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
今天早上白芸发了一条短信给我,里面有邮箱地址,密码是她女儿的生日。办公室人多口杂,只好晚上回家再看。中午在快餐店见到财务小曾,她告诉我高要厂货物和机器全部被没收充公,工人就地解散,她昨天回来的,其它事情小曾似乎不知道。
下午,一张高要当地派出所的传真也证实老板把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内容是这样的:
高要县经济开发区白云山胶粘厂法人代表白芸是贵公司股东,因该厂涉嫌仿造假货,侵犯注册商标权,请该法人速到县打假办配合调查。中华人民共和国广东省高要县工商行政管理局打假办2000年七月十二日
晚上回到家,待孩子们睡觉后,我才开电脑,打开邮箱,输入密码,进入白芸的信箱。
三月十八日
总部里三四十人,有财务部、业务科、生产部门和采购部。小芹爸离开我母女俩一个月了,托夫君的福,来到总部工作。但不知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夫君,你知道吗?这里的办公环境不错,专门有一个办公室给我,现代化的设备应有尽有,什么电脑、传真机和手机等,老板的办公室就在对面。夫君,办公台的玻璃下面我放了一张我们全家人的合照,这表示妻对你的爱是永恒的。
南老师挺关照我母女俩。前天他来到我在广州的家,他给你上了香,他对你的友情我看的出来,他还是一个挺讲义气的朋友。几天前,小芹拉肚子,多亏他帮忙送小芹去医院,才没事。你在九泉之下可要保佑我们哟。
总部的办公室里,人员复杂,应付老板已经够烦了,还有那凶神恶煞的老板娘,骂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怪不得南天曾经说: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板娘。因为她讲广东话,我听不懂她在骂啥。
三月二十二日
到总部上班有一周了,总的感觉,一句话:商场如战场。原来老板不但广州有这间贸易公司,而且还有一个加工厂。老板还准备在高要县买一块地建厂。昨天老板让财务处小曾告诉我,月底要我们俩和他一起去高要出席开工典礼,计划在28号去,要我把身份证给小曾去订联系订房子。人心隔肚皮,还是防着点好。南天虽然是老板的妹夫,但他是信得过的,至少不是那类阴险毒辣的小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昨天老二打电话说回攀枝花拜山,我托他把夫君的骨灰迁来广州,他答应了。
三月二十六日
今天南天用摩托车载我去银河公墓。看得出他对夫君的情谊,毫不犹豫地请假陪我把八哥的骨灰寄放在银河公墓骨灰楼。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我的心就觉得很踏实,有一种安全感。真的,要不是他已有妻室,我真的会改嫁给他的。但不行,他这么好的人,他的妻儿离不开他。回来的路上,靠得那么近,我感到他的呼吸和男人的味道。但我的夫君尸骨未寒,不可能啊。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
。。
看到这里,我的心扑通乱跳,不敢往下看,关了电脑,我希望回到现实中来。
七月十六日大暴雨
暴风雨过后的马路上一片零乱,被风吹倒的大树、广告牌和杂物随处可见,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往总部方向走。回到总部,很准时,没迟到。老板和老板娘都没到,可以清静一下。传真机旁有几张纸,拿起来一看,都是要求退款的客户传真。这几天客户订货少,退货多。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除了客户的索赔、退款和退货,还有银行的还款通知书。
正当我忙着接电话的时候,老板也回来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对面,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只见他不断打电话、接电话。脸拉的长长的,谁要是在这个时候不好彩的话,不给他骂个痛快才怪。
“你让那狐狸精迷住了,那间厂花了差不多一百万啊!什么都没了。。”老板娘哭天喊地、声嘶力竭地在老板的办公室吵。
“这是银行通知书,老板娘,是你的。”财务小曾火上加油。
“啊,连我的房子也抵押给银行了,完了。。”
“吵什么。做生意要资金周转吗!等我打电话给银行张经理,让他宽限几天。小曾,你赶紧和房屋中介联系一下,把我那套别墅卖掉。还有,从明天起,临时工全部放假,回家等通知。”老板大声说。
“连别墅都卖,那我们住哪里啊!”
