乖哦!”说着伴着鬼脸:“麟儿美,麟儿棒,麟儿迷死大灰狼。”
麟儿扑哧一笑,赏了沈溪源一记粉拳,从怀中掏出两串串精致的梦缘铃:“师哥,这对铃铛不管相距多远,只要一串摇晃,另一串也会随之感应叮响,这串给你,想我的时候摇一摇,我就能知道了。”
沈溪源接过铃铛点了她小鼻尖一下:“师妹你放心,我一定一日摇它个三百次,嘿嘿!”
“那你也送我点什么吧!”麟儿伸出了手,笑着盯着沈溪源腰上挂的那快麒麟玉佩。
“你呀!就惦记着我那块玉佩。”沈溪源笑着指着师妹叹口气,“好吧,我给你就是了。”
沈溪源刚要摘下玉佩,师娘制止了他:“源儿,那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别给她弄坏了。”
“好啦!人家是逗你的,看你是不真的舍得给我,我才不要那块玉了,沉甸甸的有什么好玩的。”麟儿晃晃手上另一串梦缘铃转过身抱住母亲的腰:“我有这个够了,想你的时候,我也会多摇的!”
“师娘,那源儿去向师父辞行了。”沈溪源躬身说道,与其同时偷偷向小师妹做了个鬼脸。
“你去吧.。”
告别了师娘和小师妹,沈溪源向后山走去。他不由得摸了摸腰中的那块麒麟玉佩——父母唯一给自己留下的东西。师娘曾说自己两岁的时侯,父母被一群贼匪所掠杀,幸亏师父路过把自己救起,便自小在这翠微山长大,一晃已经十六载了。师父脾气很古怪,只因为收下自己一人为徒便创立了醉剑流云阁一派,但对自己的修行从不过问。每次剑法以及修行心法师父只对自己教授一遍,便不再理会,也亏的自己天生过目不忘,即使有些心法不甚理解时,便去问师娘一下。师娘和师父师出同门,为人极是和善,对待自己和小师妹是一视同仁,倒也经常指点自己修行。平日里无事时,他和师妹最爱听师娘讲故事,讲天上神仙地上妖魔之间的趣闻杂谈,不过师娘讲的最多的还是师父,她说,师父年轻时候异常英勇,曾经以一人之力歼灭数万蛮夷。每当讲到师父时,师娘眼里总闪烁着神怡光芒,沈溪源每次都在脑海浮现出师父当年独战群雄,豪情万丈的神采,同时也憧憬着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师父那样成为世人尊崇的英雄。
三天前,师父外出归来,只对他说,让他下山去无心城走一趟,至于什么事,什么时候归来,师父不语。
一路思付着,沈溪源已是来到后山。
后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万枝千叶在微风中摇曳,是那么婀娜,那么迷人。潺潺的流水汇逐渐聚成溪,顺着那陡峭的山坡一路欢快奔跃着,最终在一个山崖边呼啸而下,形成一个碧绿深潭。
它有一个非常美妙的名字,叫碧波潭。
此时泉水叮咚的碧波潭旁,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双目黯然,一袭白衣,凌乱的长发黑白交杂,一尺长的胡须随风倾向一边。
他,一手持巨剑,一手高举一个大酒坛正望嘴里狂灌。良久,他扔掉手中的空酒坛,轻轻拂拭着那把剑,嘴里喃喃道着,“吟月,吟月。。”突然,他仰天长啸,略带忧伤的笑声在这竹林之中久久的荡漾,几只多情的鸟儿展翅盘旋,配合着这天籁之音舞姿翩翩……
蓦然间,大石头上剑随影动,风生水起,衣袂飘飘,在这片翠绿的仙林之中,是谁如此的洒脱,如此的玄妙!
“梦未归,千年烈酒解心碎。风渐起,昔日长箫有谁吹。曾记得,佳人月边莞尔笑,引我三魂追。却为何?难聚首,人憔悴,悔尽万年终日悲。叹如今,虚名随,又何为!待何日,舍下这三千烦恼丝,化烟灰!”
他,师父,醉剑仙。
沈溪源在数百米远处呆呆地望着师父,只见他突然入定全身散发出了无数的七彩剑气,弥漫着寒气,炫耀着光芒。
刹时,醉剑仙剑扫碧波潭,周身的剑气一支接一支“嗖嗖”地射向潭中,潭水发出巨大的响声,激起那百丈浪花,醉剑仙翻身跃至碧波潭上空,挥剑一旋,剑气随着剑势从周身瞬间四散开来,方圆十里的竹林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空旷的圆环。
这,这难道就是师娘曾说过师父的绝技万剑化源吗?
醉剑仙身上的剑芒渐渐消失了,神色依然是那么暗淡失魂。
“师父!”沈溪源走上前对醉剑仙说道:“源儿前来向师父告行。”
醉剑仙收起剑仍飘到那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道:“你去罢。”
“源儿遵命!”
“源儿!”
沈溪源刚转过身,闻听师父叫了他一声,于是急忙又转了过来。
此刻醉剑仙眼里满是安详,他缓缓地摸了一下沈溪源的额头,叨念着,真像,真像。
这是自己的师父吗?从小师父对自己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沈溪源还从来没有感觉到师父的目光是这样的温暖,亲切。
“剑!”醉剑仙捧起剑深情地看了一眼,递给了他:“不可轻用”。
剑,吟月剑,剑身皎洁如月,闪着银光,一侧寒锋,一侧呈锯齿状。一轮月牙几点繁星隐隐约约在剑身上浮现。
其实沈溪源也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师父只在练剑时用此剑,每次使用前,都要抚摸着,低念着“吟月”,他只道是这把剑的名字就叫“吟月”,而且是把重达百斤的巨剑。
“你此去,行事需谨慎,杀伐由心自便,让世人知道我醉剑流云阁即便是一名弟子也要做那璀璨星辰。”醉剑仙悠悠地转过身望向了碧波潭。
“源儿谨遵师命!”沈溪源踏上了行程。
告别了,告别了住了十六年的地方。然而多少年后,多少人会记得,有多少次的一声告别,是永远的别离,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