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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集句诗(3)

亚子将刊子美集,书来索题,百无聊赖中集唐人句成四绝酬之①

姜可生

只个逍遥是谪仙②李咸用,镜中人入洞庭烟③韦庄。

酒酣夜别淮阴市④温庭筠,风景依稀似去年⑤赵嘏。

分明怨恨曲中论⑥杜甫,鹦鹉前头不敢言⑦朱庆馀。

若问吴江别来意⑧王昌龄,梨花满地不开门⑨刘方平。

芙蓉不及美人妆⑩王昌龄,笑倚东窗白玉床[11]李白。

解识春风无限恨[12]李白,桃花历乱李花香[13]贾至。

此夜曲中闻折柳[14]李白,锦城丝管日纷纷[15]杜甫。

阳和不散穷途恨[16]钱起,天下谁人不识君[17]高适。

【作者介绍】

姜可生,原名崙,字君西,一字俊兮,号杏痴,江苏丹阳人。南社诗人。1913年创办《大同周报》,著有《怀人诗》、《剑胆箫心》、《春闺梦》、《偷儿日知录》等。

【注释】

①选自《南社诗集》。亚子:即柳亚子(1887—1958),南社著名诗人,江苏吴江人。子美:即陆遵熹(1893—1915),字焕甫,号子美,江苏吴县人。南社诗人,戏剧家。原为江苏师范学校高材生,能诗善画,后投身新剧活动,演悲旦,曾主演《血泪碑》、《鸿鸾禧》、《恨海》、《革命家庭》等,名重一时。民国4年四月初八日病逝于上海,年仅二十三岁。柳亚子为他编印《子美集》,又为他撰《陆生传》,刊于《南社丛刻》。

②“只个”句:见李咸用《题王处士山居》:“干戈蝟起能高卧,只个逍遥是谪仙。”

③“镜中”句:见韦庄《和侯秀才同友生泛舟溪中相招之作》:“雨外鸟归吴苑树,镜中人入洞庭烟。”洞庭,此指吴江附近的太湖。

④“酒酣”句:见温庭筠《赠少年》:“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

⑤“风景”句:见赵嘏《江楼感旧》:“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⑥“分明”句:见杜甫《咏怀古迹五首》之三:“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⑦“鹦鹉”句:见朱庆馀《闺意上张水部》:“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⑧“若问”句:见王昌龄《李四仓曹宅夜饮》:“欲问吴江别来意,青山明月梦中看。”若,原作“欲”。

⑨“梨花”句:见刘方平《春怨》:“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⑩“芙蓉”句:见王昌龄《西宫秋怨》:“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11]“笑倚”句:见李白《口号吴王美人半醉》:“西施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床。”

[12]“解识”句:见李白《清平调词三首》之三:“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解识:犹“解释”,解脱、消除。

[13]“桃花”句:见贾至《春思二首》之一:“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历乱,烂漫。

[14]“此夜”句:见李白《春夜洛城闻笛》:“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15]“锦城”句:见杜甫《赠花卿》:“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16]“阳和”句:见钱起《阙下赠裴舍人》:“阳和不散穷途恨,霄汉长怀捧日心。”阳和,指春天。

[17]“天下”句:见高适《别董大二首》之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说明】

柳亚子为已故友人、旦角演员陆子美刊印《子美集》,写信向作者索取题诗。这四首诗全部集唐人诗句,紧扣旦角演员的特点与柳、陆之间的友谊来落笔,赞扬陆子美的色艺双绝。第一、二首写柳与陆生前的交往和情谊。以“谪仙”喻诗人柳亚子,以“镜中人”喻陆子美。以“入洞庭烟”、“梨花满地”“风景依稀”隐喻其已去世。

第三、四首写陆子美在舞台上的美姿容。赞美他的表演艺术名闻天下,也表示作者对他英年早逝的惋惜和怀念。“分明怨恨曲中论”、“解识春风无限恨”、“阳和不散穷途恨”等句,切合陆扮演过《血泪碑》、《恨海》等悲剧的角色。集句自然,切合人物身份,又兼委婉多情,堪称佳制。

感旧集宋句①(五首选三)

周詠

秦国如花虢国妍②范成大,海山兜率两茫然③苏轼。

销魂犹忆江楼夜④穆修,弄袖和风细可怜⑤宋祁。

桃李临波上下红⑥赵抃,寂寥佳节思无穷⑦司马光。

西风吹梦端相觅⑧贺铸,油壁香车不再逢⑨晏殊。

啼莺到后百花休⑩苏辙,槛外风烟尽是愁[11]张耒。

青冢埋魂知不返[12]欧阳修,锦茵银烛按《凉州》[13]陆游。

【作者介绍】

周詠:字詠康,湖南长沙人。南社诗人。馀不详。

【注释】

①选自《南社诗集》,原有五首,这里选的是第二、四、五首。

②“秦国”句:见范成大《题开元天宝遗事四首》之二:“谢蛮舞袖贵妃弦,秦国如花虢国妍。”杨贵妃的两个姊姊,美姿容,封秦国夫人、虢国夫人。

③“海山”句:见苏轼《竹阁》:“海山兜率两茫然,古寺无人竹满轩。”海山:指海上仙山。兜率(shuài):指兜率天,佛教谓天分为许多层,第四层为兜率天,弥勒菩萨居所。

④“销魂”句:见穆修《灯》:“销魂犹忆江南夜,曾对离觞赋短篇。”销魂:谓灵魂离开肉体,这里用来形容极其欢乐。

⑤“弄袖”句:见宋祁《寒食假中》:“萦丝早絮轻无着,弄袖和风细可怜。”弄袖,谓吹拂衣袖。

⑥“桃李”句:见赵抃《初入峡》:“峰峦压岸东西碧,桃李临波上下红。”

