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家伙——张开的时候比西兰军校的大门还大的嘴里长着两排雪白的尖牙,白色的肚皮宽阔得简直可以在上面踢足球,小小的、蓝色的鳍和蒲扇似的巨大的尾巴在缓缓摇曳……
“蓝鳍鲨!”
莱斯利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叫出了那个大家伙的名字:“可是——不是说这种鲨鱼已经灭绝了吗?!”
“嘘——”
这回轮到达菲示意他不要出声了。达菲的眼神里完全没有莱斯利的好奇和惊异,而是透着一丝恐惧。
“你看它的牙……它如果想吃掉我们,嚼都不用嚼一下的。”他咬着莱斯利的耳朵说。
“它会发现我们吗?”莱斯利不但不怕,反而努力地仰起头,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舱顶上,把那条大蓝鳍鲨看个清楚。达菲摇摇头:“不知道,”他故意扮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据说见过这种鲨鱼的人都死了。”
蓝鳍鲨在他们头顶盘旋着来回游动。在收起尖利的牙齿的时候,它就像是在水中舞蹈的绅士,优雅,从容。
“它好像在找什么。”达菲皱着眉头说。
“它平时吃什么呢?”
“大概什么都吃。”
就在他们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的时候,蓝鳍鲨突然停了下来,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上。然后,它把头低了下来。他们看到了蓝鳍鲨那两只黑色的眼睛。它们没有反射任何的光,仿佛是宇宙中的黑洞。
“我们开走吧。”
莱斯利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达菲的胆大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凶恶的苏哈鱼还是令整个戴尔曼星上的人闻风丧胆的巨虫,它们都不曾让达菲退缩分毫。但是现在,达菲的声音微微颤抖了。
莱斯利犹豫不决:“可是唐尼学长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达菲不打算再和莱斯利啰唆下去,自己伸手启动了潜水艇的推进器。转动的涡轮带动海水,把旁边的海泥搅得一片浑浊。他等了片刻,等到整片水域全都被搅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之后,才小心地拉动操纵杆,让潜水艇用最慢的速度贴着海底缓缓地往前“爬”。潜水艇才开出去几米远,后面浑浊的海水突然剧烈地搅动起来。达菲和莱斯利同时回头一看,蓝鳍鲨居然一头冲到了刚才潜水艇停着的地方!
“它真的发现了我们——”
“走!”达菲握着操纵杆使劲一拉,潜水艇的动力瞬间增到最大,像颗子弹一样“嗖”地往前冲。然而蓝鳍鲨立刻就发现他们已经逃走了,尾巴一甩追了上来。
海底的水压很大,潜水艇使用了最大的功率往前冲,电子屏上显示剩余能源的光柱在飞快地缩短。更糟糕的是——潜水艇已经开出了被搅浑的水域。现在,他们毫无遮蔽地暴露在蓝鳍鲨的视线下。达菲控制着方向杆,潜水艇歪歪扭扭地从珊瑚丛和海底的岩石丛中钻过去。莱斯利凑到达菲身边,手忙脚乱地寻找机械手的操纵按钮。
“货舱里有几个水雷,丢一个出去。”
“不行!它太快了,炸不到它的!”
莱斯利咬牙说:“我往前扔!”
机械手把一枚水雷高高举起,然后把它向上抛了出去!
水雷本身就有浮力,让它不至于沉到水底。达菲配合着压低潜水艇前进的方向,玻璃舱顶几乎是从水雷的下边擦过!
达菲和莱斯利同时抱头伏倒。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蓝鳍鲨在撞到水雷之前倾斜着向上游开,躲了过去!
转眼间,潜水艇和蓝鳍鲨的相对位置从一前一后变成了一上一下,而蓝鳍鲨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游,仿佛是想游到前面去挡住他们。
“达菲!往左!”莱斯利大喊。
“啥?”达菲往前左方看了看,只见珊瑚丛后面突然出现了一片海底岩石。他犹豫了,“可是那里好多石头——”
莱斯利没工夫和他解释,直接扑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操纵杆往左拉了个九十度。潜水艇硬生生地转了个大弯,直冲那片黑色的暗礁!
“喂!”达菲眼看着潜水艇就要撞到了岩石上,手忙脚乱地来了个“急刹车”。潜水艇失去了平衡,在水底连连翻滚,最后一个底朝天卡在了两块暗礁之间的缝隙里。
潜水艇的能源也在这时彻底用光了。推进器自动熄火,光仪表盘也慢慢消失在空气中。舱内立刻暗了下来。最糟糕的是,潜水艇的空气循环系统翻了个底朝天,正在“咝咝”地漏气。
“供氧系统好像不行了……”
在潜水艇翻跟斗的时候,达菲和莱斯利也被摔得叠在了一起——达菲压着莱斯利的一条腿,而莱斯利的半个身体又压在达菲身上。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了半天,才在已经变成了舱底的玻璃板上坐了起来。
他们坐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蓝鳍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它就在他们眼前。巨大的嘴微微张开,每颗牙齿都在海水中闪着寒光。它盯着他们看了两秒,然后微微退后,又张开大嘴冲了上来!
