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共识研讨会评审小组的报告
科里·达利，约翰·罗伊，威廉·麦克森
通往共识的挑战之路
休闲和生活质量共识研讨会旨在回答两个问题：第一，在多大范围内有证据表明休闲对理想的社会结果有帮助；第二，在多大程度能肯定休闲对社会、文化和经济发展有重要而积极的影响（Jackson）。在对14篇学术性论文进行密集讨论的第三天末，很明显有大量的研究以不同程度的肯定性，支持了这一中心观点，那就是休闲的确在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都有助于各种积极的社会结果。四个工作组的总结报告为休闲对个人、家庭、社区和社会起到重要作用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然而，同样很明显，通往共识之路是非常艰难的：对于共识之路是否是一条应该走的正确道路问题，早前和现在都存在疑问；有些时候，地形的复杂性会驱使这些小组去寻找新方向的线索；而在其他时间里，这些小组的成员很明显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有时没有明确意识到他们在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进。最后大家到达了这个目的地，但是却有着不同的故事和对结果的不同认知。
在评价证据以及对休闲的重要性达成一致意见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挑战。
用综合的目光来看，我们与其将这些挑战看作障碍，影响一致观点的达成，倒不如将它们视为深邃的见解，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一现象的认识论基础。在该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批判性观点，它们反映出有必要保持常常矛盾的多种价值观和模式，有必要批判地解剖一些关键的、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观念。也许可以说，在达成一致的过程中所面临的认识论方面的挑战对于界定休闲作为一种知识体和获得共识同样重要。
价值观
休闲研究领域在社会生活中深深扎根于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传统中。本研讨会的使命反映了这一积极价值，它讨论如何促进生活质量的提高，又如何确认理想的成果以及对于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有益的积极影响。这是本领域的一个主导价值，它赋予本学科以意义和目的。但是，每一个主导的故事都有许多被征服的同伴。在本研讨会上，出现以下价值观问题，它们对我们认识证据如何产生、如何考虑非常重要。
休闲的二元性的本质
人们认识到，因为涉及生产、消费，也因为它对甲方来说是成本，而对乙方来说则是收益，对于休闲所做的任何评估都存在着一个固有的矛盾。在休闲中如果只注重正面的或有益的成果，就会模糊所涉及的有关各方的内在动力和一系列可能含义（潜在的冲突）的复杂性。
休闲的阴暗面
有许多休闲方式涉及剥削（性交易、儿童色情、工人报酬低）、上瘾（赌博、吸烟、饮酒），或者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道路外的影响，对农业的影响）。虽然人们一再承认要更加重视“阴暗面”，但显然休闲学术研究一直没有给以足够的重视。
于是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这是否只是敷衍了事的连篇空话。由此也产生了一个对于主流价值观的问题，要求进一步反思“阴暗面”在未来休闲研究中位置。
休闲作为一种西方的现象
从西方化观点的角度来看，休闲常常被视为与新教徒的工作伦理观念联系在一起——休闲是对辛苦劳动的一种奖励，也是必须保障的一种权利。虽然我们在解释所谓“西方”视角的含义时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它可能复杂和多面），但是显然西方的休闲标准正在影响全球。与此同时，人们意识到当生活的基本需求尚未满足时（如，在发展中国家）休闲所具有的价值可能有限，或者不被视为优先考虑的问题。
休闲的公共和私人规划
