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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识于微

黎念沉摘掉斗篷让千兰在外候着,自己开了门进去。

“多日不见,沉儿出落的越发美丽标致了。”一声温和柔美的声音清传入耳,一位身着烟罗纱裙,婀娜多姿的女子映入眼帘。淡扫峨眉,剪水双瞳,琼鼻之下的沁粉红唇衬得如此美艳动人,此女正是红牌楼的头牌姑娘花月蓉。如此花容月貌,又怎么会有外间流传脸蛋被火烧伤这么一回事。

黎念沉嘴角淡淡一笑,“蓉姐姐就爱逗我玩,沉儿哪里及得上姐姐你半分。”

“哪有,蓉姐姐说的是事实,你的模样足够让许多男子为之心折。”花月蓉为黎念沉添上一杯茶水,“我倒还以为你家中有事,今日不能出来了呢。”

黎念沉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说好的每月十五出府相聚,即使有事,沉儿也会赴约的。今日确实耽搁了些,赶来的如此匆忙,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以前你都是男装示人,如今换成女装倒是让我眼前一亮,以后也别换了,穿女装挺好。”花月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前拿起湘凤琴走过来,“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姐姐出身风尘,难得有幸和你成为姐妹,今日这湘凤琴便赠与你。”

黎念沉微微错愕,“这湘凤此乃古琴,一直跟随蓉姐姐,实在过于贵重,姐姐能记得沉儿生辰,沉儿很高兴,但是这琴,沉儿万万不能要。”

花月蓉踱步走道,面容略带愁绪,别有一番韵味,“弹琴讲乎心境,心境淡泊雅志,便能融入琴音,弹得一手好琴。相反,心境不能开阔,弹出来的琴声也会忧郁不滞。只是现在看来,这琴跟在我身边也未能发挥出它行云流水的优点。”

黎念沉听到花月蓉这般感慨,问道:“蓉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没事,只是如今这琴打算送出去,就没想过再留下来。如果你实在不肯收下,那便是嫌弃它。”花月蓉抬手轻抚琴面,往日弹琴的时光浮现眼前。

黎念沉隐约感觉到花月蓉有些异常,只是她不直说,自己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沉儿不是嫌弃,只是……”

花月蓉握住黎念沉双手,“不是嫌弃,那你便收下。”

黎念沉再也不好推脱,点了点头,“沉儿多谢蓉姐姐。”

花月蓉欣然笑了,“你如今的琴艺已经非凡,跟姐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后拿湘凤练琴,琴音效果就会更好。”

黎念沉夸赞道:“沉儿有今日的抚琴水平,那都是姐姐平日教导的好。”

正谈话间,木门被敲响了,“姑娘,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花月蓉朝门外应了声,“好,我知道。”又转头对着黎念沉道:“出来的时间有限,我也该回去了,只是不能见你用湘凤琴弹一曲给姐姐听。”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有机会的。”黎念沉为花月蓉戴好斗篷,一路出门相送。

花月蓉有些不舍,心知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了。只随了那句:风花雪夜人道是,别离凄凄复戚期。

目送走了花月蓉,黎念沉心里倒有些落空。一旁的千兰虽然陪着小姐来这里很多次了,但却一直好奇这自家小姐是如何与红牌楼的头牌结识的,现下再也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和这月蓉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说起与花月蓉的相识,黎念沉依旧记忆犹新。那是两年前的冬月里,连续下了好多天的大雪。娘亲生病,大姐二姐在床前侍奉,该做的大姐二姐都帮衬着,黎念沉也帮不上什么忙,听别人说伽蓝寺中的菩萨特别灵验,所以便决定上山为娘亲祈福。

山上的路被白雪覆盖,一时间特别难走,好在有书兰在一旁扶着。没走多久,便看到前方平地上躺着一名女子。黎念沉连忙上前探望,她衣衫单薄,手脚冰凉,好在气息犹存。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蓉姐姐的模样,犹如仙女落在她跟前。

