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吴大汉家,几米开外就是驼背的吴大爷家。
吴大爷虽然是个驼背很严重的老人,但他是个手艺人,专门制作一些竹制品,比如箩筐啊,围带啊,竹篮等等,凭借他当时还算吃香的手艺,养活了一家四口,住进了新盖的红米石房。
吴大爷虽然驼背很严重,但他有个被神仙附体的太太,福报不浅,每次有人家过得不顺或者家里有人生病时,都会上吴大爷家找吴老太太卜上一卦。
那场面我只见过一次,具体的时间我已经忘了,只记得老太太在一张摆满道家佛器桌前发功时,她两眼翻白,全身抖的厉害,用手猛力的拍打桌面,大人说这是老太太正在请神仙,这就要上身了,有什么想知道事赶紧问,她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来真是无奇不有,让我疑惑不解,当被神仙上了身的老太太真的什么都知道,那怕是谁家家畜要生病了,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仅如此,老太太还能看见一个人的过去,也能说预测一个人的未来,让那前来算命的人以后多加注意。
不过,听大人们讲老太太很少给人算命,只让卜卦算吉凶,说算命是冒犯天机,会折寿,正常情况下老太太绝不会给人算命的,特殊情况例外,怎样算特殊我并不知道。
所以,大人们都管她叫神婆,这可比小芳的奶奶厉害多了……
走过吴大爷家门口,妈妈担着两箩筐稻子走的都比我快,在前面催促我快走,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马上就要到了,看看一条宽三米的马路,再看看远处,那不是下港小学吗,妈妈怎么说马上就要到了,莫非学校门口那些稻子就是妈妈晒的?话说我最讨厌把学校当晒谷场了……
不解,还是快点跟上妈妈的脚步要紧,不然她肯定又要啰嗦了。
没过多久,妈妈却在学校后面仅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说已经到了,叫我放下麻袋。
看了看四周,这不是以前我们放飞纸飞机的地方嘛,四周除了几大片空白的场地和几间小小的泥巴房,这是到哪了?不懂妈妈的意思。
就见妈妈放下扁担,走到一间小房子门前,推开门,竟然从里面抗出一卷围带,说这小房子也是我们家的,让我吃惊不敢做声,因为,曾经为了屋顶上的纸飞机我往这房子的上扔过石头,打烂了屋顶的瓦片……
妈妈放开围带,将稻子倒在上面,用一根摊谷杆将稻谷摊开,之后要我就在小房子里待着,偶尔给稻子翻翻身,好让稻子快些被晒干。
从这以后,小半个暑假我都待在小房子里,每天上午照看稻子,偶尔写写作业,下午帮妈妈一起收稻子,直到将田里的稻子都晒干入仓,我也再没去过田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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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家稻子比较少,当别人家可能才收割了一小半时,我们家就已经完成任务。
这让我的暑假比其他孩子更充实一些,我尽可以跑去陪那些放牛娃上山打鸟,下河抓鱼。
妈妈则上山锄草,不再管我,任由我四处撒野。
我最喜欢的,是和哥哥那帮土匪们一起上山,带上家里的狗,上小溪对岸的山上抓野鸡,只要长仔一声令下,他们家的狗就像一只猎豹一样冲了出去,在山间一阵乱串,不久,就有野鸡被长仔家的狗给咬死,加入他们家的豪华大餐。
每次去我都非常激动,跟在哥哥那帮土匪后面蹦蹦跳跳,在森林中到处乱跑,没别的,就喜欢在森林中的那种感觉,这感觉就像自己也是森林中的一员,瞧那树叶就是屋顶,灌木丛就是大床,床底下就是兔子、蛇、老鼠、青蛙、蛐蛐、小狐狸、人参娃娃……它们的家,树上还有猫头鹰、乌班鸟、黄鹂鸟……每天只要我一睁眼,我就能看见它们,和它们在地上玩耍打闹,好不快活。
其他人和我不一样,他们眼里只有猎物,你看强仔,一弹弓过去,一只可爱的斑鸠就被他打烂了脑袋,从树上掉了下来,加入豪华大餐。
而我家那只笨狗,个头是挺大,跑的也挺快,可看见野鸡和看见家里那几只老母鸡一样,只知道把它们赶上树,却不知道咬上一口,好让哥哥那小子捡了便宜,土匪们都嘲笑它是只笨狗。
这点反倒让我十分喜欢那只笨狗,和我一样傻乎乎的,只知道累的舌头荡漾,四处奔跑却不伤及小动物,每当它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都会摸摸它的大头,刮刮它的鼻子,让它害羞的直打喷嚏,几天下来,它就和我变得亲了很多。
跑了一身汗,土匪们回到已经截流的溪边,把野味挂在枝头,一个个的脱掉衣服,一个加速跑,全都跳进了河里,开始表演游泳比赛。
而我,嘿嘿,望着已经由小溪变成小河的波光粼粼的河水,满脸邪笑,自觉反正妈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皮厚的我岂有不下去的道理。
是的,我和笨狗也跟着下到河里,我在岸边练习潜水,笨狗则在水中狗爬,好像在给我做示范一样,动作十分优雅标准,可真是一条乖狗。
可别说,老师说过的话还真是有道理,比如铁杵磨成针,在我的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我已经能在水底潜上十几秒了,基本的狗爬式我也已经在小明英明的指导下以及笨狗的亲身授教中做的有模有样,但就是不敢往深水游去,只能在摸得到泥土的河边爬土,一边用双脚练习打出水花,产生动力。
这时的哥哥那小子也变得好说话了很多,见我笨手笨脚,也会过来指教一二,说要学会游泳,潜水只是最基本要求,要做到在水面来去自如,必须学会换气。
