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雪儿的眸子跳动着,她依旧只披着我的外衣,这外衣衣摆,只是垂落到她的大腿根儿,雪白笔直的双腿,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耀眼。
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漂亮,或许是因为我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镇子。
我笑了笑,说,“你总可以试试吧!”
“对,试试!”涣雪儿紧咬着贝齿,她有些紧张,绕到豕牛兽的身后,查看了伤口,惊呼说,“天哪!你看,这伤口好严重!”
我望过去,它的后腿皮开肉绽,几乎露出骨头,或者是血已经流的太多了,这时候反而没有太多的血液。
我继续安抚豕牛兽,五指轻缓的勾着它的下巴,它没有力气反抗。
“快,试试看!”我再次提醒。
涣雪儿抿了唇,郑重点了头。雪白的双手撑空起来,掌心对准了伤口,她紧闭着眸子,殷红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念叨着某种咒语。
挈戈尔虽然是灵魂守护师,但他也精通一些医疗之术。
但是陡然之间,原本安分的豕牛兽狂躁起来。它猛的挑起犄角,力气大的惊人。
我跟它的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没办法躲避。它的犄角登时顶住我的小腹,我感觉我飞了起来,这种腾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后背撞在树干上的滋味,更是难熬。
我先是撞到了树干上,再是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都痛,骨头像是要散了。
“啊!云大哥!”涣雪儿惊呼了一声,跑到我身边,惊慌说,“云大哥,你没事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长长呼有口气,咬牙忍痛,从齿缝里冒出几个字来说,“没事,没事,你还是继续给它疗伤吧。”
“对不起云大哥,一定是我的法术太差劲了,让豕牛兽感觉到痛,它才会袭击你的。”涣雪儿带着失落说。
我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毕竟是第一次,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涣雪儿在我的鼓励之下,回到豕牛兽身上的伤口旁,重新施展医疗技能。
我看到她的双手之间有淡粉色的光芒,这颜色跟她倒是跟般配的。这光芒柔缓的渗入到豕牛兽的伤口里面,那绽开的伤口,便缓慢的合并起来,逐渐的愈合。
我想也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豕牛兽的伤口完全恢复。
涣雪儿擦了额头上的汗水,扭头对我露出贝齿来,笑说,“好啦!总算完成了!”
“我说过你可以的!”我挑起大拇指,费劲的站起身子,走到豕牛兽面前,蹲下身子,有所忌惮的触摸它的头顶,这次它没有袭击我,反而是更加温顺了。
“乖,你的伤已经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试探跟他交流。
“呜哞……”它扬起短鼻,对我发出延绵不绝的叫声,它似乎感知到了我的用意,正在试图跟我交流。
“云大哥,它说什么?”涣雪儿妙目盯着我,问。
“我想它是在感谢我们吧,唔,也或者是它现在还没有办法离开。不如我们在这里守护它一夜吧!等到了明天,它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力气了。”我说。
“好啊!”涣雪儿笑着答应,有了豕牛兽,就算是在这黑暗冰冷的林子里,她也不觉得害怕。
这林子虽然有些阴森恐怖,但比起挈戈尔来,就耸人不足了。
豕牛兽趴着,好似一只巨大的枕头。我跟涣雪儿试图躺在它的肚皮上,它没有反抗,又是发出呜哞的叫声,在我看来,这应该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天哪,它的肚子好软,而且还有细细的绒毛,很暖和!”涣雪儿似乎发现了新大陆,惊喜的喊着。
“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刚才我摸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它是有绒毛的,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暖和!”我的后脑压在它的肚皮上,我想它应该承的起两颗脑袋的重量。
这种放松的感觉,让疲惫排山倒海一般的涌进我的身体。我越来越疲惫,勉强望了一眼涣雪儿。
然而这丫头已经睡着了,嘴角带着兴奋的笑意,我想她一定在做梦,或者梦到了日升城,或者梦到了其他。总之,摆脱了挈戈尔,她轻松了很多。
很快我也睡着,但我的梦,却不是那么美好。我梦见的是挈戈尔残缺不全的尸体,梦到他明明死了,却还睁着双眼,用仇恨的目光凝视我,似乎要用牙齿,撕碎我的身体。
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涣雪儿依靠着我的胸口躺着,豕牛兽消失不见。
看来它的伤真的好了,已经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挪到熟睡中的涣雪儿身上,日光柔和铺在她的脸颊上,叫她显得越发的动人,她身上没有被玷污上肮脏的血腥味道,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我不禁然的沉浸在这种美之中,甚至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云咗!果然是你!”
