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方面主要是美国人在国家利益观中表现出来的一些美国特点。然而,无论这些特点如何表现,都要集中到美国国家利益的最终目的上,也就是,美国自命“世界领袖”,要充当世界霸主,保持美国的领导地位并发挥美国的历代作用;继续坚持冷战思维,推行美国价值观,重视在世界范围推行它们的所谓“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并将其列为重要的国家利益,必要时采取强硬手段维护之;推行霸权主义,忽视世界各国的共同利益,并将自己的利益强加在世界各国的利益之上。
三、美国国家利益在全球的地区分布
对美国国家利益的分析和认定,显然不能只停留在理论的分析上。在对美国国家利益问题的一些理论分析基础上,我们更要关注美国的战略决策者是如何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的。虽然美国人在理论上对国家利益的解释和理解非常之多,甚至多到了混乱的程度,但是,在美国的战略决策者那里,国家利益作为国家战略的基本依据和根本目标却是一致的,它具体体现在美国对全球的外交战略决策中。
具体而言,美国国家利益在全球的地区分布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美国在西欧地区追求的利益:继续当大哥
西欧国家是美国的天然盟友,是美国的利益中心所在,也是美国安全的核心所在。长期以来,西欧地区一直是美国的战略重心地区。从生存和安全利益上讲,西欧作为美国的战略伙伴,是遏制苏联进攻的屏障;从经济利益上讲,美国和西欧的经济体系是高度相互依存的重要地区;从维护美国霸权和输出价值观的利益上讲,西欧与美国有着长期战略合作的密切关系,有着多种战略上的依赖性,有着更多的共同利益和比较一致的价值观。
针对这一美国的战略重心,美国在西欧的现实利益主要表现在:继续同西欧国家一起消除苏联国家共产主义遗产,彻底消除苏联复活的土壤;控制西欧国家的军事力量,限制英法的核武器,避免出现新的把美国排除在外的军事联盟和军事力量,防止欧洲出现新的军事大国和对美国的军事威胁,维护现有的西欧力量均衡和合作机制,确保美国对西欧的领导和影响;更多地借用西欧盟友的力量,为美国分忧解难;扩大与西欧诸国的经济往来,占领西欧市场,从西欧国家赚取更多的钱。
正是为了实现以上的国家利益,美国不断扩大北约的智能,确保北约的存在,确保美国的政治、军事在欧洲的存在;制造和利用西欧国家自身的矛盾,并且通过北约东扩等办法,重构俄罗斯与西欧国家的矛盾,维护和加强美国的领导地位;保持与西欧国家的经济合作,加强与这些国家贸易竞争;加强西欧地区的军备控制,重新设计西欧地区新的安全合作机制,从长远着眼解决美国与西欧国家的矛盾,建立一个以美国领导的包括几乎所有主要国家在内的大的联盟组织。
(二)美国在亚太地区追求的利益:保持存在
亚太地区对于美国来说越来越重要,一种普遍的看法是,美国有可能将战略重心移向亚太地区,因而,这一地区越来越受到美国战略家的关注。美国对亚太地区的利益关注主要源于对以下一些问题的担心上:一是亚太地区国所拥有的军事力量和这个地区的核扩散的趋势,会给美国的生存安全带来威胁;二是亚太地区的矛盾、冲突和其他一些不稳定因素,会威胁美国海外基地和海外通路的安全,会再次把美国拖入一场类似朝鲜、越南那样的战争;三是美国在亚洲的经济利益会受到侵害;四是亚太地区会出现某个强大的战略对手,对美国在亚洲乃至整个世界的领导权威提出挑战;五是美国式的民主和价值观念会在亚太地区遭到抵制,影响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
因为以上担心,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就围绕着下面这些现实利益展开。
第一,美国要扮演一种亚洲人或亚洲人能够接受的角色,在亚洲的政治论坛上和合作组织内占有一席决定性的发言之地,并且尽可能夸大与亚洲各国的共同利益,最大范围地“参与”亚洲地区的事务。
第二,要设计一种符合美国利益和战略意图的地区安全机制,把亚洲的战略问题尽力纳入美国的思维模式之中。如前些年美国提出的“新太平洋共同体”的战略构想,就是企图把亚洲国家拉入一种类似北约的条约组织中去。
