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坚守文学批评的正义与文学批评的社会正义理想
坚持文学批评的正义性，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保证文学的真正自由发展的文化生态。批评的正义，就是为了保护真正的文学理想，确证真正的社会文化理想。如果文学批评实现了社会公正和艺术公正，那么，真正的文学家就极富尊严，诺贝尔文学奖就是例证。当他们从文学本身出发，真正理解文学时，文学批评与评奖就极富尊严，而一旦从特定意识形态出发，而不是从文学出发，不是从生命本身出发，文学批评就会背离正义。批评的正义，永远是从文学出发，从生命出发，从人民出发，所以，文学批评，只要从人民性、生命性和审美性出发，就能使文学批评保持自己的公正。文学批评的正义，表面上看是文学问题，实际上，则是政治学与伦理学问题。只有政治学的正义问题得以解决并达成共识，文学批评的正义性才是当然性事件。我们的批评，如果没有政治正义的观念，就可能把许多不正义之事引入到文学批评之中。文学批评的非正义，至少可以在两个方面表现出来：一是在人情和有偿批评等因素的支配下对文学作品作出不当或过分的夸奖性评价。这种不正义，可能影响文学的健康发展，特别是文学评奖使得文学批评的真正尊严受到致命的打击，这种非正义事情只会败坏文学的正常发展。二是在个人好恶的支配下对文学作品进行中伤与攻击，这是文学批评的极端恶劣表现。
文学批评，必须保护自己的思想尊严及批评家的人格尊严，如何从政治层面上解决政治正义问题？显然，只有通过法律程序来保证。政治正义，应该成为全社会的公识，即最理想的政治必须在人人遵守严格的法律的基础上来保证。在正义的社会中，人情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信赖，但人情不会超越法律，人们不会为了人情而放弃法律，这种人情就不会破坏社会的公正秩序。假如人情超越法律，那么，整个社会就会陷入人情社会之中，社会正义自然无法保证。社会正义与政治正义的实现，才是文学艺术的理想信念，政治正义，应该是民族国家政治生活的最高追求。人人追求正义社会，取决于社会财富的极大完善，社会经济与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在保证公民自由的前提下，人人应该得到最好的教育，然而，广泛的社会需求与社会分工能够最好地激发公民的生命创造力。在公民的创造力被自由激活下，人人守法地劳动与生产，最大限度地发展个人能力，社会经济创造进入完全有序状态，整个社会就处于自由状态。当人成了自由人，每个人皆能通过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与此同时，为了公正与自由，绝大多数人愿意维护公正有序的自由法律，这个时候，正义的社会才成为可能。政治正义给予人们自由的权利，使民族国家健康稳定地向前发展，反过来，民族国家的自由发展，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创造力。在正义的社会，诚信就成了考验公众人物最重要的手段。时代文化英雄更受到正义的制约，他们自觉地担当正义，为正义的事业鼓与呼。在社会正义、政治正义与法律正义得到保证的前提下，艺术评奖就有比较高的公信力，虽然文学批评也有基本的公正性，但是，经常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只有当文学批评更好地遵循自己的律法，坚持自己的公正性，文学才会得到更为健康的发展。
