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傍晚,菲菲就和住在一起的几个姐妹一同回位于九龙西的马哥勃罗太子酒店夜总会上班。她们性感的穿着打扮:如超短裙、金黄色的爆炸头、露背丝裙和半透明的衣裙等往往会招徕过往行人的眼球。有目不转睛的、色迷迷的,更有轻眺的和无聊的尖叫声,令菲菲恨不得能快点飞回酒店里。
每逢遇到这种场面,菲菲都是愤愤不平。有什么好看的,吃饱喝足了没事干?她们这种职业,那就是逢场作戏,摆出一副笑脸去奉承她们的客人。因为客人就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客人和她们就是靠那些她们赖以为生的钞票为生的。为了那几张糊口的钞票,她们要强露欢颜,和客人搂搂抱抱。她们要满足客人的各种欲望,这就是金钱世界的魅力!菲菲从内心里憎恨这种职业,讨厌这种虚情假意的应酬,厌倦这种令人窒息的生活。她渴望真正的感情、友情和爱情。父亲在她出世不久,就跟了别的女人走了,扔下她和她失明的母亲。从小缺少父爱的她,对男人有一种特别的排斥心理,她恨世上所有的男人。
她虽然看不起不务正业、好赌成性的新疆老乡买买提。龙邇,但她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和一般客人不同,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有一点真的东西。来夜总会消遣的客人只是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和骗财骗色的。在她心目中,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女人心目中的靠山,而不是那些浪费钱财的败家仔!
6月8日这一天,她和几个姐妹正逢休息,听说澳门金沙娱乐城复业有大赠送,就结伴来到澳门游玩。玩了半天,菲菲和兰若去洗手间,经过一条通道去的时候,遇见龙邇手下的一个保镖杰里,只见他神色慌张地经过她们身边。因为有几天没有见到龙邇,菲菲就喊住他:“杰里,不认识啦,去那里发财?你们龙哥死去那里了?”
见是菲菲,杰里停住脚步,左右望了一下:“龙哥出事了,听说是黑吃黑,现在给关在地下室。泰戈大哥要我暂时照看着夜总会堂口,我刚才去拿办公室的钥匙来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他现在关在什么地方?”菲菲焦急地问。
“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在后面的停车场的负二层地下室里,我把龙哥的衣物交给他们后就离开了,他们说没有泰戈的许可,谁都不许见他。”
菲菲按照杰里告诉他大哥办公地址,和兰若乘电梯来到大厦八楼。一出电梯门,就让两个标形大汉给拦住了:“两位小姐,有何贵干?找谁?”其中一个男人问。
“我们想找泰戈先生,我是马哥勃罗太子酒店夜总会的菲菲,请问他在吗?”
“这个,他今天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菲菲急了,和兰若不顾一切地往里走,她明白只有见到泰戈,才能有办法救龙邇:“不见到总管泰戈,我今天就不走。”
“你想找死?再不走我就……”两个男人拦住她们的去路。
“是谁在吵闹,不成体统!”话音刚落,菲菲见到泰戈从里面走出来。
“泰戈先生,我是在酒店夜总会做事的菲菲,我听说老乡龙邇出事了,他一定是给冤枉的,或者是被坏人陷害,你就原谅他一次吧。”菲菲说罢就跪在地上。
泰戈这下慌了,他也曾听弟说过夜总会里的小姐中有一位新疆的老乡,原来是她。龙邇是自己的亲兄弟,要是平时,他准会答应。但如今龙邇犯了事,正等待老板处置。
“你先起来回去,现在谁都不许见他。”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走到泰戈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泰戈就转身走进办公室,里面传出美伦的声音:“是泰戈吗?请进,是谁在外面楼梯口喧哗,烦死人了!那几个保镖是吃素的?”
“没事,是一位小姐,走错路的。”泰戈吞吞吐吐地说,他不敢告诉美伦是来为龙邇说情的。怎么处置龙邇,美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他们先把他关起来。
美伦发现泰戈今天神情异常,难道是因为他兄弟犯了事,情绪受到影响?就安慰他说:“您兄弟也是一时糊涂,上了坏人的当。按照老规矩,他会被严肃处理。辜念他是第一次,如果他能够将功赎罪,改过自新,那么就可以从宽处理。但是还是要看他的实际行动。”
泰戈一动不动地站着,低头不语,眼眶有点湿润,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小姐,我一切听您的,那个败家仔该死!谁叫他自寻死路?谁说情都不能饶恕他,就算是他老婆来也不行!”泰戈越说越激动。
“外面的人是来为龙邇说情的?是龙邇的老婆?”美伦猜出几分。
“臭小子那里有这个福分,谁愿意嫁给他!是酒店夜总会的姑娘菲菲,是我们新疆同乡。”
“叫她进来,我和她谈谈。”美伦说。
在金沙停车场负二层的一个黑暗角落,有一间只有门口的小房子,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很憔悴,满脸络缌胡,背对女人坐在靠墙的帆布单人床上,他正是龙邇。
当女人走进这昏暗潮湿的小房间时候,他没有转过身来迎接来人,而是一声不吭地坐着不动。他的态度激怒了女人,她猛地把一袋东西扔到床上:“你以为你是谁?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还逞能!我要是你,我就去……”
说话的女人正是菲菲,她突然停了下来,从那袋子翻出一包香烟,见旁边的桌子上有打火机,就点着了一根。
菲菲突然觉得自己很傻,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老板的一个普通保镖,就算是新疆老乡,也是无亲无故,犯得着为他操心?龙邇告诉过她,他两兄弟在香港无亲无戚,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漂洋过海,来到香港谋生。从此也就和家里的父母亲没有了联系。而她菲菲家里只有双目失明的母亲和她相依为命,靠她在夜总会跳舞来维持生计。她的记忆中是没有父亲的。在她刚出世不久,她可恨的父亲就扔下它们母女俩跟一个女人私奔它乡走了。
在夜总会里当舞女可以赚多些钱,菲菲就和几个姐妹一起去专职跳舞唱歌,不知不觉就混了几年。自从认识了龙邇,她那深藏在心底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也就对龙邇另眼相待了。女人的心是很细的,从龙邇的眼神她看的出,他是绝对没有恶意的,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真诚。虽然他很穷,但是并不等于就不值得和他交往。
“说话呀,哑吧了?亏你还是个男人!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才是,我说得对吗?”菲菲铁嘴一开,话语就如同水咙头的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而龙邇刚才听外面的人说有个姑娘来见他,他知道一定是菲菲。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她来关心他,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自懂事开始,龙邇一直很自卑,总觉得自己命苦。自跟大哥远走它乡后,这种心态就日趋严重了。来到香港后,他自认为这辈子就是这样的了,整天像条看门狗,低声下气地跟在主人背后。他甚至认为泰戈大哥太老实,一味奉承老板,那有翻身的机会!
那天,在去九龙天星码头的路上,他一想到事成后就可以有一笔可观的报酬,就如吃了兴奋剂似的,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地走在大街上。他的脑海中幻想着拿到那笔钱后,他就可以去找朋友喝酒,然后去夜总会和菲菲跳舞调情,多么潇洒啊!突然,他看见路边的臭水沟旁的地上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死老鼠,它的身边有一滩血,很可能是被人打死后扔到地上的。龙邇停下脚步,俯身仔细端详,灰色的身躯,嘴角有些血迹,眼睛紧闭,一群苍蝇围着它飞来飞去,还有几只蚂蚁在它身上爬行。龙邇觉得很恶心,原先的好心情没有了。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