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梦露谈的这个项目,白山当然知道,而且比我更清楚。他们也要摆摆款,做出些成绩来,以博取众股东的信任。这是不是个圈套,朱梦露她算老几,天上真的会掉下个馅饼?而以大鹰翔的实力,接下这个项目是完全没问题的。和萧何通过几次电话,他说如果不考虑其他问题,那么这个项目还是值得投资的,毕竟我们的人力物力都是现成的:“如果看的远一点,什么因素会影响我们履行合同呢?可能有三点:一是原材料价格上涨;二是生产过程中突发事故;三是对方对我们产品质量不认可。”萧何继续说,“这三点都是可以控制和预防的,关键是我们的内部管理问题。合同订得越细越好,把风险降到最低。由白芸副总来把关,不会有问题!”
萧何的话提醒了我,于是写了一封电邮,发到她的邮箱里。
2001年12月8日周六
狐狸的聪明超出了我的判断,朱梦露谈的项目取得一定进展。为了方便工作,她也名正言顺地返回广州,在实业部上班。我心里也很明白,她这样做不会有问题,这些枝节小事我也管不了。但我确实感到头疼,因为实业部的办公室离总办不远,一个转身就可以到我的办公室来。
常董事失踪两个月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皇亲国戚们蠢蠢欲动,对常董事的遗产虎视眈眈。如果白山是狼,那么朱梦露可能就是狡猾的狐狸了!昨天收到白芸发来的电子邮件,是这样写的:南天,你的电邮收到了,谢谢。白薇寄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吧,千万要小心,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不久前,我和小白脸(卢海星)联系过,他说他和朱梦露打过交道。知道她的为人,背景也挺复杂。在九七年金融危机中,因炒楼差点破产,后来靠着她的姿色,骗了不少钱。我和白薇商量过,决定请几个保镖,保证你的安全。你的安全如果出了问题,大鹰翔就会出现混乱局面,而恰恰这种局面是皇亲们渴望的因为他们乘机浑水摸鱼。白芸2001年12月6日。我南天什么人,要保镖来保护我!
2001年12月10日周一
三个保镖今天果然来了,二男一女。出于职业的需要,两个男的分别叫金镖和银镖,女的叫玉镖。玉镖是位二十多岁的姑娘,负责白天上班时段我的护卫工作,其他两位一个中班,一个夜班。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外貌文静的玉镖在部队原来是个侦察员。今天她准时来到,端坐在总办的门口旁边办公桌的椅子上。凡是要进入总经理办公室的人,都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下班时间到后,金镖准时到来接班。他形影不离左右,一直护送我到家。他告诉我,银镖配有一辆吉普车,晚上12点钟以后至第二天8点负责我的安全。
2001年12月12日
狐狸精见到有人破坏她的好事,当然不会甘心。她和我的卫士们开始较量,而且都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行的。早上八点左右,我开车准时回到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我刚下车,还没站稳,就听到朱梦露的声音:“南总,您好!请等我一下,我想跟您谈谈一些事。”我刚想问她有什么事,旁边突然闪出玉镖:“对不起!有事请回办公室谈。”
“你,我有急事,别拦着我。”梦露气急败坏地大声说。“这是公司的规定,请回吧。”玉镖冷静地说。
我回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玉镖和梦露的对话。“你凭什么拦住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是梦露的声音。
“对不起!朱小姐,我只是履行我的职务而已,有事可以预约。”可能是梦露自知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下午,梦露借口说有客户的合同要和我面谈,玉镖用对讲机通知我。“让她进来吧,您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门外候命。”我这样跟玉镖说,是想让梦露知道背后有人盯着。可能是时间久了,也熟悉了她的脾性。如果她不是有那些复杂的背景,我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去年在香港见面的时候,她的身份也是相当特殊,何况现在她和白山等都盯着常董事的遗产。