政治正义，不仅是文学的重要精神支柱，也是整个社会生活的精神支柱，文学批评坚守正义，应该成为文学批评者的共识。当然，在世俗的社会生活中，特别是在缺乏法律监督的文化语境中，批评的正义是不容易的。我们做得比较好的批评杂志，能够坚持最大限度的社会正义，即批评的主导部分是审美正义的，但其中也有一部分向权力、人情或和金钱开放。糟糕的批评刊物，在低俗的条件下向低俗的文学趣味屈服，或者说，不高雅的文学批评取向在解释文学时，不公正或不合法的评判占据了主导。在金钱与权力容易主导世界的时代，批评的正义显得更为重要，只有坚守正义，民族文学的发展才有希望，民族文学的精神创造才能真正贡献于世界。正义是人类最伟大的美丽德性，美丽的生活就源于伟大的正义。文学批评的正义，就是为了保护作家的自由与尊严，保护文学批评的自由与尊严。这是问题的两面，即要保持文学的正义，必须尊重政治正义，或者说，没有政治正义，文学批评的正义就无法真正形成。反过来，政治正义毕竟是现实生活的正义要求，文学批评的正义更多的是精神生活的要求。如果文学批评不从思想上召唤正义，那么，真正的政治正义就可能姗姗来迟，所以，政治正义能够保证文学的审美正义，审美正义则坚守社会正义与政治正义原则。这是文学批评的责任，也是文学的希望所在。在伪正义的作家和批评大行于世时，我们的文学就很难提供自由的精神与自由的理想。
文学批评为何要坚守正义，这是不是空洞的概念？从批评解释学意义上说，这不是空洞的概念，这就要求：批评家就是思想家，就是要像哲学家一样地思。思想的任务，比形象还原的任务更为迫切，或者说，形象之思，必须是正义之思。在我们的时代，如何发展经济，如何维护世界和平，如何富国强民，可能比任何文学艺术之思来得更为重要或更为迫切。问题在于，世界的发展从来不是单向的，你在一个时期看到纯粹经济发展的奇迹，但同时，要看到它所带来的深刻危机。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发展？现实主义思想或实用主义思想，未必是真正政治正义的思想体现。思想家就是要从现实出发，要超越现实，给我们的现实真理追求提供新的思想道路或智慧。易学思想也告诉我们，君子要善于适时而动，虽然天命难违，但君子的德性对于生命的幸福与自由极为重要。人无法决定我们的命运，但是，有能力决定我们的德性；只要德性合天地之道，就能赢得自由和幸福。这不是现实主义思想，而是理想主义思想，一切理想主义皆是立足于现实生活而必然超越于现实生活。我们必须超越文学中沉重的现实主义情结，与此相关，必须超越单纯的理想主义向往。当我们发现这个理想主义不能真正地带来普遍的自由与平等时，就需要坚守理性生活价值与社会正义。批评家的正义，既要维护审美批评的正义，又要维护社会生活的正义。当然，批评的正义，不可能直接实施法律的正义，但是，“诗人是世界未经公认的立法者”，作为批评家，需要的是政治正义的立法和审美正义的立法。即你如何在现实基础上提出自由的真理，如何在现实面前赋予思想的真正自由，如何寻找真正的幸福、自由和尊严，这一切，就需要独立的思考。现实主义真理永远向你的思想提出挑战，而作为批评家，又永远不能向现实主义生存法则屈服，这才是批评的思想。在任何时代，批评所面临的思想境遇是不同的，你不能用固定不变的思想来理解现实，这就是思想的挑战。
批评的正义，就在于寻找真正的思想或真理，既能服务于人的现实主义生活自由与幸福法则，又能寻求普世的自由平等与正义，这就是文学批评的方向。其实，文学的形象之思，就是要从艺术中的人出发，为现实生活中的人提供自由与幸福思想的可能，这就是文学批评的正义。我们永远需要对生存提出看法，永远需要为现实人生的幸福与自由提供思想。当我们的思想能最大限度地给予人们自由美丽的生活想象，给予人们幸福自由的道义支持时，思想就获得了力量，批评也就获得了正义。批评的正义对现实的超越，是对现实生活不平等不自由不幸福的勇敢正视和现实挑战。当然，还需要放眼世界，成为世界意义上的文学批评者。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其实，皆是信仰、自由、民主、尊重、和平等等问题，这是批评的视野。除了关注精神信仰问题，关注心理存在问题之外，还要有更广阔地关于自由和幸福的思想，当批评家具有“我是一个世界公民”的胸怀时，就能成为真正的文学批评家。当然，文学批评还必须有对精神生活信仰的神秘以及对生命更神圣意义上的想象性理解，即不要把生活仅仅理解为现实的权力与金钱，仅仅理解成吃喝性享乐的生活，那么，在精神层面或价值层面思考生命存的意义，可能需要广阔的生活智慧。文学批评的正义，不仅要守护文学的正义与文学的理想，而且要维护社会的正义与生命的正义。批评的正义，挑战一切思想，挑战一切现实，为自由，为生命，为神圣，为未来立法，这就是文学批评的思想正义准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