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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谱写黑暗中的光明世界

2009年9月,在全国数万名考生中,13岁的杭州萧山盲童来佳俊以第八名的成绩,成为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钢琴专业的16名新生之一。

2008年年初,当来佳俊与“世界钢琴王子”郎朗在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四手联弹时,就有人预言,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大剧院的主角。

上学第一天,来佳俊用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和学校英语老师交谈,让老师误以为他是在国外生活过的“小华侨”。

因为阳光和才华,来佳俊曾当选为杭州市首届十佳阳光少年,2008年他又被评为“2007北京学习之星”。2009年暑假,在中央电视台《小崔说事》节目现场,中国著名钢琴教育家、演奏家周广仁对来佳俊的评价是:“心态非常自然和健康……”

一个从出生就坠入黑暗世界的人,是怎么走上学琴之路的?他一口纯正的英语从何而来?身有残疾的他心态为何还能如此阳光?2009年9月22日晚,在杭州电视台直播晚会现场,作为特邀佳宾的来佳俊父子俩向大家娓娓道出这一个个谜团……

襁褓磨难

1996年2月16日,只在妈妈肚子里待了6个月的小佳俊出生了,体重只有1.13公斤,弱小得就像一只小猫。小佳俊的生命在保温箱里得以延续,但他的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

按我国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来戈鸿夫妇是可以生第二胎的。面对“要不要再生”的抉择,来戈鸿和他的妻子商定:“如果再有一个孩子,我们就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和培养佳俊了!还是不要了吧。”

为了让小佳俊看到这个世界,父母带着襁褓中的他跑了很多地方,上海、北京……找了很多著名的眼科专家。佳俊两周岁时,有一家医院给佳俊做了手术,可术后小佳俊的眼睛依然与光明无缘。钱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来佳俊爸爸妈妈的心也死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1998年、1999年两年间,来戈鸿和妻子先后下岗。抱着手术失败的儿子回到家,夫妻俩欲哭无泪……可懵懂无知的小佳俊却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怎么哄也无济于事。来戈鸿情急之下把收音机打开。想不到,收音机里的音乐声让小佳俊立刻止住了哭声。听着听着,小佳俊竟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天才琴童

佳俊3岁生日时,来戈鸿给小佳俊买了架玩具电子琴,佳俊爱不释手,一个音符,可以不断地重复按它两天。这个音烂熟于心了,再按下一个键。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按,反反复复地听,两个月后,来戈鸿忽然发现,电子琴中原先贮存的几首示范曲,小佳俊竟会弹了。

1999年,澳门回归,当时中央台有一个音乐节目常播放《七子之歌》。有一天,在外打工的来戈鸿回到家,佳俊就兴奋地对他说:“爸爸,我弹个曲子给你听。”他的小手在琴键上舞动,深情的乐曲在来戈鸿耳边响起……正是《七子之歌》。听着听着,来戈鸿眼睛湿润了……尽管来戈鸿不懂音乐,但潜意识里觉得儿子是有音乐天赋的。

没有钱培养儿子的来戈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带小佳俊到少年宫旁听。他带着小佳俊坐在最后一排,别的孩子的琴是雅马哈,而佳俊的琴还是那个玩具电子琴。下课回家后,小佳俊就认真地练。下次去听,他就已经会弹了。

每次上课时,小佳俊都凝神倾听。有一次,小佳俊流鼻血了,鼻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可他全然不觉……

老师终于被这个旁听的小盲童感动了。每次上课都会对他说:“来,佳俊,你给大家演奏一下!”

一天,佳俊妈妈带他到同事家玩,同事女儿正在学钢琴。这晚,佳俊第一次接触到钢琴,当他按下琴键时,钢琴发出的美妙的旋律,让4岁的他再也不能忘怀。

为了让儿子能弹上钢琴,来戈鸿经常带佳俊到有钢琴的同学家去玩。每次临走时,佳俊都舍不得从琴凳上下来。有一次,舍不得离开的佳俊用手死死地拽着琴凳,把琴凳都拖倒了。回到家后,来戈鸿想起刚才的一幕,他想自己真无能,忍不住用手使劲捶打自己的头。

正在弹电子琴的佳俊,听到响声,以为是自己弹得不好让父亲生气了,赶紧问:“爸爸,我弹得不好吗?”