当她走进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想起那天在酒家的事,我的神经变得紧张起来。“有位贴身美女为您护驾,恭喜啊!南总,这是威猛厂传真过来的合同。”
“合同修改了吗?我们和威猛厂的合作应该是互利平等的。”
“主要是修改了产品的生产保证金、交货期限和产品的质量控制问题。他们还提供了其他合作厂家的相关资料,应该没问题的。威猛厂的陈老板希望年底前把合同签了,否则他们会考虑其他厂家的。”
朱梦露今天身穿工服,但遮蔽不了她的万种风情。她的凤眼含情脉脉地盯着我,似乎要看透我的内心。她在沙发椅上紧挨着我坐,我往后移动了一下,她就得寸进尺的往我这边移。虽然正值初冬,但依然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
我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合同会交给有关部门审阅。你用快件寄一份给萧何总经理,也让他看看。”
“您签个大名就是了,何必还要劳烦其他人?”说完她站了起来,突然在我的脸吻了一下,我刚想大声斥责她,她指指门口,就扬长而去了。当时我目瞪口呆,后悔没叫玉镖进来。
2001年12月15日周六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常礼的儿子常晖出事了,昨天晚上被关进了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张燕告诉我,东山区扫黄打非办打来的电话,说我公司员工在东峻芬兰浴中心被抓,涉嫌毒品和****,要公司负责人去交涉。我马上打电话给常礼,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些老二还不是为了钱。大街小巷到处是沐足、夜总会,谁给抓了谁倒霉,动不动就说是贩毒****,有证据吗?他们不能随便抓人!”
明明是自己不对,却倒打一耙。这种人简直是无可救药。子不孝,父之过,公司岂能纵容之。“你最好是自己去公安局一趟,问问你自己的儿子,如果真是冤枉的话?……”常礼当然听不进我的话,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下午张燕从公安局回来,才知道详情,她绘声绘色地说:“昨天市公安局在广州市周边地区,特别是城中村,开展了代号为”雷霆“的扫黄打非行动,出动了大部分警力。常珲是在芬兰浴被抓的,从他所在的房间里搜出了毒品,床上还有一个人。”
“见到常晖吗?”“见到了,他脸色蜡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自己给人灌醉了,身上的手机、钱包都没了。”晚上接到常礼的电话,他的语气好多了:“南总,这次您不救我儿子的话,他就死定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管教不严,他受坏人的指使,误入歧途。求求您了,帮帮忙吧!”考虑到他儿子过去所作所为,才会有今天的下场。但毕竟是公司的员工,也不能见死不救。“明天公司会派人去,你也一同去吧。”我告诉常礼。
2001年12月16日周日
常晖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理应珍惜才是。但他却放纵自己,结交一些猪朋狗友,又嫖又赌,欠下一身债。
可能是黑道的人听到风声,怕太子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搞不好人财两空,连累他们。上午几个自称是某某财务公司的人,找上门来。说太子爷借了他们的钱,要找公司的负责人。我让玉镖请他们到隔壁接待室。没多久,玉镖过来:“他们说常晖借了他们十万元,一直赖着不还,有半年了。”玉镖说完递过来一张纸,是常晖以个人名义写的一张借条。
我来到接待室,见到那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油头粉脸,眼睛上的眉毛几乎没有,两只如龙眼大小的眼睛深陷在肉里,一见到我就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说:“老板,您看怎办?晖仔借了我们的钱,拿去做生意。说好了三个月还,但是他一直躲着。他是您公司的员工,按照江湖的规矩,子债父还,听说他老头子还是个经理。我的手下几个月没有工资发了。”说完左顾右盼,和他一块来的两个年轻仔也异口同声说:“是啊,是啊,我们没钱吃饭了……”胖子后来灰溜溜地走了,一分钱都没拿到。因为欠他们钱的常晖以个人名义借的钱,当然是由他本人自己来还。
