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阿诺德博士也认为,校长在孩子们面前所表现出的高度机械呆板的精神,是一种令人沮丧的行为。或许对于孩子来说,得到欢乐仅仅是还在健康与年轻状态之时所必然会得到的结果,它不需要任何原则、情感、自我节制,甚至也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事实上,我不得不坦诚,在我还在担任校长的时候,这种“特殊”现象的偶然出现确实是令人感到相当沮丧的,有时这一切又会将慰藉的感情传达出去。正当人们被沉重的焦虑或悲哀打败的同时,任何事物都无法将自己的兴趣激起,这一切也往往让人倍感沮丧。另外,这也是一种安慰,因为这或许会让人从烦恼中解脱出来,一如对于田园生活的描写的短诗所述:正当一位妙龄少女在安慰一位悲伤的女王的时候,“含糊不清与毫无顾忌的言辞,在让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身不由己”。
在人们看来,没有人有权让天真烂漫与自然欢乐的心怀因为自己的焦虑感而受到影响。于是,人们尽量让自己与自身所专注的工作区分开来。可这样做必将会导致,那些原本在心底占据一定地位的事物,最终变得无足轻重。
假如人们能从自身的阅历当中,找到某种独立于一切本能的快乐,彼时也正是意味着就可在表面上得到了平静的欢乐。这一切根本无法通过锻炼得到。经过锻炼后的情绪,几乎可以在任何事情上成为一面盾牌,让自己避免受到困扰,防止自己不满的情绪传染给他人。然而,在一定程度上,这确实也是琢磨不透的,一如某些人身上残存的一些难以压抑的“动物精神”。这种抑郁的精神本身就具有传染性,我们无法去掩饰它的存在。或许这一切对于天性忧郁的人而言,是可以尝试的最实用的存在。查尔斯·兰姆也曾做过这样的描述,面对自身所具有的阴郁性格需要用幽默感和自我解嘲来开解。约翰逊博士也说过,假如一定要让有的人滔滔不绝评论世事,那么需要让他在内心深处确保有着正确的立场,并且还需要有着某种虚无缥缈的感情。
可行性在这种哲思式的乐趣当中,俨然成了一种基于喜怒无常的事实,这终究是某种终极的希望。某些人拥有让人惊讶的坚持,能够看透并越过现有烦恼,并用未来许多美好的愿景让自己得到安慰。在女人身上这种情况尤其常见,因为女性从周围的人群中得到比男性更多的快乐。通常情况下,女性更希望自己周围的人能感到快乐,哪怕自己并非如此,但对于男性却并不如此,他们并不喜欢自己的情感被周围的人所感知,当所有人感到非常欢快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因此感到快乐,反而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同样,有的人或许会比他人拥有更为强烈的自我优越感,并且在其中自得其乐,感到非常满足。其中一位我所认识的饱受痛苦的残疾人,就在参与公共聚会的过程中得到了快乐。努力地从床上下来,在各种聚会上现身。在我看来,他或许正是以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一种强大责任感的表现,并以此来让自己得到慰藉。他努力从参与这些活动中获得乐趣,这也成了他为之努力的真正动力所在。事实上,这也正是我们大多数人坚持履行职责的动力源泉。我的意思并不是指他有强烈的虚荣心,虽然他的“敌人”总是以这一点来指责他,但他却能以非常自然的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他所承受的痛苦在于,他需要无时无刻地注意在这些场合的过程中,移动双手,以及脸上挂着的僵硬的笑容。关于后者,如果是一个自我优越感极强的人的话,一定会试图去忘却自己背后所遭遇的不快,并避免这种不雅的举止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从中得到快乐。当然,我们也不能否定这种坚忍积极的一面,可是我所要追求的确是更加高尚的品质。在这位朋友的努力当中,我总是能看到一种自我主义的动力,这些人坚信参与公众活动最适合自己,并且自以为非常杰出。但事实上,人们最渴望能得到的却是一种更具怜悯的品格,关心别人、激励他人,最终让自己所遭受的痛苦相比于他人从中得到的快乐无足轻重。
当我们面对一些身体遭受严重损伤的人时,根本不能放弃这种观点。在我所认识的一位长期都保持乐观心态的人,即使会像普通人一样忍受着痛苦与令人烦恼的抱怨,但在他强烈的乐观天性与善意作用下,一切埋怨都无法让他变得垂头丧气。其实,相反,这将为他带去了很多慰藉。对于一些人而言,唯有在孤独中才可能感受到真正的痛苦,这些人需要将一切精神的能量集中在某一点上。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社交不过是又一种有趣的心灵消遣方式罢了。但这些人却依旧沉迷于这种娱乐方式当中,将此作为一种对于烦恼的逃避方式。在我看来,所有人都将经历这种心灵上“神奇的反叛”,换句话说,他们正是在用欢乐的精神抵御身体所遭受的痛苦。我曾在一段时间里遭受了一些并不非常严重,却会让人感到极不舒服的疾病,但我却在那时候发现自己的快乐并没有因此消失,相反,还会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变得逐渐明晰。实际上,很多严重的疾病成为人们心理压抑的一个重要诱因,相反,很多微小的疾病却能将人类本能的渴望带给人们。
