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坐在水潭边,望着天,落日西沉,颜色渐变,天边大团大团的云仿似着火了一般,燃烧的厉害。
当第一次魔气潮汐涌来的时候,天地间魔气暴增,冲刷地球万物,那时将真正开始一场大规模的演变,初次基因进化的人也许会变的更强,也许会被魔气潮汐中进化的后者超越。
大灾变之后,新世界前二十年在往后的岁月,被人们称之为沸腾的大时代,不无道理,这二十年仿佛满山的野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前进百年,新世界论坛三榜的强者们,百分之八十来自这个野花盛开的时代!至于更强的超脱,则全是这个沸腾的大时代里的大运气者。
可以说铸就的这些强者,脱离不开新世界二十年一次次汹涌,扑面打来的魔气潮汐,基因进化,留强去弱。残酷的新世界将更残酷!
易寒抱起小狼,余庆之一天的练剑也到此结束,他整个人似乎显得很疲惫,两道斜插入鬓的剑眉,覆带沉沉倦意。斩水湿透的衣服,已经被鼓荡的魔气蒸干。
他看了易寒一眼,连续一下午刺剑,精神消耗巨大,已经到了不愿张口的地步,他没有说话,往山下走去。
“呜呜~~”
怀里的小狼醒了过来,一对清澈好看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易寒,浑身白色细腻的毛,像冬日干净的落雪,在小狼身上层层倾盖。
易寒伸手在它眉心轻轻点了一下,小狼欢喜的吐出舌头,****他的手心,亲昵的在掌心磨蹭。
“小家伙,我要去山下的城市,你是留在山上还是随我一起下山呢?”
易寒说道,他原以为小狼听不懂,自己无非是对着它自说自话。哪曾想,小狼歪着小脑袋,表情严肃,竟似在蹙眉思考。少顷,它扭过头再次望着易寒,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盈溢着笑意。意思是随他一起下山。真是灵气十足的小家伙。
走在前面,满脸疲惫的余庆之回头道:“如果没错的话,你最好不要带它下山。”
易寒没想到余庆之会忽然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凝视着怀里的小狼,仔细回忆前世在新世界论坛看过的关于吊罗山的信息。
这里毫无疑问是狼的地盘,就连保亭城里两具阴将都是被它们赶下山的,一是种族问题,二是它们敏锐的鼻子受不了阴将的死气臭气。
接下来翻天覆地的十年中,新世界的狼族接连拼斗整合。这场争斗冷冽无比,最终厮杀出了狼首!
加冕新世界的第一任狼皇!狼首之下有四王,其中之一便是来自吊罗山的狼王,白狼王!
统率整个东大陆的恐怖存在!
怀里的小家伙,正欢喜的呜呜叫唤。易寒看着余庆之道:“它是吊罗山狼王的儿子?”
余庆之点头。
易寒道:“那它怎么会被山魔猪围攻,还有这么久了,狼族都没有找上来?它们的鼻子可是很灵的。”
余庆之衬衣领口的第一粒扣子解开着,今天并没扣上,他依然是穿着那身严肃的正装,表情微微嘲讽说道:“你指望那群猪有多高的智慧?狼群没来找它,那是因为它在吊罗山,你抱着它走出吊罗山试试。”
他有话没说,如果今天山魔猪杀死了小狼,整座吊罗山都不得安宁!狼族会疯狂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大开杀戒!
易寒在论坛上看过关于吊罗山狼王的消息。似乎在大灾变后,吊罗山发生了一场大争斗!已经确立吊罗山归狼领导的狼族,野心太大,想要独占整个的吊罗山,肃清所有有威胁或者存在威胁的异族。
那一天,它们翻遍整座山,杀戮蔓延山林。
吊罗山的山魔猪在那一战中,几乎灭绝!这件事情直接导致新世界的山魔猪和狼族势不两立!
也是因为这次,由于狼族分兵过大,漫山遍野的剿杀山魔猪,狼王率领的小队伍,在山腰一座深洞,翻出了一具葬下不知多久的血尸阴将!交战后两两遭受重创。
也有说正是因为这次的战斗,血尸的尸气给狼王造成了无法完全治愈的暗伤,导致其在狼首争斗中,败给了那个恶心的家伙。如果没有这次的争斗,狼首的皇冠戴在谁的头上还犹未可知。
易寒道:“小家伙,看来你还是得留在山上呢。”
“呜呜~~”
小狼在他怀里抗议,两只眼睛仿佛起了大雾,变得朦胧。小狼不干了,刚刚说好带我走,现在却要把我留下来。
易寒看小狼如此,不再多说,到了山下看情况而定。
下山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脚。再往前就是陵水。
就在要迈出吊罗山的时候,山上响起了一声的狼嗥,狼嗥雄浑有力,似乎在耳边不断盘旋,上升,直至消散在半空。
身后茂密的森林,仿佛吹起一阵风,连天的枝叶,哗哗的响。
易寒回首望去,只见昏暗的森林里,走出三头山魔猪,每头身上套着坚韧的草藤,草藤编织成绳,系着三辆木筏。
并列的木筏上,高高竖立木头打造的十字架,上面绑着三个猪头人!正中一个猪头人狰狞的獠牙断了半截,三个猪头人身上尽是鞭笞的血痕,更添狰狞!