休闲往往被定位为一种促进公众健康的活动，能促进个人健康和福祉，增强社区凝聚力，改善生活质量。然而，我们同样认识到，企业的全球化和休闲的商品化这两种私营力量可能把利润需求放在个人或集体福祉之前，给福祉带来潜在消极后果。
是为谁的利益服务？
有这样一种认识：对休闲活动的任何讨论必须注意该活动是为谁的利益服务。虽然在休闲活动中我们强调要根据各自的利益由个人自由地参与，但是社会地位、获得资源的机会和个人权力都可能影响这样的利益，因此，检查这种影响的程度是很重要的。
模式、观点和看待“证据”的方法
研究的证据是达成共识的基础。然而，“证据”植根于一套关于知识是怎样产生和理解的假设中。具体来说，证据涉及研究成果的确定，这些成果应该是可靠的、具有普遍性，并包含一定程度的确定性。在本次研讨会的讨论中，很明显在看待证据的方法上存在着很多不同的观点。
科学取向：储存证据
虽然休闲领域研究是相对比较年轻的，但是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研究论述休闲的益处，包括身体健康、社会心理健康发展、进入老年后的认知功能、整体的生活质量、对环境的敏感度和作为减少青少年风险与危害的预防措施。不少研究通过严谨的方法获得了前后一致的发现。证据即取自对这些发现的评估，这样获得的结果常常出自不同的文化和社会群体。这一取向由研究证据的客观评估推动，为休闲的益处提供了支持。
社会构建主义或理解主义取向
研究人员在学术研究中查寻证据，是出于关注休闲对人的健康发展的影响。
其结果，科学的、基于证据策略的焦点主要就放在成果上。在回顾成果的过程中，一些作者强调了认识构建休闲过程的重要性，这一构建是通过有意义的活动和互相协商实现的。这里，关心的重点从休闲能为人们做什么转移到个人怎样成功地应对，又怎样为自己创造有意义的休闲经历。虽然强调结果被方便地解释为提供证据，但是检验过程却能提供证据的基础，使人们认识成功的策略、障碍和互动机制。
重要的取向：证据支持谁的利益？
一个重要的模式首先假设知识或证据永远不可能中立，而是由潜在的利益、价值观和政治目标塑造。与以上休闲的二元性的本质的讨论一致，人们明确的关注休闲实践和活动可能为一些人带来利益，同时涉及成本、剥削、不平等并限制他人进入。坚持这一模式的人士一再质疑，这样的证据支持谁的立场，证据又怎样用来维持一整套做法，给一些人带来特权，同时却不利他人或剥削他人。权力是考察证据的中轴。在论文中，这导致对于下列问题的质疑——休闲的分配和准入的社会不平等，休闲商品化，其潜在的危害以及“休闲是否是一种应得的权利”所涉及的复杂现象等。后者与性别、年龄、社会经济地位、种族和发生国有关。
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殖民主义取向
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殖民主义取向在关键取向的重要假设方面有着众多共同点，尽管如此，它们还是提出了下列重大问题：关于作者和代表资格牵涉到的政治问题、在对休闲提出各种概念时西方观点占主导地位的问题以及关于休闲活动的意义的各种说法——这些说法往往自相矛盾，引起争论——的问题。作为上述议题的一部分，本次研讨会中大家普遍表示认识到，虽然世界各地都有休闲体验，但在那些尚在为基本生计辛劳的发展中国家里，休闲不可能是优先目标。对证据的寻找基本上与这一认识取向相矛盾。证据的观念基于统一和确定的原则（即，需要明确的结果，前后一致，某种程度的可预测性）。后现代主义取向则主张，凡有争议的社会体验均应具多元性、多视角和动态模式。因此，这里的目标不是为某一特定结果提供证据，而是确保边缘化群体有发言权和机会，论述和解释他们自己的体验，并决定自己偏爱的休闲体验。
所有这些模式都在这次研讨会都发挥了作用。虽然它们在讨论中的存在使得取证过程难以达成共识，但是却扮演关键的角色，有助于维护复杂的休闲现象中的细微差别。
概念性挑战
在努力确认与休闲的益处相关的证据过程中，出现了许多概念性挑战。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关于“休闲”和“文化”的含义的根本问题。
“休闲”的定义和测量
在小组中大家认为休闲是一种复杂的多维现象。因此，小组没多大的兴趣去设法达到一个简明、单一的休闲定义。然而，由于缺乏休闲的清楚定义，研讨会成员有时表达担心，在研究现象本质时会失去重点或经历混乱。这里有三个问题：
