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沙嘴近海的一个小山地,有几棟依山而建的别墅,其中一座门牌号写着B1是金莎老板克里奇。韦博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二楼的露台,韦博躺在舒适的太师椅上,仰望着寂静的夜空,嘴里含着半根雪茄,正在吞云吐雾。
他突然感到胸口闷得慌,于是连忙坐起来。紧接着一阵咳嗽,吐出一口浓痰,才觉得舒服些。最近不顺心的事接二连三,搞得他心神不安。
克立德刚来过,给他带来的消息没有一件是令他开心的。金莎娱乐城自2000年开业以来生意就一直低迷,特别是贵宾厅的定座率日平均不到两成。外地游客都跑到那里去了?克立德这个老鬼是不是另有门路,但又找不到他吃里扒外的证据。
澳门的烧车党、扑头帮在九九年澳门回归后先后遭遇厄运,他们的头头被关进了监狱,享受着寂寞的人生。逢年过节,韦伯也会派他的手下,买些烟酒去探望一下这些可怜虫。他觉得他们是不识时务的蠢驴,国内的警察是世界公认厉害的,你们跟他们斗,就是找死!几年来,香港几家夜总会的客户大部分也是亲家克立德介绍过来的,在香港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但今年,SARS瘟疫泛滥,夜总会的客人越来越少,入不敷出,不得已辞退了不少员工。
一阵阵海风吹来,韦博突然感到一阵寂寞。再过几天,这栋别墅就不在他的名下了,他没钱还银行的贷款,银行要拿他的这栋别墅去拍卖。“等有了钱,我一定要赎回来。”韦博自言自语地说。
他站起身来,穿上一件丝质短袖衫,就慢步走到楼下客厅,他想回马哥勃罗太子酒店夜总会看看去。别墅的闭路监控屏幕上,分割成八个小画面,从各个角度监视着别墅的四周。大门口、客厅、卧室和楼梯等部位都可以一目了然。三米高的围墙上装有电网,二楼的三角形屋顶上还有一个小型雷达,稍有动静就会自动报警。一直在大门口等他的保镖买买提。泰戈见主子要出门,忙迎上来:“老板,去那里?”
“还会去哪?走吧。”韦博一头钻进他的爱车雪铁龙,在他肥硕身躯的重压下,车后轮胎下陷了六寸多。泰戈赶紧坐上驾驶室,往九龙西开去。
才十分钟,就来到位于九龙的马哥勃罗太子酒店。大堂门口只有几个男女待应在聊天,见是韦博老板,就齐声说:“韦老板,你好!”
韦博没有理睬他们,搭乘自动步行梯,来到二楼夜总会的入口。昏暗的灯光下几个上身****的男人正围坐在地上打牌,其中一位是泰戈的亲弟买买提。龙邇:“老板,请到三楼办公室,二楼断电了,正在抢修。今天和昨天一样,来的客人都用车送到港威了,那边客人多些。”
“岂有此理,叫酒店的经理来见我,我看他们还想不想干了!”
韦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龙邇连忙打开空调,沏了一壶龙井茶。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这么劳碌,他韦博现在应该躺在太师椅上享受才对。刚喝了口茶,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电话里传来亲家克立德熟悉的声音:“今天晚上我们的头召集公司高层开会,我给撤职了,亨利说我办事不力。为了城中城的项目,我的位置让给一个名字叫庬盾的人。这位兄弟卖不卖我的帐,还是个未知数。”
韦博放下电话,沉默不语。办公室里烟雾弥漫,泰戈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坏,就静悄悄地站在门外。突然,韦博说话了:“泰戈,你去找儚麓小姐,把庬盾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明天和GoldenLink的詹姆士先生联系联系,就说我想和他谈谈。”
“是,大人,我明天就去办。”
“呸,饭桶,现在就去帝国找儚麓。你们都不想干啦?误了事我把你们全部炒掉,我看你们都舒服惯了!”
韦博越说越气,拿起茶杯猛摔到办公室门口的地毯上。
见泰戈已经走了,才没有继续骂下去。他恼怒啊!没有人能替他分点忧!
八年前,妻瑪丽因患子宫癌突然辞世。两年后,美伦的哥乔治在去澳门赌场收完钱回来的路上,遭遇离奇车祸而亡,剩下女儿美伦和他相依为命。后来美伦嫁给了克立德的儿子夏。彼瑞,一位建筑工程师。他经常半夜惊醒过来,不是喊妻瑪丽的名字就是喊儿子乔治乳名。短短几年时间就先后失去两位至亲至爱的亲人,叫他如何不悲伤!他常常自问: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抑或是得罪了什么人?
做正行生意吗,女婿彼瑞的美伦美奐装饰设计工程公司就是例子!九七年开张以来就一直没钱赚,生意惨淡,就差什么时候倒闭而已!要不是有亲家克立德的香格里拉酒店维修工程和他的属下公司的一些工程,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克立德大权丧失,无疑对儿子的公司影响很大。但更重要的是正在谈的城中城项目,有可能失去中标的机会。韦博对GoldenLink早有所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打交道,何况那些英国佬根本就没把他韦博放在眼里。亨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克立德干得好好的,就不明不白地被撤换下来。那个庬盾是个什么货色,坏了他的好事!韦伯走到窗前,突然,眼前漆黑一团,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这几天,克立德不敢自己开车,要儿子彼瑞下班后顺路过来接他回家。他担心自己一分神,就会到阎王那里报道了!彼瑞见老爹攒眉苦思的样子,猜得出一定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想打断他的思绪,就开了车上的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一些轻音乐。
他默默地开着车,心里却是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近几个月来,基本就没有什么工程做,入不敷出。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关门才怪!还没回到家,手机响了,是妻美伦。
声音中夹杂着惊恐:“彼瑞,爹正在医院抢救,龙邇说他突然昏倒在地。现在加士居道的伊利萨白医院急诊室,你快来,快点……”
伊利萨白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有许多医生进进出出。见到彼瑞和家父,美伦泪如雨下:“爹正在急救室做手术,医生说他脑部爆血管。”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仍然紧闭。美伦依靠在彼瑞的怀里,低声哭泣,胳膊微微颤动。她十分担心父亲,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个护士推着一个活动病床出来,上面躺着韦伯。美伦扑上去,喊着:“爹,爹,医生,我爹他,他怎样了?”
“你父亲大人捡回一条命,幸亏抢救及时,否则就难保了!只是他老人家可能会有后遗症,他的双脚目前暂时没有感觉,下肢可能瘫痪,我们会想办法使他恢复的。”
夜深人静,彼瑞送他父亲回家去了,就剩下美伦和几个保镖。龙邇告诉她,今天她父亲的脾气十分暴躁,兄弟们都吓得要死。人最怕的就是孤单,先后失去母亲和大哥,对于年轻的美伦,打击是十分巨大的。尤其是心灵深处的孤独是她一生的痛,加上婚后几年来一直无子,令她感到更加寂寞。她经常抠心自问,她做错了什么事,世间竟有如此的不公!她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她爱她的家人,爱所有的人。难道是那些丧心病狂的赌徒们,输了钱就诅咒赌场的老板,或者美女们在夜总会里被骗财骗色,就责怪老板?他是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是最伟大的,不容许任何人的诋毁,她美伦也决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