来戈鸿抱起儿子:“你弹得好极了。是爸爸不好,没钱给你买钢琴!”佳俊依偎在爸爸怀里说:“爸爸,我不要钢琴,我有这个电子琴就好了。”儿子短短一句话,顿时,让来戈鸿这个七尺男子汉泪流满面……

佳俊楼下有一位好心的邻居,他对佳俊父子俩说:“我认识新世纪琴行的老板,我带你们去,那里的琴可多了。”

新世纪琴行的老板韩伟南同情佳俊的遭遇,允许小佳俊免费到琴行练琴。此后,来戈鸿只要有时间就带他去琴行,琴行不打烊,佳俊就不走,常常是卷帘门拉下来了,他还抓紧时间咚咚咚地多弹几个音。

琴行的每个人都被佳俊的好学精神感动了,2000年10月,爱才惜才的韩伟南送给佳俊一台价值一万多元的钢琴。

把钢琴搬到家里那天,4岁半的佳俊一整天琴不离手,夜深了,爸爸妈妈让佳俊休息,他不肯:“爸爸妈妈,你们就让我睡在琴边吧……”

少年宫教钢琴的吴幼琴老师也被佳俊感动了,决定免费给他上课。这一学就是一年半。不管刮风下雨,佳俊从不缺课。

一年半后,6岁的佳俊上盲校了,新世纪音乐学校的冯霞老师开始教来佳俊钢琴,仍旧免费。儿子对音乐的痴迷,给来戈鸿带来了希望。他想:佳俊会不会是音乐天才?如果是,做父母的该如何引导他?冯老师建议来戈鸿找专家指点一下。

追梦之旅

来戈鸿经常在钢琴书上碟片上看见周广仁这个名字,周广仁是我国著名的钢琴家,曾担任中央乐团钢琴独奏,中央音乐学院系主任,是我国钢琴界的权威。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决定到北京去找周广仁。

临行前,大家劝阻他:“你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千里迢迢地跑到北京,人家会理你吗?”但为了儿子今后的发展方向,来戈鸿仍决定去试一试。

2004年6月底的北京,骄阳似火,中央音乐学院礼堂外,来戈鸿父子俩早已汗流浃背,但是他们片刻也不肯离开,因为他们是打听了很多人才知道周教授在这里给学生考试。

周教授出来了,来戈鸿一下子冲到教授跟前:“周教授,我们是从浙江赶过来的,请您给我指点一下,这个孩子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让来戈鸿激动不已的是,周教授听他说明了来意后,和蔼地接待了父子俩。周教授听了佳俊的演奏后说,乐感很不错,有音乐天赋,但基本功不行。“如果你们想在北京发展,我可以帮忙安排老师。”周先生把自己家里的电话留给了来戈鸿。

听了周先生一番话,来戈鸿当时就下定决心,不管前面有多困难,都要带儿子“闯北京”。回萧山后,来戈鸿找到当地残联并向所有亲戚朋友请求帮助。在当地残联、民政、居委会、媒体及好心人的帮助下,来戈鸿筹到了一笔钱。

一年后,来戈鸿一家三口踏上到北京的火车,开始了他们的追梦之旅。

到北京后,来戈鸿找到北京盲校。北京盲校的领导被来戈鸿这位慈父感动了,同意接收佳俊入学。

周广仁教授首先安排自己的学生,从留德深造回国的毛栋黎做佳俊的老师,然后,她又亲自到星海钢琴厂去挑琴,她挑到了一架满意的钢琴,送给了佳俊。在名师的指导下,佳俊的琴艺提高得很快。当年就拿到了钢琴10级的证书。

2008年1月4日,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佳俊应邀和父亲来到这里。佳俊和他最敬仰的世界钢琴王子郎朗合作,四手联弹,配合得珠联璧合。当演奏完毕时,郎朗把佳俊的小手放在自己手上仔细地看着,故作惊讶地说:“来先生,你是个小大师啊!”