首先，一些作者主张休闲不能与生活分离。休闲汲取不同种类的整体性框架，与生活的其他领域不可分离，如进食、社交、精神实践和商业消费。此外，正如Godbey假设的一样，休闲也许越来越卷入对于工作的体验。可以这样比喻，休闲是生活织物中的一根纺线而非另外一件服装。由此产生的挑战，理所当然地是需要了解休闲和其他各种活动结合时是什么。如果休闲彻底地被整合进体验的意义，那么它就可能任何意义都有，留给我们的问题便是：休闲也许什么意义也没有。现在一方面存在着强有力的论点，主张必须以这种整合的方式来理解休闲，另一方面，这样做的结果是，将休闲概念化和衡量其影响两者都变得十分困难。除非我们能确定休闲不是什么，要界定休闲是什么将不会容易。其次，与界定的问题相关的是“合格性”问题。在整个研讨会期间，人们曾提出某项活动是否能正当地被理解为休闲。例如，有人提出质疑，在中国抽烟或者在巴勒斯坦参与治疗是否可以算作是休闲。这些问题很重要有两个原因。在一个层面上，他们引发的讨论有助于更加清楚地确定什么是休闲的界限。然而，在另一层面上，对问题的回答也许可以使我们对休闲活动多重含义获得更深的见解，因为这类活动可能属于休闲定义界限之内、之外或正在临界线上。
第三，存在着同休闲关联的某些姐妹概念。在论文中，研究人员把休闲作为一种因素提出，与生活质量、剥削、健康、不平等，或身体和精神的健康发展都有关系。此外，在这些概念中，休闲既是途径也是目的。为了澄清概念、增强可操作性，更多地注意休闲作为概念之一与其他概念之间的相互作用也许是重要的。
把休闲和文化连接在一起所涉及的挑战
在最根本的层面上，承认休闲和文化之间的双向关系是很重要的。虽然观察文化对休闲的影响是一种强有力的传统，但是考察不断变化的休闲实践影响和塑造文化的方式也是同等重要的。
考虑到同休闲相关的强烈的西方偏见，理解休闲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之内的体验和理解变得越来越重要。讨论会的许多论文提供了休闲在各种文化环境中由不同族群体验的优秀例证。然而，在讨论会出现的一大挑战是：种族、人种和文化等分类术语存在着问题，原因在于这些分类内部有着多样性。此外，文化从未是一种固定的现象；它总是不断发展。所以对文化的评估要求我们把文化看作一种正在显现和不断变化的现象。
因而对休闲研究人员提出了几个挑战。首先的问题是怎样察觉或认识各种影响（正是这些影响导致了一切文化组别的多样性）？具体而言，我们如何理解人们是怎样构建不同的文化意义？这样的构建对于他们的休闲经验隐含着什么意义？
其次，在体验休闲的过程中，怎样维护、保存或修正潜在的文化意义、传统、实践和价值观？作为其中一部分，重要的是考查文化如何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改变。第三，如果种族的分类过于多样，不再具有任何意义，那么什么分析层面可以使研究人员洞察文化的意义？最后，考虑到不同国家休闲实践的差异，跨文化比较研究起什么作用？是为了辨认共同的元素和通用的休闲实践，还是突出差异和独有的特征？
跟休闲和文化相关的概念性挑战对于理论、分析方法和分析水平都具有深远影响。虽然前面存在着众多挑战，目前焦点已转移到对研讨会所提供的研究现状的认识上。
勾画学术研究方向
休闲学术研究工作方法的方向
正如我们在前面章节详细讨论，休闲所体现的现象和含义千差万别。休闲发生在高度易变的环境中，多样化的社会和个人情况更使其错综复杂。2006年4月，杭州世界休博会开始前，休闲专家们撰写了许多关于休闲知识产生的路线。我们在本节将审察这些路线。
我们并不先入为主，推断个人路线比其他的路线好或坏。需要各式各样的投入，才能真实地了解休闲实践的起源及其影响。这一切未必能由同一批学者实现，但是他们在休闲知识产生的路线图上都有其地位。
知识产生的形式
知识产生的目的，是为了产生可信度越来越高的信息，以引导行为、政策和做法的选择。传统和常识以富有说服力的指南形式出现，但它们并非总是受益于扎实的信息——关于形势及其动态运作状况的信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研究为人们、组织和机构的选择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后备。从一个极端上来说，科学方法为人们提供范例，帮助他们观察现象、问题和关系，收集事物运作信息，评估这些信息，检测先前形成的对事物的看法。
整体科学范围活动包括：第一，观察现象的方法，它们能够磨砺我们了解现象的能力。在这方面，形成概念是重要的，因为它能够提供描述问题和情况组成部分的方式，以便更加系统地对问题和情况进行调查。运用有效的观点和概念，我们能够在不同程度上推出因果关系的假说；假说极为有用，它决定收集什么信息是有用的，也决定怎样去分析这些信息。但是，如果通过行之有效的方法和分析过程对假设进行有力的测试，如果知识反映了这一测试，那么人们对知识的信心便会增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