2001年12月17日周一
时间过得真快,常老板也失踪一百多天了。洪发今天早上过来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大发牢骚:“那个娘们,打一个电话就是半天。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也不理睬其他人的感受。”
“怎么啦?谁招惹你啦?要您发那么大的脾气!”其实不用问,我也猜到是梦露的所作所为,激怒了洪发。
“她从来就不跟我商量,至少也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接这么大的项目,每一个细节都要仔细斟酌的,弄不好连本都赔上。”我从来就是支持他的工作的,对于生产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解决的办法,他都了如指掌。
“这个项目能争取到也不容易!这样吧,公司打算成立一个协调小组来处理这个项目,由你来负责。”我把公司的决定告诉了他。洪发前脚走,兰花后脚到:“南总,那个女人怎么会跑到我们公司里来的?不是开玩笑吧!”兰花在那天晚上见过朱梦露,兰花当然不理解。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希望她真心实意地工作,而且她也是通过正常的渠道来的。”
“这还不明摆着吗?他们是冲着老板的遗产来的,肚子里尽是坏水。我们这些在前线冲锋陷阵的人,拼死拼活赚来的钱,很可能会用来养那些蛀虫。您是正人君子,但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听了兰花的一番话,我是有同感的。这个世上从来就是鸟为食而死,人为财而亡。
中午吃完饭,人事部朱莉娜送来一份公司内部人事任命文件,除了委任萧何为大鹰翔东北控股子公司的总经理外,还有辞退常晖的通告,上面有白薇的亲笔签名。前天常礼因糖尿病辞去采购部经理的职务,说是要去香港就医。常礼是知难而退,还是另有所图?
2001年12月20日
今天一大早,梦露就打电话来,向我诉苦:“洪经理自以为是,说生产合同上的条款不够细,要修改。南总,那合同是经过我们和客户双方仔细讨论后定下来的,如果修改,也要有充分理由。听陈厂长说,原来的合作单位是香港的公司,他们的产品在香港生产,多年来都能保证供货和质量。但由于制造成本高,所以才考虑找国内的企业合作生产。我们的人工便宜,但技术上就要向别人学习。”
其中有没有诈,暂时看不出来,于是我就说:“你可以想想办法,去香港那间工厂看看。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开玩笑,人家怎么会让我们去,那是他们的饭碗问题。不过,我可以试试,我可以叫香港的朋友帮忙。如果成的话,请你也来香港看看,我做东。”没有什么破绽,我也就同意了。
2001年12月21日周五
大舅崔荫福的白马公司在大鹰翔股份公司成立的时候,也出资一百万,成为大鹰翔的股东之一。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沾大鹰翔的光。他的消息也是挺灵通的,打电话给我说,有意和白雪的盛大合作,希望我出面和白雪讲。
如果白雪愿意和他合作,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未尝不可!一个在北,有着资源的优势,另一方在南,有着地理方面的优势。双方如果合作,肯定不是件坏事。白雪的看法很简单,她说:“行啊,最好不过,在商言商,这种人我见多了。南天,你放心,我知道怎样对付这种人。”
“不要轻视这些人,他们在江湖那么多年,老奸巨滑油嘴滑舌的,当面说的好听,如果有事,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虽然他是我老婆的亲哥,还是小心点好。”我把心里话都说了,真担心他们的合作会出问题。
2001年12月23日周日
做生意如同打仗,当机立断是商家一贯的作风。可能是机缘,白雪的盛大和大舅的白马达成了初步协议。从明年开始,盛大负责采购优质的棉花,提供给白马。白马织成的棉布成品则优先供给盛大。对外统一使用白马品牌,南北市场自主经营。因为两家公司都不是大鹰翔的控股公司,所以他们之间的合作不需要经过大鹰翔的同意。
今天大舅从乌鲁木齐打来电话,从他的声音听得出,他的心情很好:“我是大舅,我和盛大签了合作协议,你的农友白总也挺厉害,女强人啊!我真是佩服她,我五体投地。南天,我应该多谢你,没有你的话,那会这么顺利。”我也没说什么,希望他们合作成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