“那就把家具等先搬回来总部放着,如果银行硬要拍卖我们的房子,那就回娘家住吧。南天进来,帮忙统计一下有多少客户货款要退的,尽量要客户换其它牌子发货,就说涨价了。如果不接受,就退款吧。还有,找白小姐的人就说她已离开了。”老板毕竟是过来人,这种局面还那么冷静。虽然对大舅有成见,但还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昨晚没看完白芸的日记,但她的心我是领会的。今天上班的感觉就像身在曹营心在汉,白芸邮箱里还写了什么,老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吃完晚饭后,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她是这样写的。
三月二十八日
明天就要和老板去高要县,是小曾早上告诉我的。还说银行的贷款已经批准了,以后的生产和供货由我负责。老板中午吃饭时叫我进他办公室,谈的也是办厂的事,老板开这间工厂有点神秘色彩,就连老板娘也不让过问。
我一个女人,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很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女儿小芹的身体,小的时候就经常生病,上次拉肚子,医生就告诉我她的白血球偏高。女儿是我和司马彦的爱情结晶,他对女儿的期望是很大的,但他狠心地离开我们母女俩。八哥,你是否记得我们俩是怎样相爱的?我和妹俩是孤儿,你不顾家人反对,没有嫌弃我,是因为你对俺的爱是真的。不象打工的那个厂的厂长,假仁假义地接近我,想骗取我的少女的芳心。我妹能读大学,也是你的帮助才有她今天。
七月十八日晴
这几天白芸没有电话来,小芹在我家也逗留了整整十天了。“妈怎么出差那么久,什么时候回来?”晚饭时小芹问我。
“可能过几天就回来。”我只能如此应付了。今天老同学白帆发了短信来,大意是说她丈夫的公司并不打算起诉我们老板,但既然已经通了天,希望大舅知难而退,做回正行生意。
“大哥说在高要的厂可能要关门倒闭了,和小芹妈有关系吗?”妻趁两个孩子下楼玩,轻声问。
“我也不大清楚,但白芸有什么权呢?决定权在你大哥。”我摆了个中间人的态度,不偏不倚。因为白芸处境不妙,她的女儿还要靠妻美子照顾。从我的立场来看,当然希望都没事。白芸能平安回来,老板的公司也能渡过难关。偏袒任何一方都是不允许的:一个是大舅,一个是朋友的妻。
天河工商局打假办的同学李燕也通了话。说对老板公司的事已经结案,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当时我也不便问太多,只知道只是罚款,可以继续营业。
老板躲过这一难,但白芸却不知所踪。白芸的邮箱里的记录不足以帮助她洗掉罪名。现在什么都讲证据,但又去哪里找证据呢?摆在面前的路似乎就只有两条:一是叫妻劝她大哥放过白芸,另一种就是自己亲自去找老板诬陷白芸的证据。第一条路肯定行不通,而第二条又怎样走呢?我感到几个人就像是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边,任何一方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万丈深谷,粉身碎骨。但是我别无选择,我要对得起老八啊!
七月二十三日偶雨,炎热
偶尔一阵雨后,又是蔚蓝的晴空。忽隐忽现的几朵白云,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小雨根本就驱除不了暑热,花园里的树垂头丧气的,叶子也有点发黄。街坊也熬不住这闷热的天气,纷纷下楼来花园纳凉。花园里的石凳也是热的,加上四周楼房上的空调喷出的热气,令花园也不凉快了。
我猛然醒悟过来,百密也有一疏的,一定要找到救白芸的证据。
二千年七月二十五日炎热
早上回到公司,见办公桌上放有一张纸,是公司内部通知,大意是白芸已经辞职,所有业务和她无关。这里面隐藏什么秘密,为了洗掉罪证,自然会不择手段。这证据又去那里找呢?除了老板,财务小曾会不会也知道些内幕呢?就算她知道,也会装不知道。她愿意冒着被老板赶走的风险来告诉我,那真是天方夜谈,做梦吧!现在做生意的人唯利是图,一涉及切身利益,哪管你是什么亲兄弟也会翻脸不认帐。
中午买快餐的时候见到小曾,一见到我她就转身想走。
“小芹她妈妈怎么不和你一起回来?出了什么事?”我试探性问她。
“我也不大清楚,我去高要国税局办完事后,回到旅馆就不见了白芸。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当地工商局的文件是怎么回事。。”我还没说完,她就走了。
二千年七月二十六日大雨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五点,突然刮起东南风,乌云盖顶,紧接着打雷闪电,整个羊城笼罩在狂风暴雨中。我刚好在市中心北京路的税局交汽车的车船税出来,见到这么大雨,只好坐下等雨小些再走。没有认识的人,傻坐在那里,自然想到白芸。我现在做的这些原本是白芸的工作,想不到她才干了几个月,就出事了。老板欺负她年轻和没有经验,他既然是该厂的法人兼厂长就很难推卸责任的,要救白芸,除非找到迫害她的证据。
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冥思苦想,窗外珠江美妙夜景完全没有了吸引力。我至少有妻儿和小芹陪伴我,白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