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幺闭了一会儿眼,突然哭喊了两声,“我的老天爷啊!”她站了起来,跟韩英说道,“跟我一起强行把陈好带回去!”
陈好见到她妈妈出来了,边走边不停地撸着手,一把把自己抱着,“起来!跟我回家。”王老幺大声喊道,韩英则在一边劝着王老幺不要激动。
“快点帮我把她拖走!”王老幺大声喊道,韩英只好帮忙,要把陈好抱起来。
陈好不愿起来,一挣扎,脱开她们,睡到了地上,一只手拉住存兴的手,喊道“我不回去!存兴,你快帮我,我不回去!”
“见你妈的鬼了!”王老幺气昏了头,骂了一句,她真的打算把陈好从地上拖走。
周围站着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我是存兴的人了,肚子里说不定早就有了他的孩子了,你带我回去吧,没用的。妈,你带我回去没用的,妈!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最爱的就是我了,我知道,我嫁给存兴也一定会孝顺你一辈子的!存兴!你说是不是!你说过的!”陈好在地上扭着,她妈妈拉不动她。
“我的老天爷啊!”王老幺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就不该让你过来!”
“黄存兴!”王老幺吼了一声,看着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扇他耳光。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回不回去?”王老幺吼道。
“妈,我不回去,真的不回去。我要嫁给存兴,你别恨他,是我自愿的。”陈好哭道。
“我问你回去不回去?”
“妈,我不回去。”陈好哭道。
“我当没你这个女儿了。”王老幺茫茫然说道,拉起韩英要走。
韩英没有动的意思,劝道“老幺,你先冷静下来再说。”
“你不走,我走。”王老幺说道,真的走了,韩英只好跟上,阿固跟陈碧还有刚赶过来的阿文都跟着跑了过去,他们几个一直把王老幺跟韩英送到湛江的火车站。
他们一起走火车站的候车室坐着,阿固把阿文拉到一边,问他身上有没有带钱?
“前天刚好把五头大猪卖了,我听到陈好的妈妈过来了,就把剩下的钱都带了出来,怕出事,一共有六百多块。”阿文说道,把兜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谢了兄弟,我会还你的。”阿固说道,也把身上的钱摸了出来,他随身只带了不到一百块。
“都叫我兄弟了,说这些干什么?有就给,没有就算了。”阿文说道。
阿固数了六百块出来交给陈碧,让她交给她妈妈。
陈碧刚把钱拿了出来,她妈妈一把抢了过去,丢到地上,说了声“要你妈的鬼钱!”
一时间候车室的人都站起来,在向地上的钱靠近,陈碧只好哭着把钱捡了起来,交给了韩英。
火车快出发了,王老幺跟韩英向火车走去,王老幺一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陈碧心里难受,想一会儿就开始流泪,想一会儿又开始流泪,断断续续的,没有停过。
“陈碧,你妈妈正在气头上,别哭了,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你是尽姐姐的责任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等你妈妈气消了就好了,她不会怪你的。”韩英安慰着陈碧。
王老幺本来是上了火车的,这时候又倒了回来,突然给自己脸上猛拍了一下,陈碧赶紧拉住了她,替她擦眼泪。
“陈碧,我只是想不通,我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女儿,她突然就跟别人走了,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等我想通了就好了,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的为人,让我好好想想。”王老幺说道,转身上了火车。
存兴把躺在地上的陈好扶起来,哭着对她说对不起。
“好了,好了。我也不哭了,我们要好好振作起来,尽快让妈妈原谅我们,重新爱上我们,知道吗?”陈好说道,和存兴相互搀扶着回到家里。
存兴又开始做牛生意了,他步步为营,害怕自己出任何差错,吴叔走了,家里还有陈好在等着他,他爱她胜过一切。几乎每过两个月他就会去一趟岳母家里,起初她还是很看他不顺眼,心里排斥,陈忠和陈燕则问他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后来情况的悄悄发生变化,他们都适应了过来,他的岳母渐渐感到这不是一件坏事,很可能是她自己一方面地想坏了,总之,她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儿子。
陈好知道后非常高兴,这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存兴答应她,等她生了孩子,会带她到岳母家里过上一段时间。
半年以后,陈好生了,生了一个女儿,末村都叫那个孩子“公主”因为她的确很漂亮。之后的事就不消赘述了,陈燕也考上了大学,存兴更加忙了,他决定不再做牛生意了,九四年的时候他在广东深圳某个属于“关外”的地区的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开始卖牛肉,认识他的本地人都叫他牛肉佬,他的一生和陈好一起养大了自己的六个孩子,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供陈忠,陈燕读完大学,直到二零一零年,他做不动了,存兴的妻子,陈好和他手挽着手回到末村老家里,存兴还在傻笑,说自己这辈子多亏遇到了陈好,他修了十辈子的福才娶到了陈好。陈好年纪也大了,但还是照旧给了他一下,笑道,我也是修了十辈子的福,才嫁给了你。
二零一二的春天,黄存兴的高血压犯了,送到医院,医生说已经不行了,无法抢救,脑袋里的血管爆裂了。存兴眯着眼睛,还有一点意识,跟陈好说道,爱你的人,非要把你要的人,他想要回家。
陈好没有哭,大声对他说道,不要伤心,一直有我陪着你,今后也是,永远都是,生生死死!
回到家里,黄存兴眯着双眼,微张着嘴唇,把最后一幕看进了心里,目光开始模糊了,他说“好,一切都很好,陈……”他的意思似乎是,我死了,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我可惜没能陪自己的妻子一直走到最后,我妻子将会孤独了,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孩子们都大了,我爱他们,他们都爱你。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娶了你,我的孩子们的母亲,我算是个伟大的人了,最后的时候我难免骄傲了,我是真的骄傲了,孩子们的妈妈,陈好,你也是一个伟大的人,我是那么地深爱你,假如能有下辈子,请你再让我做牛做马使你幸福,我保证,我保证……
陈好终于将一直忍住的哭声叫给了存兴听,她的哭声似乎是在说,天呐!假如有下辈子,倒不如让我做牛做马使你幸福,你听到了吗?假如有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