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到底是什么?
心,梵文名“质多”,意为集起,即各种心识功能所集合而成的心灵结构。它是心(阿赖耶)、意(末那)、识(眼、耳、鼻、舌、身、意前六识)三者的集合体。
如果我们以心念(心、意、识、种子)为圆心,以心中所求、所想、所思、所缘,包括种种思考、谋划、向往、渴望、算计、排斥、分别、执着,丢不开、割不断、放不下的一切为半径,作一个圆,这就是心的内涵和心的范围。圆周的中心是心,圆周以内就是心的领域。这一领域囊括了心之所欲、心之所系、心之所行、心之所至、心之所有、心之所现,无不尽在其内,这就是凡夫的“我与我所”。心念千变万化,昨日所思所念,已为今日之思之念所取代;明日之思之念,又会把今日之思之念否定。谁是“我”,“我”是谁?昨日之“我”为“我”,还是明日之“我”为“我”?“我”在哪里,世界上有没有一个永恒的不变的“我”?
“我”无独立的实体,根源正在“心”无独立的实体。
佛家讲“一心不生”。“一心不生”就是“一念不生”。“一心不生”
就是生无住心,或叫“心生无住,无住生心”,也就是不生妄心、分别心、执着心、杂染心、烦恼心,不生贪、嗔、痴、慢、无明、见(恶见)、疑“七随眠”心。能此一心不生,也即回归清净心、真如心、菩提心,回到“万法如一”的本心了。本心本觉,即心即佛。这不就是“自性本清净,何处惹尘埃”吗?
人对自己的心灵,智者不花本钱去消费,愚者花了极大的代价去浪费。消费的人用心灵去认识世界,体悟人生,改善命运,解放心灵,解脱生死。浪费的人追逐红尘,沉迷物欲,拒绝感知心灵,挣扎于命运的泥淖,至死亦不知心为何物、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荣格(C.G.Jung)有一句名言:“不恢复某种宗教的人生观,个人就不能恢复健康。”荣格把他的心理学原理,不是称为一种心理的治疗方法,而是称为自我教育的一种方法。这和佛学正相一致。佛教可以医治人生的一切痛苦,疗救自己,所以佛陀称为大医王。然而,佛教所讲心灵的学问,实际上正是一种自我教育,这是心灵的教育、生命的教育,这才是法轮常转的真实义。荣格说他的分析心理学是为大众福祉服务的,比荣格早了两千五百年的佛陀早就以他的四圣谛、八正道、十二缘起来为众生认识心灵、认识自我生命服务了。
你认识自己的心吗?
一百多年前雨果说: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灵。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心包太虚,量周沙界。
两百多年前康德说:世界上哪样不是相对的呢?相对的东西,是快乐,亦是痛苦。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不二法门,烦恼即菩提。
一百多年前尼采说:人类是一圈牢,超越它,要做超人。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三百多年前牛顿说:我的知识还不及海滩上的一粒沙子。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纳须弥于芥子。一微尘见一大千世界。
两百年前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提出:自由、平等、博爱。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众生平等,慈悲喜舍。
九十多年前爱因斯坦说:物质是能量的特殊状态,能量也是物质的特殊状态。两千五百多年前佛说:心即是物,物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
佛是人,他的姓名:乔达摩·悉达多。释迦牟尼是尊称。佛,古印度语,音译佛陀;意译:觉者(觉悟了的人)、智者(智慧的人)。佛的智慧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我们难以用现有的语言去表述它,但我们可以通过学佛获得自身证悟。
53.人为万物之灵,灵在何处?
人为万物之灵,这个灵,到底灵在何处,到底显现了哪些灵,多少灵?迄今为止,科学发展,并不能回答宇宙空间、太空和外太空的所有问题,也不能回答地球上的生命现象和所有问题,更不能回答人自身生理的、心理的、精神的各种生命现象的奥秘。既然对外宇宙和人自身的内宇宙,科学尚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尚有许多的未知世界,未被认识的世界,那么,我们就不应轻易地、武断地说这是迷信,那是愚昧。在这一点上,其实我国是有优良传统的。孔子对尚未认识的问题和现象就取“存而不论”的态度。谁说了算?在世间法的范围内,我一直认为有五个说了算:需要表决的时候,是人多的说了算;在需要作出决策,拿主张、拍板的时候,是权大的说了算;在法律面前、在科学实验面前,是事实说了算;在无知与谬误面前,是真理说了算。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谁是真理?
