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浣君和以秋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以夏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以夏,带这丫头下去梳洗梳洗,给她找件衣服换上。”
以夏放下手中的活,嘟囔了一声,带着以秋走了。荆浣君无奈地笑笑,这小丫头,八成是看自己带回来个丫鬟不高兴了。
看见以夏的小动作,荆浣君反而觉得高兴,自己在以夏这丫头心中,多半不只是小姐而已。
她的人,拼死也会护着。只是以夏的心性太过单纯,怕是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也罢,该告诉她的,终究还是要告诉她。一直被保护在温室的花朵,若是遇上了什么磨难,定然熬不过的。荆浣君一开始不欲让以夏知道真相,并不是信不过她,只是怕她担心罢了。但如今,她身边的人,似乎一个个随时都有危险。她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们,那么,她们自己就得强大起来。
她看了一眼那锦帕包着的芙蓉酥,眸色森冷。荆浣君想得出神,自然没发现不知何时走至她身后的荆青华。
“姐姐这是在作甚?”
荆浣君敛了神色,“怎么,青华这么快便有事要阿姐帮忙了?”
“不瞒姐姐,的确有一件。”
“嗯?”
“姐姐可知,你院子里的人动了我的东西?”荆青华笑了笑,“我娘亲的遗物,尺素云锦。整个相府,就我院子里有,昨夜,被人盗了。”
尺素云锦,倒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胜在量少。物以稀为贵,当世还有这东西的,怕是极少。
如若果真有人动了那东西,为的恐怕不是别的,而是——陷害。
荆浣君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这个弟弟。他既然能发现是自己院里的人动了他的东西,当是自然也能阻止。那么……他的目的,竟是提醒自己么?
若是如此,他为的是什么?
“青华这么做,可是来向姐姐赔罪?”
“姐姐在说什么?青华听不懂呢……青华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让姐姐替青华主持公道罢了。”那蓝衣男子一脸无辜之色演绎地恰到好处,但眉眼间闪过的一丝赞赏之色,却没能逃过荆浣君的眼睛。
她微眯了眼——
不是讨人情么……那便是来卖这个人情的。
荆浣君也不再多过纠缠,“若真是如此,待我揪出那人后,任你处置便是。”
“多谢姐姐。”
随意寒暄了几句,荆青华便离开了,荆浣君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虽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她却是毫无头绪。
拿几匹布,能干啥?准确来说,拿几匹白色的布……能做些什么?这又要牵扯到栽赃陷害……她开始回想自己看过的宅斗小说。
古人最忌讳的是什么?
诅咒。
那便是了。
“小姐,想什么呢?”以夏突然插了一句。她身后,是刚刚梳洗完毕的以秋。
荆浣君轻叹了口气,朝着以秋道:“这么快便回来了?你前几日想必睡得并不安稳,早些下去休息吧,我与你以夏姐姐有些吩咐。”
以秋也是机灵的人,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她怕是不够格听,便乖乖走了开。
荆浣君看着一脸纠结的以夏,敲了敲她的脑袋,“以夏?”
见她不回话,她又道:“亲爱的小夏夏?”
以夏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小姐带以秋回来,是嫌以夏伺候的不好么?”
荆浣君闻言噗嗤地笑出声,“想什么呢!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我找你,可是有正事说的。若我说,相府有人欲害我,你可信?”
以夏点了点头,“小姐名满滇京,府里有人嫉妒正常的。”
“那么我身中数毒,不知还能苟活多久,你可害怕?”
“小姐,谁敢下毒害你!”以夏急得语无伦次,“我去打她!”
噗嗤——
荆浣君直接喷笑。她以为小丫头的反应会是愤愤不平又茫然无措,谁知她竟来了一句:我去打她!
“是谁,我心里大致有数,不能确定罢了。”荆浣君将以夏拉至身侧的石凳上,“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以夏,若前途苍茫,我自己都不可得知能否保你周全,你可还愿意跟随我?”
“小姐……”
“啊哈哈……好了开玩笑的,爷哪有那么容易被弄死,想虐我的,放马来咬我啊!爷虐不死她们!”
荆浣君忽如其来的转变,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小姐,无论如何,以夏会陪您到最后。”以夏认真地道,“对了小姐,奴婢觉着梁婆子近几日有些不对劲。”
“哦?”
“她分配到的工作都是在后院,下人们的住所也是在后院,她却常在前院走来走去的,奴婢私下跟着她,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动作。”
荆浣君觉得,这个梁婆子或许是一个切入点。虽然不能确定这次的事情是她办的,但想来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说曹操曹操到,梁婆子自院外走来,正与荆浣君撞了个面。
“梁婆这是干嘛去了?”荆浣君状似关切她道:“您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事,让丫鬟们做便可。”
梁婆子大约是做贼心虚,见了荆浣君下了一跳,但毕竟是在这宅院里活了大半辈子,镇定地道:“是啊,人老了,这几日竟是连路都记不清了。这不,去老徐那里瞧瞧有什么提神醒脑的药。”
她这般说着,荆浣君虽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找不出破绽。
“小姐若是无事,老婆子这便退下了。”
荆浣君忽然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便下去吧。”
梁婆战战兢兢地走了开,不知为何竟觉得荆浣君的眸光似要将她活剥一般。
“原来是记不清路啊,我还以为她怎么了呢。”以夏嘘了口气。
那梁婆平时仗着自己是相府老一辈的人,对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没什么好脸色。平时也不喜欢走动,故而她这几日频繁出现让她有些惊讶。
“这梁婆,的确有问题。”荆浣君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后道:“这样,你找个人半夜看着她。”
梁婆的言语的确能为她近日的不正常开脱。可怪就怪……她太过贪心。她方才不经意间瞥见梁婆的耳环,那可是上好的翡翠呢……
这种东西,她自是不缺,但是梁婆原本一个二等丫鬟,到现在后院打扫的婆子,便是攒一辈子都买不起。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