我们通过不懈的努力,是否能够自觉地控制自身情绪,到底是怎么样强大的动机让我们能够鼓起勇气摆脱悲伤与痛苦的纠缠?良好的举止或许能够为我们提供很多最为实用的帮助。某些从小成长在富于教养的传统的家庭中的人,通常都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在心情舒畅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偶尔会丧失一些自然性,但他们感到十分欢乐、自然,从中散发出活力。当这种情绪转变成为沮丧的时候,他们依旧会不动声色地保持表面的礼仪与周全,不会表露出个人的情绪。我曾与一位著名的公众人物保持着相当密切的关系,他本人的内心非常抑郁。但他却告诉我,正是与一些知名人士共同身处社交聚会当中让他感到最为痛苦,当他表现出让人持久的敬佩风度后,却让自己的内心陷入无法挽救的绝望、忧郁与疲惫的心态当中。然而,他在通过自身一系列的果敢努力之后,依旧能在日常的生活或者家庭的生活圈子当中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礼貌与周到。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会选择以强化对某种宗教的信仰的方式来控制情绪。然而,这种特殊的胜利却也会产生非常糟糕的一点,就是这种通过磨炼得来的耐心的宗教态度,往往会令人感到万分沮丧。在这种过分拘谨、镇定的态度之下,生活自然也就无法看到无邪的乐趣。假如将极富耐心、温柔的一面在痛苦的过程中展现出来,那么,周围的一切也将会随着你的心境在变化。这也就要求年轻人利用热情奔放且丰富的感情去对待生活,从而得到一种神圣的宽容。对于这种很多人称之为“圣人”的性格,往往会失去幽默的特质。对于生活,往往看得太过重要,不允许任何懈怠,也更不会从中看到半分乐趣所在。可事实上,这企鹅却成了健康活力与强大的表现,但这种理念当中却不曾包含这些乐趣。所以,我们才在这种生活气氛当中看到了压抑、缥缈与难以接近。
某天,一位颇具某种类型美德的牧师年轻的侄子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恕我斗胆这么说,我的叔叔是非常难以让人忍受的,除了家庭中有人过世,他的行为往往让人很难接受。”他沉思了片刻,又随即说道:“在他眼里,似乎只有死亡才是人类真正感到满足的东西。这可谓是一种遵守信条的最糟糕的情况了。与其想着将情感充满了整个天国,不如踏实地生活在地球上。假如某个人不爱自己的兄弟,那么,怎么能亲眼见证上天的存在呢?”这是一种对于我们自己哲学观念的鄙视,在还未明确自身是否能真切地感知某个并不熟悉的领域时,就会无端地去猜忌、疑忌。纠结于这种观念的节制,而非践行在苦行的生活当中。
关于生活的问题,苏格拉底所应用的方式成了最让人羡慕的理想。他也许仅仅是一个被过分理想化的人物,却也包含了很多真正存在的特质。我们在看到那个奇特容貌的老者时,他依旧保持着心灵的达观与豁达,内心不断涌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情感、幽默、礼貌。他偶尔还会对周围的年轻人采用非常温柔的方法。当在这些人的心中产生火花,并因此做出一些被我们看作是“戏弄”的行为,例如穿着仿佛暴怒之人一样,又例如在回家路上经过一个阴暗的角落时,总是会来到苏格拉底面前。对此,苏格拉底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相反会和他们畅谈,尤其是关于如何节制方面的问题,非常投缘。当酒徒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酒会倒在桌下消失时,苏格拉底非但在享受着自己的美酒,还能将这些酒放入冷酒器当中。这时候,他会发现在即将要熄灭的篝火旁边堆满了玫瑰花。等到清晨的时候,他依旧能够愉快地坐着,与人们谈论高等数学。似乎他从不曾经历过任何悲伤与遗憾,哪怕生活已经困窘不已,妻子也并不贤惠,却也没有让他显得局促不安,也不会兴冲冲地去做任何特别的改变。相反,他往往会在一片闲适当中与人进行交谈。他参加过军事活动,却对军旅打仗的生活持有无视的态度,眼见周围的士兵有如惊弓之鸟一般,却生出了一份孤独失败的感情。就像亚西比德所说的一样,苏格拉底能做到在最后的灾难降临时,以极为幽默的语言为自己的死刑作辩护。他一生当中毫不在意那些对自己的诽谤与误解,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死前做这样的辩护呢?临近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苏格拉底俨然是一位能平静地保持礼节的人。他一生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也度过了漫长的一辈子,是什么让他恐惧被世人所遗忘呢?如果加诸威严的想象,假如现实中的苏格拉底是一个粗野与单调的人,那么他仅仅是一个因为不被充满活力的雅典文化所容忍而被处死吗?显然问题的答案,已然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