“啊——”整个世界瞬间黑了下来。莱斯利和达菲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莱斯利本能地扑到达菲前面,而达菲则在最后的关头操纵机械手朝蓝鳍鲨刺了过去!
机械手准确无误地插中了蓝鳍鲨的一只眼睛。它被彻底激怒了,疯狂地转动身体,再次扑了上来!
“轰隆隆——”剧烈的震动,几乎像是要把整个海底掀翻。
蓝鳍鲨的牙齿已经咬在了潜水艇露在外面的尾部上,却没有再咬下去。它的身体奇迹般地消失了。留在达菲和莱斯利的视野中的,只剩下头颅的部分。
黑色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似乎完全不相信它也会受到攻击。
然后,那颗头颅被一阵水流冲走了。
莱斯利和达菲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变得更暗了。可惜因为潜水艇翻了过来,他们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片刻之后,潜水艇突然剧烈地震动——一只机械手把它从那个缝隙里“扯”了出来。
直到潜水艇被拉到一个海水隔离舱的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拉进了一艘更大的潜水艇的水密舱里。
“是研究基地的潜水艇吧。”达菲问。
莱斯利有些自嘲地说:“没想到啊,居然是他们救了我们。”
水密舱里没有一丝光,他们屏息细听周围的动静。在海水排出的声音停止之后,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摸黑打开了小潜水艇的舱门,一人一边爬出去。
随身的激光枪被他们稳稳地握在手里。
头顶的闸门打开了。一丝光线从上面倾泻而下。莱斯利和达菲同时举起枪——只要有人在那里出现,他们就会开枪射击!
然而头顶有人大叫一声:“住手!”
莱斯利和达菲都愣住了。那个人从舱顶跳下来,稳稳地落在他们身边。
“你们没事吧?”
“没事。”达菲说。
莱斯利伸出手:“谢谢学长。”然后他们紧紧地拥抱。
唐尼放开莱斯利,转身去拥抱达菲。达菲忍不住在唐尼背上用力捶了一下:“学长怎么也不发个信息!刚才吓死我了!”
唐尼“回敬”了他一拳:“发信息?我要是再浪费时间发信息,你们恐怕还没收到就先被那个大家伙吃了。”
莱斯利突然发现隔离舱的入口多了几个人影。他们和唐尼一样,穿着非常紧身的潜水服,头上戴着潜水帽,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底爬上来一样。因为他们都背对着光源,从下面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莱斯利有些担心地问:“学长,倒是你——你没事吧?你们怎么会——”
唐尼说:“这里太暗了,我们先上去吧。”
他们一个一个地沿着扶梯爬上去。在钻出舱口的时候,上面的人纷纷伸手一起把他们拉上去。在看清潜水艇内部的结构之前,莱斯利看到的是几张年轻的脸。苍白的肤色仿佛在无声地记述着他们在不见天日的海底基地里面度过的岁月。
不远处,唐飞也穿着一样的潜水服,站在原地用带着温柔的笑意的眼神欢迎他们。在他身边,放着几个黑黝黝的、形状奇怪的东西。达菲只认识其中圆溜溜的那一个。
达菲惊喜地喊:“唐叔叔!这些都是你们做的中微子炮吗?咦!那些人怎么了——”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在从隔离舱通往驾驶舱的主过道内,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身穿西兰军服的士兵。达菲愣愣地看了两秒,明白过来。
“唐尼学长,你们是藏在这艘潜水艇的隔离舱里离开了基地,然后把这些人都干掉了?”
莱斯利补充:“你们抢到了这条船的控制权之后回来找我们,碰巧遇到我们被鲨鱼追,于是用激光炮杀死了那条鲨鱼。”
唐尼耸耸肩:“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他说着戳了戳达菲的脑门,“我怎么可能把他们全都干掉了?只不过是在空气循环系统里面放了点催眠的气体让他们全部睡着了而已。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在研究基地认识的好朋友和战友——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你们联络上,更不用说逃出来了。”
年轻的战士们全都笑了:“你别谦虚了,藏在隔离舱里离开基地的办法还不是你想出来的?”
唐飞也笑着说:“但是如果没有莱斯利他们故意攻击海监船引基地的潜水艇出动,我们再怎么想办法也出不来。”
有个战士说:“行了行了,你们就少互相吹捧了!莱斯利——”他主动朝莱斯利伸出手,“我叫昆士兰,我想加入你的战队!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杀巨虫!”
“我也是!”
“还有我!”
“等等,别忘了我呀!”
莱斯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嘴唇用力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