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挫伤——矿区布道,生活信心受打击
在追求梦想的途中,热情的梵高百折不挠,舍弃了待遇、声望等物质诱惑去做他最想干的事情。只是,行走的路上他渐渐发现铭记内心的远方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回归线有时候也不再对自己有吸引力。生活再次失去目标和意义。勇敢的梵高拾起勇气,再一次听从内心的声音,找到一条吸引自己的路。这一次,他选择了绘画,再次启程,并在这条路上走到了生命终点。
从火车站下来,梵高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煤矿的具体位置,他雇的那辆马车颠簸了一夜,才到达这个矿区。无聊的路上,他和马车夫攀谈起来。开始马车夫对像他这样一个衣着体面的人前往矿区的目的感到不解,但当他听到梵高主动申请来这边担任神父职位的时候,他张大了嘴巴,再也没有回过话。来到了矿区之后,马车夫如躲避瘟疫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而梵高也好好地打量了他要工作的地方。
虽然对当时牧师口中的“全比利时最艰苦的矿区”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当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矿区的气氛,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被高耸灰白的矿山围绕,放眼望去连树木都难见到。空气灰蒙蒙的,缺乏水汽,弥漫着灰尘和沙石的气味。虽然梵高出生在村庄,但这里的环境却比村庄更加恶劣,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只有偶尔出没的背负重担的工人,少能看到村镇上都常见的小店或房屋。梵高打了几个喷嚏,大踏步地迈进去。他是来这儿传递上帝的福音、解除他人的苦难的,如果来到这儿,还像自己在伦敦活得那么优渥,自己的目的就是白费了。他在心里这样暗自给自己打气。
在几个工人的指引下,梵高找到了矿主的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梵高还是受到了颇为热情的招待。矿主把他引入自己要住的小房子,房子不大,在矿主办公室的旁边,里面也早已收拾干净。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几个板凳。
“条件简陋,我希望您不会介意。”矿主有些内疚。
“没有关系,我是来传道的,不是来享受的,而且这个条件在你们矿区应该也属于很不错的吧。”梵高十分谅解,麻利地放下自己的铺盖。
还没坐定,梵高就迫不及待地向矿主询问这边工人的情况。矿主对这样一个简朴、不挑剔的年轻人很有好感,为他倒了杯茶。就坐在床头边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都介绍了一遍。原来这并不是一个产能很高的矿,但由于政府的支持才一直运转下去。由于开出的工资不高,并不能吸引那些年富力强的人,所以大部分的工人是家住在附近地区,但年龄偏大或者身体有问题的人都住在这里。这儿的设备比较落后,生产效率比较低,所以矿工不得不长久地待在底下,要用最原始的人力把煤炭一点点地分拣、搬运上来。而且由于保护设备缺乏,以前已经出现了类似崩塌的小事故。谈到这儿,矿主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梵高一直认真地听着,眉毛也越拧越紧,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正确的。这儿的人们遭遇凄惨,急需要得到一些心灵的安慰和扶持。“那么请您告诉我他们的休息时间,好让我来给他们安排做祷告和福音。”梵高热切地问。
第一次传道定在下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梵高像学校里考试前的学生,对即将来的测验紧张而又充满期待。他十分用功地把学校学的那些温习一遍,怎样根据环境、天气和心情选取布道主题,怎样撰写演讲稿,怎样设计演讲时的动作和表情。他认认真真地准备着,全然没有察觉这一个星期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小窝。
这期间,矿区下起了大雨,雨雪很快使这里成了一个泥浆遍布的地方。梵高也定下来自己将要截取“暴风雨来临,上帝用诺亚方舟拯救人类”的《圣经》节选,他为自己如此灵活地把握布道而沾沾自喜。
开始,下面的矿工还饶有兴趣地听着布道,偶尔提出“这个方舟得多大啊”、“这个方舟在现实生活中能看到吗”之类的轻松问题,气氛还算热烈。可是当梵高进入布道阶段,质疑和反感就迸发出来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来有罪,可是上帝对我们怀有宽容和救赎之心,帮助我们解脱苦难。所以,我们要相信主,相信他对我们的庇护。”在梵高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下面像炸开了锅:“每个传教士来讲的都是老一套,有什么意思?我们没偷没抢,安分守己,凭什么说我们是生来有罪?”“就是就是,还说上帝会帮助我们,那我们为啥还在这边卖命,帮助我们的方式就是让你们这种传教士在那儿说风凉话吗?”
看到下面乱成一团,第一次布道的梵高哪遇到这阵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大家安静,请安静。上帝不会抛弃大家的。我们要心怀感恩。”一慌起来,他急得面红耳赤。
“也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急了,好了,大伙儿都回去睡觉去吧,明天又是一天的活。”领头的那个人看梵高不是个硬茬儿,也没继续纠缠下去,说着把衣服一披,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第一次布道就这样闹剧似的结束了。
一周精心的准备竟落得这样的田地,梵高沮丧不已,一屁股坐在空荡荡的地板上,蜷成一团。他还没有太多经验,心底只把这样的失败往自己身上揽。果真,自己像老师所说,不适合做个传教士去传播上帝的福音吗?矿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静静地拍了拍梵高的肩膀,许久才开口:“已经很久没人愿意来这边传教了,这边环境又脏又差,工人没上过什么学,也不吃宗教那一套。以前的传教士来也是这种情况,他们也不会傻到再对牛弹琴,就象征性地做做工作,熬到教职结束为止。所以,你也别太难过、太自责,和你自身没太大关系。”
矿主的开解并没给梵高带来太多宽慰。“我既然来到这个地方,看到了他们的苦难,就要去解救。眼睁睁地看着算什么基督教徒呢?所有人都想解脱,没有人想沉溺在苦难里。这次不怪他们,还是怪我准备得不够好。我回去再去调整调整。”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梵高修改了自己的布道稿,把那些晦涩拗口的词语和句子换成平易近人的大白话,从《圣经》中挑那些更接近人生活的故事以及弱化基督的救赎思想,只传递出受难时人们同在的感情。他相信,没有不愿皈依的教徒,只有布道不好的传教士。
布道又进行了几次,来的人零零星星,反应也很疲软,但梵高与他们更熟悉了起来。上次布道开口的那个人叫鲍勃,也和梵高成了好朋友。有时,他安慰起挫败失意的梵高:“不要苦恼了,我们听不懂那些,不也是活得很好?你有这个心在这边陪着我们,咱们就当你是自己人。”梵高欣慰于这些矿工还没完全排斥他,但还是想进一步地接触他们的生活,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跟着他们下矿,和他们同吃同住,全方位体验他们的生活,进而更了解他们的需求,带他们超脱苦难。
矿主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吃惊,他担心梵高的身体会吃不消这样高强度、枯燥无味的生活。可是,拗不过梵高的坚持,他也无可奈何地只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相比之下,鲍勃等矿工就高兴很多,他们热情地为梵高腾出了一个大通铺,也倒腾出一套下矿用的工服和探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