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特逦毫无倦意,继续看下去了。
……
2000年9月1日星期五晴天
晚上回到家,开门见小芹一身学生打扮,正和儿子强毅在包书,削铅笔:
“爸,白薇阿姨来了,送了一辆单车给我..”
“还买了许多饺子,强毅哥,你教我骑自行车,好吗?”
厨房里传来菜香,她俩正在弄菜,我当时坐下,也帮小芹包书。精美的课本,有语文、数学、英语、体育和电脑课本,小芹有了它们,就可以每天开开心心去上学了。小芹天真烂漫的神态,像盛开的秋菊,窗外正在下山的夕阳光洒在靠江方向的玻璃上,折射进来的金辉,使客厅里的人和物都金灿灿的,看到这情景,我脑海一个闪念:要是白芸在一起多好啊!
边说边笑,吃着香噴噴的饺子,又使我想起第一次去白芸家的那一天。
其实不是因为白芸的女儿终于迎来她生命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才想起她的,每天都在渴望她的出现。人毕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动物,一定的环境影响着每个人的思想,因某种环境而滋生出来的情感冲击着传统的观念,并且挑战它的极限,会不会物极必反呢?你我都无法预料最终的结局。
至少从小芹身上我们坚信白芸会回来的,总有相逢的一天!
2000年9月2日星期六
今天因为有事,主动约请兰花去热火夜总会喝酒,问到她有没有兴趣去澳门、香港旅游,她高兴地说:“你怎么会想到去那些地方玩,行,我舍命陪君子!明天吧,可以跟旅行团去,包来回程,自由行那种,我现在就打电话。”
“哦,好,但我不会去赌的,只是想散散心。”反正明天刚好休息,我也不告诉兰花我的真正意图。
2000年9月3日星期日
第二次来澳门这个神秘的地方了,上一次来还是十年前当公务员的时期,因公出差来的(澳门回归祖国之前)。澳门似乎变化不大,街道好像漂亮一点。上午约十一点,随团过关入境,然后两人坐上去葡京娱乐中心的大巴。路还是那么窄,多了许多摩天大楼。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现在已是凌晨三点,我和兰花在葡京娱乐城一楼的咖啡厅坐下休息,她一坐下来就打磕睡,靠在沙发椅子上睡着了。我叫伺應上来了两杯咖啡、一壶浓绿茶和一些点心。喝完一杯咖啡,原来也昏昏欲睡的我不困了,其实我也不敢睡。从旅行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边吃点心边记下白天所见所闻。
咖啡厅外边的旋转型过道灯火通明,不断有新的游客补充进来。从里面出来的人神色各异。赢了钱的脸上春风得意,找酒店开房睡觉或去夜总会消遣。输了钱的就拖着沉重的腿,两袋空荡荡地离开这座形似鸟笼的不夜天。
细心观察一下,络绎不绝人群中,除了游客、保安、管理人员、送外卖的,还有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年轻小姐在游弋,一旦见到猎物就粘上去。我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住了,又喝下另一杯咖啡,执笔飞书,记下所见所闻。
第二天早上,兰花和我到了二楼贵宾席坐下。舞台上灯光眩目,随着一首美妙的“西班牙女郎”舞曲,十几位身穿金色衣饰的舞女出现在舞台上。她们脚下是金色的六寸高跟鞋,头上戴着金光嵌银的头饰,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着她们的细腰。
我这个书呆子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跟着下来的所见所闻,使我对金钱万能的感性认识变得理性了。不是因为这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也不是因为这里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而是因为白芸的出走也是和钱有关。
原来钱可以使一个幸福的家庭妻离子散,使一个善良的女人蒙上不白之冤。又有多少失败者忍受不了倾家荡产的结局而只身从拉斯维加斯的摩天大楼、马来西亞的双子塔或澳门的观光高塔一跃而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啊!
后来我两人来到二楼娱乐大厅。兰花看来运气不错,处于保护她的目的,我一直站在她身边。她们玩的是买一赔一的大小式,好像是九点以下属小,以上属大。也可选1到16点下注,赔率相差悬殊,如果买1点或16点,一赔十八,也就是买中的话,十元赔一百八十元。兰花身边坐着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每次下注都是一千,面前的放着几万元的筹码,下手十分豪爽。接连几次买“小”都赢了,当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见他放了十个1000元的筹码买“小”的,“叮”的一声,不许再下注了。随后开出来的竟然是“大”,“哇”,大家一阵喧哗,那个男人那刚刚还眉开眼笑的脸这时候阴沉下来,毕竟输掉一万元。
我去葡京附近的英凰酒家订好茶位,回来见兰花还在下赌注:“Iwon,butnowinnodefeat!”
“Idon’tthinkso。Youwon。Because99percentweredefeated,1percentwon!”我忍不住也几句英语。喝早茶的人络绎不绝,大厅和贵宾房都满了,后来的人就在酒家门外排队等候。
2000年9月9日星期六晴朗
待两个孩子睡觉后,我打电话给在医院照顾白薇的美子,知道白薇已经可以喝些牛奶,没事了,才安下心坐下来写这两天发生在身边的事,这不是普通平常的事,因为白薇差点就到了阎王那里报到了,真是大难不死啊!
那是在前天中午,白薇的上司谢总突然来电,说白薇给毒蛇,可能是银环蛇咬了,正在市孙逸仙医院抢救,还说十二小时内找不到解毒药,就没救了!