⑦“寂寥”句:见司马光《寒食许昌道中寄幕府诸君》:“原上烟芜淡复浓,寂寥佳节思无穷。”

⑧“西风”句:见贺铸《怀寄宝寇元弼》:“西风吹梦端相觅,南物留人也念归。”

⑨“油壁”句:见晏殊《寓意》:“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油壁香车,古代妇女乘坐的一种车壁用油涂饰的车子。

⑩“啼莺”句:见苏辙《次韵张恕暮春》:“好雨晴时三月暮,啼莺到后百花休。”《南社诗集》误作苏轼诗句。

[11]“槛外”句:见张耒《登海州城楼》:“客心不待伤千里,槛外风烟尽是愁。”

[12]“青冢”句:见欧阳修《唐崇徽公主手痕和韩内翰》:“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遗迹为谁留。”青冢,此泛指坟墓。

[13]“锦茵”句:见陆游《花时遍游诸家园》之六:“常恐夜寒花索寞,锦茵银烛按《凉州》。”锦茵,织锦的地毯。《凉州》,指《凉州词》,乐府近代曲名。

【说明】

这三首集句诗集的全部是宋代诗人的句子,题为“感旧”,当为怀念已故的女友而作。这位美貌的女友是位住于杭州西湖的歌伎,作者曾与她江楼相狎。别后三年,魂牵梦萦,却未能再见面。

后来女友去世,使他不胜哀愁,怅惘不已。这里选的第一首写江楼幽会,第二首写别后相思,第三首伤逝。层次井然,情致缠绵,集句自然。

集温飞卿句赠歌者凤喜①(四首选一)

周亮

花压阑干春昼长②,碧云仙乐舞《霓裳》③。

含商咀徵双幽绝④,一曲《伊州》泪万行⑤。

【作者介绍】

周亮:字亮才,号天石。浙江嘉兴人。南社诗人。民国初年为北京《民苏报》成员。著有《鸣凤楼诗草》、《阅江楼吟稿》。

【注释】

①选自《南社诗集》。温飞卿:晚唐诗人温庭筠,字飞卿。

②“花压”句:见《湖阴词》:“吴波不动楚山晚,花压阑干春昼长。”

③“碧云”句:见《华清宫二首》之二:“天阁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霓裳》,《霓裳羽衣曲》,唐代舞曲名。

④“含商”句:见《觱篥歌》:“含商咀徵双幽绝,软縠轻罗共萧屑。”商、徵(zhǐ):我国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之二。含商咀徵,意谓沉浸于优美的乐曲之中。

⑤“一曲”句:见《弹筝人》:“钿蝉金凤皆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伊州》,《伊州曲》,商调曲。

【说明】

这首诗赞美歌女凤喜歌舞双佳,十分感人。尤其是她唱腔的悠扬凄美,能催人泪下。

集古一首①

周云

半亩方塘一鉴开②朱熹,茅檐长扫净无苔③王安石。

日长睡起无情思④杨万里,林下泉声静自来⑤程颢。

【作者介绍】

周云,原名世恩,字一粟,号湛伯,别号酒痴,江苏吴江人。南社诗人。馀不详。

【注释】

①选自《南社诗集》。

②“半亩”句:见朱熹《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鉴,镜。

③“茅檐”句:见王安石《书湖阴先生壁》:“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蹊手自栽。”

④“日长”句:见杨万里《初夏睡起》:“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情思(sì),情绪。

⑤“林下”句:见程颢《游月陂》:“水心云影闲相照,林下泉声静自来。”

【说明】

这首诗所集都是宋人诗句,描写夏日乡居幽静的环境和主人午后睡起、百无聊赖的情思。

六月十八日即事(集唐人方干句)①

徐映璞

岂知平地似天台②,清邃林亭指划开③。

书幌昼昏岚影里④,溪声常送落花来⑤。

中天气爽星河近⑥,半局棋边白发催⑦。

凉月照窗欹枕倦⑧,荷花香里钓鱼回⑨。

【注释】

①选自《清平山人诗集》。方干(809—873):唐代诗人,字雄飞,浙江桐庐人。著有《玄英先生诗集》。

②“岂知”句:见《题睦州郡中千峰榭》:“岂知平地似天台,朱户深沈别径开。”天台,指天台山。

③“清邃”句:见《题越州袁秀才林亭》:“清邃林亭指画开,幽岩别派像天台。”清邃,清静幽深。指划,原作“指画”。指画,指点、规划。

④“书幌”句:见《山中言事》:“书幌昼昏岚气里,巢枝夜折雪声中。”岚影,原作“岚气”。书幌,书帷,亦指书房。

⑤“溪声”句:见《再题路支使南亭》:“树影不随明月去,溪声常送落花来。”

⑥“中天”句:见《题龙泉寺绝顶》:“中天气爽山河近,下界时丰雷雨匀。”

⑦“半局”句:见《赠天台叶尊师》:“先生暗笑看棋者,半局棋边白发催。”

⑧“凉月”句:见《旅次洋州寓郝氏林亭》:“凉月照窗欹枕倦,澄泉绕石泛觞迟。”

⑨“荷花”句:见《许员外新阳别墅》:“柳絮风前欹枕卧,荷花香里钓鱼回。”

【说明】

这首集句诗叙写林间幽居的生活情趣。日间书室下棋,荷塘垂钓,耳听溪声,眼观岚影,夜晚欹枕而卧,欣赏凉月星河。在悠然自得中,也不免有岁月催人白发生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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