第三,驻留10万重兵,保持在亚洲的前沿存在。这是美国参与亚洲事务并对亚洲问题拥有决定性发言权以及对潜在对手保持战略威胁的带有实质性的一个行动。这些在亚洲的重兵基地,形成了美国的“扇形”战略构想,也即由美国本土(扇底),经美国在日本、韩国等地的军事基地(扇骨),向整个亚洲辐射。这不仅可以提高美国对亚洲突发事件的战略应变能力,提高军队的快速反应能力,而且还弥补了从美国本土到亚洲事发地点战略距离过远的不足。与此同时,在亚洲地区,美国还试图采取多边安全对话、军备控制和军事透明等办法,达到自己“参与”、“限制”和“扩大接触”等战略目的。美国推行TMD计划,即一种主要对战区弹道导弹进行拦截的武器系统,就是一个典型事例,目的就是想通过构成以美国为核心的多国(地区)反导系统,达到在军事上形成受美国控制的亚太军事安全机制的目的。
第四,操纵亚洲大国间的关系,保持亚洲的力量平衡,防止某个大国或某些国家联合起来威胁美国在亚洲的战略地位。在大国关系中,美、中、日三国的“三角”关系较为突出。日本在美国的全球战略棋盘中是一个实力和位置都很重要的棋子。美日关系突出地表现在“一个关键”即美日联盟在美国亚洲政策中具有关键作用;“两个最大”即日本是美国在亚洲最大的盟友和最大的潜在对手;“三个支柱”即安全联盟、政治合作和经济贸易。这是美国对日关系上的战略基础。
中国是美国在亚洲地区推行其霸权战略的最大障碍,如何发展同中国的关系,是美国亚太战略的主要内容。美国与中国之间存在着一些共同利益,主要表现在:美国需要中国在国际问题上的合作、平衡亚洲和世界的力量(尤其针对俄、日);美国在中国还有巨大的经济利益,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折中利益越发突出。而在美国人看来,美国与中国的利益冲突主要是:中国作为拥有核武器的军事强国,可能会对美国构成威胁;中国是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最后堡垒,是“践踏人权”的国家,是美国推行其价值观的最大障碍;美国对中国可能成为其战略对手存在戒心,对中国实力迅速增长感到不安;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经济摩擦也时有发生;美中关系的最大障碍和最危险的因素是台湾问题。由于以上的复杂关系,美国对中国基本上采取“大炮加黄油”的又打又拉的战略,其核心思想是,扩大接触,长期施压,摸清底牌,限制中国的发展,促使中国和平演变。总之,由于美中关系更多地维系在利益的结点上,两国关系的“晴雨表”和“平衡点”主要表现在利益上,美国对中国的战略更加突出其实用色彩。
(三)美国在东欧和俄罗斯地区追求的利益:扩大战果
俄罗斯虽然已不是以前的苏联帝国,但它的庞大的军事实力和经济潜力,仍然对美国的国家利益产生重大的影响,因而在美国的战略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同时,由于美国在东欧地区的利益与在俄罗斯的利益密切相关,因此,美国是把俄罗斯和东欧地区联系在一起来考虑它的国家利益的。
美国在东欧和俄罗斯的利益主要表现在:彻底消灭原苏联的遗产,铲除苏联复活的土壤,推动东欧和俄罗斯的“民主”进程,遏制其民族主义势力的抬头,防止俄罗斯成为步苏联后尘的再次对美国构成威胁的战略对手;限制和消除原苏联国家的核威胁及其现有的强大军事实力的威胁;利用俄罗斯平衡其周围大国的力量,保持该地区有利于美国的均势和稳定;促进国际事务的合作,在一些地区安全、防核扩散等重大问题上,发挥有利于美国的影响或不妨碍美国的利益。
(四)美国在中东地区追求的利益:占领世界最大的能源库
中东地区极其复杂,这里充满了民族矛盾、宗教矛盾和世界大国间的矛盾,再加上这个地区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和丰富的石油资源,使得这一地区以致世界主要国家的经济、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的利益,重叠地交织在一起。正是以上众多的因素构成了这个地区长期战乱的动因。