什么是换气呢,哥哥那小子是这么给我解释的,说的是当一个人游出去时,必须是吐气的,游水动作停止时又必须马上吸气,一吐一吸,要跟上自己游水时的动作,才能保证游水时的最大动力而不被水呛到。
对于一个游泳初级菜鸟而言,哥哥那小子说的话等于没说,我完全听的云里雾里,还是继续在浅浅的水边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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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当暑假过去一大半的时候,我已经把狗爬式炼的炉火纯青,只是胆小,一直没敢下到深水区。
直到有一天……
那天,炽热的太阳刚刚下山,河里头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包青天海亮和他弟弟小圆,也有大个子长仔和他弟弟小明,还有留着汉奸发型的三里三兄弟,还有长头发强仔,当然还有我和哥哥那小子,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们玩的正起劲时,不知为何,小翠带着她的妹妹小红也出现在了河边。
见到熟人,我非常激动的起身跟小翠打招呼,结果让小翠含羞的转过头去。
我忘了,自己光着身子呢,赶紧又蹲回水里。
小红则不明所以,一直盯着我,问我是不是也会游泳了。
我捋了捋脸上的河水,有些勉强的说不是很会,也问她们来河边干嘛,不会也是来玩水吧。
小翠往后撇了一秒,回过身来,说刚把稻子收割完,来河边洗手洗脚。
我噢了一声,叫她们也来水里玩。
小翠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走到水边,开始清洗手脚上的污垢。
我悄悄的爬到她们身边,突然用水泼了小翠满脸,气的小翠满脸通红,也用水泼我,小红也一样,见姐姐被我欺负,赶紧也用水泼我。
我反击,起身用手捂水一通快泼,将小翠和小红都淋湿了,吓的她们赶紧往岸上跑。
“嘿嘿,来啊,来泼我啊。”我在水中笑的牙齿发光,把小翠又气的回到水里,对着我也是一通狂泼,幸好我已经学会潜水,我把头埋进水里,消失了。
“敢欺负小平,看我得。”水中,我听见了小明憨厚的声音,似乎正在帮我。
我露出水面,果然,小翠和小明正在开战,泼的水花四溅,我也再次加入其中,对着小翠发动十层功力,将小翠彻底淋了个透彻。
“姐姐,还不回去,等下爸爸会骂人的。”小红没敢再下来,站在岸上提醒小翠。
“你们等着。”小翠扔下一句狠话,走回了岸上。
“来啊,来啊,啰啰啰~~”我起身对着小翠做了一个鬼脸,害小翠只能羞红着脸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小平啊,你可真是不怕丑哦。”那帮土匪在深水区笑我。
我无视他们,继续在水中踢着水花乱爬,心想着小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和白雪公主一样,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应该不会的,我可是她们的帮主……
噹,噹,噹,挡!
就在这时,总爱幻想的我不知不觉中,我爬着爬着,手已经离开了地面,人开始往深处爬去。
当我反应过来时,小心肝先是咯噔一下,差点骤停,跟着的就是激动,热血澎湃啊,我竟然就这般神奇的会游泳了!
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游了几下我就开始两臂发酸了。
很紧张,我开始慢慢转弯,想往回游,可是我已经体力不支,开始往下沉了,怎么办?
我咬紧牙关,用力的蹬着双脚,希望将自己推向岸边,可已经晚了,我已经使不出一点多余的力气了,心想完了,上次没死成,这次死定了,都是小翠害的……
“咕噜”我喝了一口河水,热热的,泥巴味,还带着一丝丝的咸味,之后眼前一片模糊,我沉了下去。
“噗”无语的是,片刻后,当我在水中立直身体时,发现水只没到了我的肚子上,差点被自己吓死,哎,那一口河水喝的可真是冤枉啊,真为自己感到汗颜。
不过,似乎我已经抓住了游泳的关键,真像哥哥那小子说的那样,只要游出去时吐气,波浪就不会呛到自己,而吸满气时,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气球,会浮在水面,只要划动小手,人就会往前飘,再蹬脚,人就可以泳的很轻松。
之后多试了几次后,狗爬式也就被我轻松拿下了。
从此,我也算学会游泳了,平时下到河里时,也敢往深处游了,只是不能停留片刻,就得立马往回游,力气不够时,我就潜水,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被淹死。
不过,我没出事,就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出事,那年代被淹死的人,往往都是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觉得自己游泳的能力已通神,怎么游都不会出事,恰恰相反,被淹死的就属他们这种人最多,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大人。
而我,不仅亲身经历了,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一次因为下河洗澡差点被淹死的场面,非常可怕,大家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