直到我听到这一声呼喝之后,方才从那种沉浸之中回过神来。
涣雪儿被惊醒,她揉着朦胧的眼睛,望见了周遭了一切。
镇子的人追了上来,足足有三十几人。这些人我都认识,镇长孟爷爷,镇东边的七大叔,西北方向的吴大哥……我一个个人的望过去,直到看到父亲。
父亲脸色难看,切齿,他的手中,握着的是蜘蛛骨间。
“真的是你!你身上的血,是挈戈尔的!”镇长吴爷爷,拄着木制的拐棍,颤抖胡须说道。
我起身,将背后的巨剑握在双手之间。我说,“挈戈尔是我杀的,他是个恶人!”
“你疯了!没有再比挈戈尔更好的人了!”七大叔喝说。
“云大哥说的是真的!”涣雪儿眸子晃动着水雾,大声说,“挈戈尔真的很坏,他想利用我,练成群魔共舞的技能!”
“孩子,你一定是糊涂了吧!”吴爷爷摇着头,他下巴上的胡须,一起摆动着,“你喜欢云咗这孩子,爷爷知道,挈戈尔反对你跟云咗私奔,也是为你好,可是你怎么能编造这种谎言,去污蔑挈戈尔呢!”
我有些惊讶,随即感到的是一阵的好笑。
“可是……”
涣雪儿还打算继续为我申辩,但她的话被镇长无情的打断。
“雪儿,你不用再为这个杀人魔头说话。他杀了挈戈尔。挈戈尔虽然不是我们土生土长的镇民,但他为我们暮云镇,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按照镇规,云咗应受焚死之刑!”镇长语调冷漠。
我无话可说,目光落在父亲的脸上,他颌骨的肌肉高高隆起,眉头紧皱,我从未见过他这种神色。
“父亲,你也认为我杀挈戈尔是杀错了么?”我问,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
“不管对错,你究竟杀了他。你领悟了嗜血屠戮技能?”父亲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点了点头,便见父亲脸上有骄傲的神色。
“真不愧为我的儿子,希望你来生,还能够做我的儿子!”父亲如是说。
我的心如同跌入了冰窖,原来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罪有应得,认为我是该死的。
我冷笑,紧紧的攥住了巨剑,说,“是我杀了挈戈尔,就当是我残暴嗜血,我杀挈戈尔,只是为了练习嗜血屠戮技能。没错,他是个大好人,他一点过错都没有!”
“云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涣雪儿神色急切。
“好!云咗,算你敢作敢当。云中水,你还不快点把他抓起来!别忘了,你可是镇中最优秀的狂战士!维护镇子治安,可是你的职责!”镇长拐棍点地,愤愤说。
我看见父亲的脸颊上,先是布满了犹豫不决,但片刻时候,这种犹豫不决消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决绝,以及杀意。
父亲手握蜘蛛骨剑向我一步步走近。
我知道我赢不了,父亲是最为大的狂战士,我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父亲下不了手,镇长,七大叔……他们也一样会要了我的性命,这是一场必输的战斗。
“孩子,我杀了你,让你免受焚刑之苦!”父亲怒喝,提起蜘蛛骨剑。
这时候,自林中陡然发出一声异兽的叫声。
“呜哞……”
有些熟悉,我回头望过去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只豕牛兽。我确信,它就是昨晚的那一只。
它狂奔过来,后腿的伤已经全然康复。但在它的身后,却是狂奔过来几百头的豕牛兽。
这些异兽虽然短小,但一齐奔跑起来,整个大地也是震动不已。它们的力气极大,便是连林子中人腰粗细的树干也撞倒。
“豕……豕牛兽!大家快跑!”镇长见过识广,颤声喊道。
但他的话究竟是晚了一步,几百头豕牛兽顿时冲向了暮云镇的几十镇民,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所有的豕牛兽,都是主动避过了我跟雪儿。
我望着自身边掠过的豕牛兽,践踏着镇民的身体,鲜血在铁蹄之下喷溅出来。
涣雪儿脸色苍白,在那一片惨叫声中倒退一步。
若不是我扶住了她,她定然是要跌倒在地。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紧蹙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