中东地区的重要性决定着美国将采取多种战略决策,以维护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这些战略包括:采取一切办法,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坚决孤立这一地区对美国利益构成威胁的国家;推动以色列与其他阿拉伯国家和解,扩大“民主”影响,争取更多的盟友,避免美国在不利的情况下军事介入,付出得不偿失的代价,同时在经济、军事给予同美国友好的阿拉伯国家更多的支持和援助,帮助海湾地区政治、经济合作组织的往来,分化瓦解阿拉伯地区的反美势力;保持“军事存在”,加强向这一地区的战略机动能力。特别是2003年3月20日,美国一意孤行发动伊拉克战争,实行其单边主义政策,最大限度地维持美国在中东的利益。
(五)美国在美洲地区追求的利益:防止后院起火
在美国的战略家看来,保持对“后院”的有效控制和稳定,是美国谋求全球利益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因此,美国采取一种家长专权的方式,把拉美国家长期束缚在一种条约、制度的框架内,其中包括“西半球共同体”和全美洲防务合作机制的建立,以及以美国为首的美洲安全秩序的构想。美国将更加直接地运用军事和非军事手段干预这些国家的内部事务,推行它的“民主”进程,对于这些国家中任何可能对美国安全构成威胁的军事设施和关系美国重大利益的举动,将不惜冒核战争和世界舆论谴责的风险,坚决出兵干预,如美国在古巴导弹危机、巴拿马、格林纳达冲突中所采取的军事行动。
第三节 美国的对外战略
一、二战前美国外交的历史演变
(一)立足美洲:美国外交发展的基点和起点
任何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都是建立在本国的综合国力基础上的。同美国社会发展的进程一样,美国的外交基点始于美洲。新中国建立以来美国的全部外交活动,表现为外交收缩与外交攻势两个方面,国家利益至上原则则是这两方面的灵魂,始终起着主导与支配的作用。美国的外交政策以及采取的活动完全是为了实现美国的国家利益。在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两种外交思维的影响下,美国两百多年的外交发展经历了立足美洲,角逐欧亚到争霸全球的历程。
建国初期,面对复杂的国际环境,美国采取了灵活务实的外交政策。为了维护和巩固新生的国家政权,对于如何处理同当时强大的英国、法国、西班牙等欧洲列强的关系,解决自身在发展中出现的外交问题,美国的缔造者们树起了现实主义这面外交大旗。尽管在他们的思想意识中充斥着“天赋使命”的信念,但他们认识到实力不足以去完成这一使命,必须卧薪尝胆,对欧洲的革命和其他事务美国采取孤立主义的态度。1798年华盛顿在著名的“告别演说”中深刻地阐述了这一孤立主义的外交思想。“在对外政策方面,我们主要的处事守则是:扩大我们与外国的贸易来往,尽量少同它们发生政治关系。……欧洲各国有其互相牵涉的一套根本利益,这些利益对于我们不是根本无关,就是关系极为疏远。所以,如果我们卷进欧洲事务,与他们的兴衰人为地联系在一起,或与他们友好而结成同盟,或与他们敌对而发生冲突,都是不明智的”。华盛顿上述言论被后人称为“伟大法则”,它对美国外交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一“伟大法则”一直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主旨,即以中立主义或孤立主义为核心内容的现实主义思想。
建国初期现实主义外交政策虽是美国外交的主流,但美国民族性格中的“外张力”时常显露出来。“门罗宣言”标志着美国外交政策由防御转向进攻,把美洲大陆视做美国的势力范围。而“海权论”的出笼预示着美国外交政策上的一种超越。经济的腾飞以及对欧洲列强的赶超,把美国的外交视野从美洲大陆投向了更为广阔的亚太地区。它向世人宣告:美国已不再是美洲的巨人,它的“天赋使命”注定要使其在世界范围内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