猪刚烈猪二猪三,还是被狼鼻子找到了,这次再把头埋在头里,毫不管用。狼群揪出他们,绑在木架上就是一顿吊打!
整整一天,就没停过,打累了换狼接着打!三个猪头人哀求嚎叫半天,嗓子都哑了!猪刚烈艰难的抬起眼皮说,能给口水吗,润润嗓子。迎来的是不停歇的抽打。
易寒望见猪刚烈仇恨放出凶光的眼神,微微皱眉。
绑在木架上的猪刚烈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易寒和余庆之,如果不是这两人,猪爷爷早就杀了那群狼以及那个狼崽子,跑没影了,又怎么会被该死的狼捉住,挨鞭子!都是它们坏了猪爷爷的计划!当是该死!
“呜呜~~”
小狼想起了战死的狼群,愤怒的冲猪头人低吼!
这一吼,拿鞭子的狼抽的更凶了!挥舞的蛇鞭打开空气!每一下抽在猪头人身上都是一道血红的印子,三个猪头人疼的嗷嗷直叫。
高大的狼王走了出来,白色的狼毛,比小狼身上的颜色更沉更白。
他走在狼群的最前面,一位孤傲的王,冷冽的仿佛站在雪颠。
小狼望见狼王,有些畏惧又有些激动,呜呜的低鸣。
在狼王逼视的眼睛里,小狼从易寒怀里跳了下去,腿上的伤还没愈合,走路歪歪扭扭。一瘸一拐的朝狼王走去。每次跌倒,都立即咬牙爬起来。一对好看的眼睛,雾气散尽,只剩下坚毅。
它是狼王的儿子,这点伤……真的很痛!但是它不能吭声,就算牙咬出血,也得坚持走完这段路!
在狼王冷冽的眼神下,小狼腿上的伤口裂开,染红绷带,血浸出来。它一步步走回狼群,走到猪头人身边,张口咬在猪头人腿上。它的牙已经足够锋利,猪头人粗壮的腿被咬出血来。
狼王走过去,嘴巴叼起它,甩到背上,向易寒道:“吊罗山的狼族有恩必报!你随时可以来吊罗山让我们还恩。”
“呜呜~”小狼依依不舍的朝他低鸣。
易寒挥挥手,他是真的喜欢小狼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余庆之缓步走到猪头人身边,仔细的审视断牙的猪刚烈。猪刚烈一身黑皮,伤口遍布,余庆之认真道:“你想必非常痛苦吧。精神满怀创伤,肉体遭受折磨。”
猪刚烈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没瞧见猪爷爷一身伤,还在被人用鞭子抽打,新鞭加旧伤,当然痛苦了!
他猛然看见余庆之的眸光,惊出一身冷汗,急声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痛苦,真的!一点都不疼。”猪刚烈怕他不信,朝旁边的狼人大声道,“你们没吃饭啊!使劲!这点力,猪爷爷都感觉是在挠痒痒!”
一边的狼人也傻眼了,刚才是谁他|妈嗷嗷叫了大半天!手上的力又重了三分!啪啪打在他身上!
猪刚烈满眼含泪,对余庆之说:“你看,真的一点都不疼……”
余庆之温声细语,象清风一样,却又很陈恳的说:“我可以帮你的。”
听到这直入心灵的话,猪刚烈就要哭出声,就像变成猪头的前几日,想起陵水那个温柔的女人一样,干涩的泪腺发酸,感觉涨涨的。
一下下的鞭打,使得雪上加霜,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猪刚烈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风骤起,声音再无。
走在路上,易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出剑?”
猪刚烈被狼捉住,当然只有思路一条。既然只有死路一条,那为什么还要出剑呢。早死早解脱?易寒不这样认为,前世死炮灰他都挺了二十年,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他想自己是很明白的。
这不是说他对猪头人有善心,他只是对余庆之的忽然出剑感到意外和兴趣。想知道这位风雪无双是如何想的。
余庆之沉默片刻,说:“最开始我在吊罗山修行的时候见过他,看见过他从人变成猪头人。甚至观察了几天。”
“他每天晚上都叫另外两个猪头人举他上树,然后站在吊罗山的高树上望着陵水哭。一直哭到后半夜,从树上栽下来。后来眼泪哭干了,他开始狩猎,捉到猎物也只是打死吃掉,再后来他就一锤一锤的砸死它们。在他还记得曾经之前……”
在他还没有忘记曾经之前,余庆之拔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