然后自己和书兰一起扶着她到了寺庙禅院。房里烧了木炭,才不觉得那么寒冷。

感觉到花月蓉手脚还暖,渐渐清醒,黎念沉连忙端了刚熬煮的姜汤到她身边。她意识恢复后告诉自己,她每月十五就会到庙里祭拜,风雨不改。但今日出门时楼里的另一个姑娘和她相邀一起,没有防人之心的蓉姐姐就被那一女子搁置在寺中,想办法支走了服侍她的丫鬟,就连一件披肩也不留给她。

蓉姐姐害怕她还有什么诡计,便独自下山。风雪纷飞,天寒地冻,谁知下山的路还没走到一半,便昏厥在地上。

千兰一听完,顿时就明白了,“这么说来,原来小姐是月蓉姑娘的救命恩人。”

黎念沉继续补充,“救命恩人谈不上,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里,适当帮了别人一把,也全当是积德行善了。蓉姐姐为了感谢我当日出手相救,便和我约好每月十五就到伽蓝寺来教我弹琴。”

“小姐天资聪颖,对于小姐来说弹琴易如反掌。”千兰最后还不忘乐癫癫的拍拍马屁,“那现在,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要回去的话,我刚才便同蓉姐姐一起下山了。既然来了寺中,上柱清香再走也不迟。”说罢便让千兰去房里把琴拿上,一同往前殿走去。

伽蓝寺坐北朝南,大雄宝殿为寺庙中心,依次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毗殿卢或藏经阁还有钟鼓楼以及后寺禅院。

大殿宽阔空敞,佛像菩萨众多,姿态各异,神色不同。抬首一望,可以看到屋脊上也雕刻了好多仙人,栩栩如生。

黎念沉亲自请香参拜,心中默默祷告,继而跪在软垫上虔心鞠身叩拜。

“小姐如此诚心,是在为自己求姻缘吗?”千兰在一旁打趣道。

黎念沉听到姻缘二字,从前自己未曾想过男婚女嫁之事。刚才也不过是替全家、替大姐祈福,如今大姐的婚事作前,以后轮到自己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域?

“小姐怎么了?”千兰以为黎念沉生了她的气,见她不语,开口问道。

黎念沉摇摇头,心中倒是有些期盼,“你去把签筒拿过来。”

千兰拿了签筒递给黎念沉,黎念沉闭眼念叨一番后便晃动签筒。一支木签落地,黎念沉下手捡起,起身走到解签方士那里递给了他,“大师,不知木签所对应的签文是…?”

那方士接过木签,嘴上朗朗出口:“八十六签,此签签号数字尚吉,不过……”

黎念沉见那方士眼光停留在签文上,不知有何不妥,“不过什么?大师明说即可。”

“签文上写道:八十六签,自难言,城中绣铠花满天,误入情尘乱莫闲。何须共把坤定守,浮生应劫沉缘散。”方士又看了看黎念沉的面相,“姑娘倾城之貌,祸福相依,须知貌美女子命运多舛。按理来说一般求得这样签文的女儿家少之又少。不过万事需小心,虽然签文上这样写,但世间万物变幻无常,说不定又会有另一番改变。”

千兰刚才站在边上就想要说的,又怕在殿中菩萨面前冒犯,如今扶着黎念沉出了庙门,便没了忌讳:“如今的方士胡言乱语,没有一点避忌。小姐你还没说求哪方面的事,他就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貌美女子命运多舛这样无根无据的话都扯出来胡诌。小姐也别理会,他定是见小姐穿着体面,是个有钱人家,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让小姐心生害怕,花钱消除灾祸。”

“好了,别说了,方才忘了添香油钱,我在这等你,你且去补上。”?黎念沉倒是平静如常,不该来的不会来,该来的挡也挡不住。貌美女子命运多舛的话不是没有根据,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朝潸然叹红尘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发生过。

倒转思绪,黎念沉不再去想。深吸了口气放眼望去,只见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雄伟壮丽。身在高处,似乎这心境也能开阔不少。

再回首时,隐约瞧见一人很是面熟,但隔着斗篷上的面纱看不真切。黎念沉索性撩开,细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她。可是她怎么会孤身一人来这里?此刻见她正朝后山走去,难不成她要……后面会发生什么,黎念沉不敢再想下去,不由自主的迈了步子上前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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