我听到后大吃一惊,没有请假就和小李一起驱车赶往医院。见到谢总,他正在焦急地和负责抢救白薇的陶医生交涉:“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会没有解毒药?”
“我们已经联系了市内各大医院,都没有,这是上海军医大学的药房电话,你试试看,可能有。”
“谢总,我来打。”
“快,多少钱都要。”谢总对我说。
电话接通了,对方听到后就说有,会马上联系飞机场空运过来广州。
半个小时后,上海负责运送药去机场的张医生告诉我没有直飞广州的航班,要明天十点才有,不能再等了!怎么办!
我的手机又响了:“南先生,唯一的办法是租用专用的小型直升机来粤,但需要八万元。”
谢总当时也二话没说,同意了。问清楚帐号后,就给电话俱乐部出纳立即去银行汇款。时间已是五点三十分。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已经是傍晚六点,为了慎重起见,叫小李继续给市内其它医院打电话,看有否该特效药。她的公司总经理已经尽全力了,同时我的内心在默默祈祷,望至高无上的上帝派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护送,使飞机一路顺风送来。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见到躺在床上的白薇脸无血色,血氧也开始起伏不定。美子和司马芹这时候也闻讯而来,陶医生批准小芹和美子进去陪白薇。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问陶医生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白薇坚持下去:
“输入新鲜的血液,她的血型是O型,马上要输。”
“我是O型血,我身体健康,快!”我的血缓缓流进白薇的身体,懂事的小芹紧握着她姨的左手:“薇姨,我是小芹,我是小芹..”
一直昏迷不醒的白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心电图和血氧也稳定了些。近七点,我的五百毫升血进入了白薇的身体。医生拔起针头,换上从血库里拿来的血,我这时候才想到上海来的飞机。陶医生告诉我医院的120急救车已在机场等候,我二话没说下楼驱车前往白云国际机场。去的路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好不容易来到机场。只见雷鸣电闪,整个机场笼罩在夜色苍茫中,和机场控制台联系的答复是:飞机已近广州,因为雷雨影响降落,这场大雨如果不停,只能在珠海机场降落了。
我从谢总手里接过手机:“能否迫降,否则就..”我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雷不响了,雨也小了。我的手和谢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老天可怜我们了。只见机场跑道灯光通明,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降落下来,机场控制台通知120急救车可以直接进入机场跑道接机。
赶回医院的路上,又恰逢塞车,怎么办?我在急救车里急不可耐,手机又响了:“尽快啊,再晚就麻烦了!”陶医生催促我们,不能再犹豫不决了。我抱起冷藏箱,叫停急救车,当时我想到灵活机动的摩托车。
那救命的解毒药水一滴一滴地流进奄奄一息的白薇血管里,这时已是晚上八点十八分。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六点钟了。
“白薇渡过危险期了。小芹,我送你去学校。”妻美子说。我发现我躺在妻美子的怀里,原来是我昨晚太累了。病房里,躺在病床的白薇还在睡。她的脸色微红,心电图平稳地起伏,她的那条已经踏入阎罗殿大门的脚缩了回来,拒绝了死神冷遇,回头笑迎人间的温暖阳光。
陶医生从病房出来,笑着说:“南先生,白小姐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你的舍生忘死挽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难得啊!”
“我算不了什么,应该感谢陶医生您和白小姐公司的谢总。”
看到陶医生略显疲惫的脸,我有说不尽的感触,我这时候想到的是:人间的善与恶等一切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当你大难不死的时候,你可能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有生命才有一切,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也想到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保护自己是每个人的本能,而为了别人能生存而自己可能要死,就不是每个人能做到的。更加想到如果白芸的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还有脸见她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妻美子送了小芹上学后回来了:“你回家休息一下,然后去白薇的住处帮她拿些日用品来,还有她穿的衣裤。下午四点就来,我得去学校接小芹。”
见白薇的一位女同事朱小姐也在,我就放心回家了:“她醒来的话就马上告诉我,千万看好,别让陌生人进入。”我叮嘱妻美子,生怕再出乱子。
回到家里,洗个澡,然后驱车去到白薇公司的宿舍。她的一位同宿舍女同事陈小姐知道我的来意后,打开门让我进去。并帮我收拾白薇的衣物,见到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幅她和白芸在无锡大学门口的合影留念照片,两人就像孪生姐妹。
“这好像是白薇的,带去吗?”陈小姐在衣柜的衣服堆里,翻出来一本日记本。
“带吧,医生说她至少半个月后才完全康复。”
……
离开白薇公司的宿舍,已是斜阳西照时分。开往医院的路上,那金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汽车的CD机播放着刘德华的专辑。一首“再说一次我爱你”,里面的歌词使得我恍然大悟,原来人生是值得依恋的。你舍不得离开生你养你的父母,是养育之恩难以回报。你也许更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妻子,因为一起走过许多日子。你或许更舍不得你的一位知己,毕竟他或她是你时时可以倾诉的朋友。山山水水、蓝天白云,人世间物种万千都可能是你要活下来的理由。
当我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只有朱小姐在:“南先生,南嫂已经回家,白薇她醒过来了。医生说已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你稍为等一下,我要帮她换换衣服。”
坐在病房的过道,给美子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告诉我正在煮饭,搞掂就来。坐着没事,想找本书看。翻了一下白薇的另一个装杂物的袋子里,好象是本书,拿出来一看,是白薇的那本日记本。当时也没有想什么,可能是想看是有否救白芸的线索,随手翻到其中一页,是九九年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