演出结束后,热情的观众来到佳俊身边,给他鼓劲:“佳俊,太棒了,加油!”

“原版”英语

佳俊除了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能用英语熟练地和老外对话,“看”原版的英文电影,美国之声是他有空必听的节目……这一切常让人误以为佳俊在国外生活过。

说起与英语的结缘,来戈鸿说,那还是佳俊上小学一年级时的事。邻居家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在搬家时整理出了很多小学、初中的英语磁带,她就顺便把这些送给了小佳俊。

如获至宝的来戈鸿觉得这是一个让儿子接触英语的好机会,就对儿子说:“佳俊,如果你学会英语,将来可以直接跟国外的钢琴大师交流。”

爸爸的话为佳俊点亮了一盏希望的灯。佳俊的记忆力非常好,听了磁带后,他能把整盘磁带里的课文都背下来。听不懂的地方他就让来戈鸿带他找老师问。就这样,除了弹钢琴,有时间佳俊就听英语磁带。三年级时,佳俊已把小学到高中的英语磁带全部听完了。

到北京后,来戈鸿带佳俊来到新东方精英英语培训中心找专家指点。新东方的江天凡经理用英语和佳俊交谈后,很奇怪地问来戈鸿:“你们在国外生活过吗?”当他得知佳俊是跟着磁带学英语的,很受感动。免费给佳俊提供精英口语的授课。这是一对一的教学方式,学费很贵,许多北京孩子都是望尘莫及的。

佳俊上学和学琴的路上有时会听到老外说话的声音,每当这时,他就主动上去和老外打招呼。有一次,来戈鸿带佳俊在公交车上,一个美国老外见佳俊用复读机反反复复地听英语,就用英语问他:“你喜欢英语吗?”佳俊兴奋地说:“非常喜欢。”于是,他们就用英语交谈起来。原来这位老外是北京21世纪学校的外教,当老外夸佳俊英语讲得棒时,佳俊兴奋地问:“你能教教我吗?”老外连声说“OK!OK!”后来,来戈鸿每个星期都带着佳俊见那个外教一次。

一年后,老外回国,还把外教楼里的一对美国夫妻介绍给了佳俊。这对美国夫妻对佳俊也很友好,常常请他“看”原版的英语电影。

2007年11月,佳俊参加了海淀区“海心杯”中小学英语口语大赛,他的精彩表现让人们纷纷询问:“他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当人们得知这个盲童的英语启蒙老师竟然是磁带时,全场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2008年,全国希望杯英语比赛,佳俊连闯四关,从初赛进入了总决赛。

阳光少年

接触过佳俊的人都说,佳俊开朗,自信,阳光。来佳俊总是对别人说自己很快乐,很幸福。因为他觉得“世界很美好,有这么多人在帮助我”。他喜欢听欢快的音乐,常常笑,笑到找不到眼睛。“假如给你三天光明,你最想看的是什么?”记者套用海伦的书名问来佳俊。

来佳俊回答:“第一天我想看看我的父母,他们养育我非常不容易;第二天,我想看一下我的钢琴,它每天陪伴我的时间最多,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还想看看我的几位老师,是他们教给了我弹钢琴的技艺;第三天,我要看看所有帮助过我的好心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命运是不公平的,给了佳俊两只灵敏的耳朵却没有给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命运又是公平的,给了他热爱的音乐和悉心培养他的父母。佳俊说,自己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或者钢琴老师。让我们共同祝福这个坚强乐观的孩子,愿他在艰难而快乐的生活道路上,走出一番不同寻常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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