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底,义母托人替我去袁家提亲,自然是很顺利,我们约定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十月底成亲,一切从简。这个时代还是不太平,县城也一直有许多日军出没,只是这桃园村交通不便利,目前还没有波及到这里。
九月开学,桃园小学开设了五年级,而我和袁圆的教学工作也随之调整为五年级,我们俩也被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称为黄金拍档,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其他一切如旧,多了美术、音乐、品德、自然等课程,因而每天我们就会比以前少了一节课。虽然在一起工作,可见面的时间还是很有限,早上聊几句,中午吃个饭。每天放学或是备完课后我也早早的回家,我要在山的那一边修一条下山的路,在山的那一边的荒地上,悄悄地种下一片向日葵,因为袁圆是极其喜欢向日葵的,说它永远朝气蓬勃,灿烂阳光。
十月,从县城传来消X县城的沔阳学堂更名为沔阳中学,由省政府教育部直接管辖。沔阳中学开设初一至高三,六年的中学课程,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1940年10月26日,农历九月二十六,恰逢星期六,这一天学校也为我而停课。对于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我和袁圆成婚的日子。这次的喜宴,却是在学校东边200多米远,义父(也就是村长)的家中举办。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我山顶的家中,还是太偏僻,四周了无人烟,桌椅板凳都难借齐。义母待我真的胜过亲生母亲,我的婚礼,她不同意简单举行,早在半个月前就帮我们操办着一切,还特意将留给我的房间重新粉刷了一遍,装饰得格外亮丽。
一大早,这里已经是喜气洋洋的一片景象。天空蔚蓝,显然是个好天气。房前屋檐下的喇叭声高高响起,乌拉乌拉的声音,传出七八里外。门前窗户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屋里屋外摆了三十来桌,就连左右两家的堂屋都借用了。每个人都露着笑脸,道喜贺喜,时不时一些小孩子在边上点上一个鞭炮。义父义母及大哥张云生都在忙着招呼客人,大嫂刘婷婷、二姐张云云在厨房张罗,就连侄女张怡馨(小张老师)也和阿福一起,在房前屋后忙着,跑进跑出。集市上买菜的人们,都会停下脚步向这边观望。
我站在门前,新装格领,笑语盈迎乡中客。到10点半左右,亲戚朋友陆续来到。许多陌生的面孔,大哥在我边上,一边和客人打着招呼,一边向我介绍。学校的老师,也来了一部分。客人们一走进屋子,怡馨就马上递上红糖泡开的糖水,让他们解渴,而义父就会继续招呼他们。
下午1点半左右,餐毕。迎亲的队伍中,慢慢向袁家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袁家这里,没有那般热闹,但也是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校长和其他的老师都在这里,袁圆娘家的人和其他不多的亲戚,再然后就是左邻右舍。门前放着许多的嫁妆,棉被、衣柜、锅碗瓢盆各种家具用品。
在房间里,我见到了脸上挂着泪水的袁母在叮嘱着袁圆。我过去叫过一声“妈”后,就在一边等着,我知道她们有很多话要说。养育二十多年,一朝分离,千般不舍。我都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她们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再不舍,女儿总是要离开自己的,纵然有千言万语,话不尽的嘱咐,也不得不告别。许久之后,袁母转过头看了看我,最后对袁圆说:“结了婚,你就是大人了,要懂得照顾自己,照顾家。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我这才走近去,拉着袁圆的手,对袁母别过:“请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圆圆的。”
红尘一醉,愿得一人心。烟火夫妻,白首不相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红颜易逝,伊不离君不弃。相濡以沫,执子之手偕老。青色烟雨,孤影等你归来。
晚上,亲客都散尽以后,房子里只剩下了我和袁圆两个人。我将袁圆搂入怀中,“圆圆,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然哥,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不离不弃。”
又过了几天,我们这才搬回山上的家里,那里什么都有,只带了几床棉被过去。
我们早上一起去学校,晚上一起回家,回我们的李园。就这样到了元旦节的前一天晚上,与袁圆一起坐在山顶的石块上,欣赏天际边的晚霞。
夕阳落下,转身看向东方。许久,我对袁圆说,“圆圆,你先下去吧,我还想坐一会。”
“你又想起了老家,汉阳城。”
“是的。”东边,有我曾经的家,也有我无法释怀的伤痛。我继续说道,“只是现在那边还是很混乱,就连沔阳县城也不太平,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袁圆慢慢地靠在我的肩上,轻声说,“我相信,终有一天世界会太平,那时,我们一起回汉阳,一起回老家,爬蛇山,登黄鹤,望晴川。要是你喜欢,我们在那建房子,我们一家人,带上福哥,在那里快乐地生活。”
知我者谓我心忧。我轻轻地搂住她,不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想的是什么,她都懂。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