那就有了最后一个——历史说了算、时间说了算。历史是一个过程,是一个从因到果的过程,过程表现为时间,所以,归根到底是因果说了算。佛教在中国存在了2000多年,发展了2000多年,河南洛阳白马寺、西安市慈恩寺大雁塔、六祖肉身所在的韶关曲江南华寺,也存在了1500年到2000年了。“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一代代生灭更替,一个个樯橹灰飞烟灭,一门门学说、理论,湮没无闻。但是两千年佛教,至今信徒达到三亿多人,而且在西方也日渐被接受了,在美国、英国,禅学传播得更快。这不但是它的生命力,而且是一种现实的需要、人类社会的需要,这就是历史和时间的证明。
佛学有一个别名,叫“内学”。尽管自然科学对物质的研究已经深入到原子、基本粒子,对人的生理的研究,也达到了克隆技术和DNA基因图谱的绘制,可是心理、精神、神识领域的“内学”仍然是一片空白、一片盲区。20世纪40年代,日本有一位佛学禅宗大师铃木大拙博士,他到美国讲学,使美国人大吃一惊,这才把禅宗的认识论、方法论引进了现代心理分析学说,使现代西方心理分析学科发生了长足的进步。这是禅宗给西方带来的惊奇。可是,他们对佛教中最精华最庞大的一座宝库唯识——法相之学,仍然知之不多。法相之学没有引起西方现代科学的注意,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暂时的遗憾。
然而,从印度佛学中,把这一最精华的上起释迦牟尼佛、弥勒、马鸣、龙树、无着、世亲,下达难陀、安慧、护法等达到菩萨果位的一大群佛教精英创立起来的唯识学,系统地介绍到中国来的是一位千年不遇的英才——玄奘三藏法师。他历经19年,克服了千难万险才传回中国。唯识学是认识人生宇宙真相和本质的一门大学问,我们今天常常讲到的认识、思想、思维、意识,都是来源于佛教的这个唯识学。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个“识”才是生命和精神的绝对主体,这才是真正的内学。难怪玄奘归来时,全国轰动,举国欢腾,唐太宗亲自率领百官、数万臣民到郊外迎接,由朝廷(当时的中央政府)出面安排人力物力,帮助玄奘大师翻译。唐太宗还亲自写了一篇着名的《三藏圣教序》,他在序中这样赞美玄奘大师:“诚重劳轻,求深愿达”,“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这样高的评价,历史上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在唐代,唯识学确实风靡了全国。但从此以后,他与天台、华严、净土、禅宗相融合,被人家吸收了去,自己倒反而不为人所知了。
人类对外要穷尽宇宙的奥秘,对内要穷尽自身生命的精神的奥秘,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达到在唯识学上的水平,也就是佛教的水平。
佛教是强调自证的。
有一则资料说:玄奘法师在印度那烂陀寺就学时,有一个婆罗门提出质疑“既不分能证所证(菩萨入见道时,智与理冥,境与神会,不分能证所证,这就是入佛境界),那以什么来证明呢”?这个婆罗门是用脑袋来做辩论胜负的筹码。当时那烂陀寺的僧人没有一个敢出来应战,他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怕回答错了输了脑袋。既然无人出来回答,那个婆罗门于是要那烂陀寺不准鸣钟,要僧人反穿袈裟。那烂陀寺在当时是印度佛教的最大寺院和最高学府,如果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等于是佛教输给了婆罗门,脸也丢尽了。在这危难之际,玄奘法师站了出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使那个婆罗门输了。玄奘大师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就是自证、自知,不好说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要明白,你自己去自证。这正如毛泽东所说,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只有自己去尝一尝,我吃了我知道,你没吃,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就这么简单。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不清也无法说的“自知”(自证),到底又是什么呢?当然佛教早就把它研究清楚了。
这个“心”到底是什么?是一个肉团的心脏吗?是指头脑中的大脑小脑吗?当然不是。19世纪,雨果说:“世界上最广宽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宽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宽的是人的心灵。”这当然不是肉体的心脏。雨果这句名言,轰动世界,可是,2500多年前,佛陀就说了“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比雨果早了2400年。现在科学已经证明,一个无脑婴儿,照样有思维功能,有感觉、感知系统,可见心,也不是大脑。所以在《楞严经》中一开始,就是“七处征心”。佛问阿难,心在何处?阿难回答了七个地方,都没有说对,都不是。可见,心,是一个至大无外、至小无内,既是物质又是精神,既非物质又非精神,既似物质又似精神的主客体相结合的宇宙本体。
人的心,在佛教的唯识学看来,是心、意、识的共同体。也就是说,心,实际上包含了心、意、识三个部分。它具足宇宙的一切奥妙,揭开这个奥妙的就是佛教。我们学佛、修行,就是解读、释放这颗心(心念、心智、神识)的巨大潜能。我们今天的科学,应该真以一种科学态度、科学精神来探索研究一切未知的世界,而不是先扣上什么迷信的帽子,这才是一种真正的科学态度、真正的科学精神。
唯识学认为,第八识(阿赖耶识)是一切众生的根本心识,也是世界、生命、精神认识的根本依据,这当然也是成佛的根本依据。
从眼识到末那识的前七识都是阿赖耶识的变相,是它的子系统,是它的派出部分。所以心是全身心的整体功能。请看一则禅宗公案故事:有一次,道吾禅师问云岩:“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请问,哪一只眼是正眼呢?”
云岩:“你晚上睡觉,枕头掉到地下去了,你没睁开眼睛,手往地下一抓,枕头就抓起来了,你重新睡觉。请问,你是用哪只眼去抓的呢?”
道吾禅师听了,说:“师兄,我懂了!”
“你懂什么?”
“遍身是眼。”
云岩禅师一笑:“你只懂了八成。”
道吾问:“那该怎么说呢?”
“通身是眼。”
“遍身是眼”,是从分别意识、从现象上去认知的。而“通身是眼”,则是从无分别智上、心性上去显现的。我们有一个通身是眼的真心,为什么不能彻天洞地地观照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