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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阴云

1月2日,17:30,萧城,火车站。

天空阴云密布,大雪纷飞,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一切笼罩在暗色调的黑白之中,远处林立的楼群深处,枪声此起彼伏,十几道连天的黑烟令整座城市更加黯淡。

火车站铁丝网围栏外,黑压压一片,聚集了数万人。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愤怒的呼喊:“开门!”

“凭什么让我们留在这里?”

戴黑框圆眼镜的削瘦青年被人潮压在铁丝网上,挣扎着回头喊:“爸!妈!”

字幕:林浩,江城东方科技大学生物医学专业本科三年级学生,元旦假期回萧城家中探望父母。

数步之遥,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互相搀扶着,被挤在汹涌的人海中动弹不得。母亲背着米色挎包。父亲戴着黑框眼镜,拉着行李箱,对林浩喊:“小心,注意安全!”

临时搭建的哨塔上,身穿黑色制服、留着板寸短发、颇为帅气的年轻警员身背95狙,拿着喇叭喊话:“大家冷静!夜间无法保证线道安全,行车危险。明天天亮就送大家走。”

字幕:廖君华,萧城特警大队二级警司。

下面又是一片怒喊:“怪物就在我们身后,我们哪里活得过今晚?”

廖君华按住耳麦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对着喇叭喊:“大家不要惊慌。你们的身前,有特警大队四百名干警,他们会坚守到大家全部离开!”

头顶,一架黑鹰直升机呼啸飞过,向城市中心飞去,增添了几分声势。

人群稍稍平静。

林浩扭过身,想拨开人群和父母会合。

突然,不远处响起密集的枪声,人们受到了惊吓,再次拼命向前拥挤。

不少人的脸贴在铁丝网上,鲜血从口中喷出。

有些人忍受不住来自身后的巨大压力,攀住铁丝网向上爬。

林浩嘴角撞出了血,也爬上铁丝网避难,回头呼喊父母跟上。父母被人群挤得站立不稳,根本无法挪动,连连挥手叫他往上爬。

更多人爬上了铁丝网,不时有人踩到林浩的肩膀,几乎把他踹下来。

林浩一口气爬到顶端,翻越了过去,隔着铁丝网焦急地寻找父母。

黑鹰直升机又飞了回来,用扩音器喊话:“感染者马上就要抵达这里,跟随装甲车,马上向体育场转移!”

不远处,可以看到体育场碗形的剪影。

拥挤的人群开始疏散,一些人跟着白色的警用装甲车向体育场前进。

更多的人依然想搭上最后一班火车。

林浩和父母隔着铁丝网十指相扣。

林浩:“快进来啊!我们一起搭火车去江城!”

母亲在父亲的托举下试着攀爬铁丝网,几次都没有成功。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高喊:“僵尸来了!”

惨叫声立刻此起彼伏。

林浩急红了眼:“快啊!”说完就开始爬铁丝网。

父母对视一眼,放弃了尝试。

父亲喊:“你先走。我们等下一班车。江城火车站碰头。”

林浩:“要走一起走!”

父母互相搀扶着,随着人流向体育场方向走去。他们身后几十米外,已经可以看到奔逃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扑倒在地。

母亲突然又折回来,从挎包里抽出一条米色的围巾:“天气冷,别冻着!”

围巾在空中飞舞,越过铁丝网,林浩接住,几乎要哭。

母亲身后,一个翻着白眼、全身血污的僵尸飞奔着扑来,林浩惊恐地大喊。

一声清脆的枪响,僵尸头部中枪,一头撞上铁丝网,扑倒在地。

哨塔上,廖君华手里的95狙枪口冒着青烟。他对着步话机喊:“这里有僵尸会跑!”

不知那边回了什么话,廖君华顿时面如死灰。

电机转动的高频音响起,黑鹰直升机上,六管火神炮旋转着炮管,向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开火。

扩音器中依然喊着:“跟随装甲车,马上向体育场转移!”

“快上火车!”父亲和母亲挥了挥手,互相搀扶着越走越远。

林浩喊:“江城火车站!不见不散!”

父母不回头。

林浩用力拍打铁丝网:“不见不散啊!”

父母依然不回头。

林浩爬上铁丝网,想重新翻回围栏外,却看到无数僵尸狂奔着冲了过来,近在咫尺。

他攀在网上,想再看一眼父母,却只看到滚滚尘土和其中装甲车频频射击的火光。

哨塔上,廖君华接连狙杀了几个僵尸,发现根本于事无补,对着步话机喊话:“队长,火车站守不了多久了,你们快撤回来吧!”

不知那边回了什么话,廖君华捏紧了拳头,剧烈地颤抖起来。

“地面人员尽快登车!”直升机上的喊话惊醒了他。但是他并不撤离,连续射击,弹匣很快打空。

有僵尸笨拙地攀上哨塔,被他狠狠一脚踢了下去。

直升机靠过来,机上的警员对他喊:“君华,我们要回去装弹了!你跟我们走!”

一根绳索落在他的面前,他不甘心地望向远处城市中心高楼大厦的剪影。

不计其数的僵尸在铁丝网前堆叠起来,很快用无数身体堆出坡道,一个个疯狂恐怖的身影源源不断越过铁丝网,闯进火车站。

火车及时关闭了车门,轰然启动,开始加速,很快将那些可怕的身影远远甩在了后面。

林浩戴着母亲给的围巾,扒着车窗,看着车站和体育场渐渐远去。

一切在强光中淡出,字幕:江城火车站,不见不散。

===

5月19日,18:30,江城火车站。

残阳如血,给整个车站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荷枪实弹的特警正在列队撤离,闹哄哄的人群在此起彼伏的哀叹声中散去,最后,站台上只留下林浩一个人,手中紧紧握着米色的围巾,呆呆地看着铁轨的尽头。

车站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他没有反应。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敞着制服领子的廖君华提着酒瓶,醉醺醺地走到林浩身边,嘿嘿笑道:“今天应该来几班车?”

林浩:“五班。”

廖君华:“实际到了几班?”

林浩:“一班。”

廖君华:“有萧城来的吗?”

林浩低头不语。

廖君华:“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四个多月了,13区已经丢了辽城、余城、锦城。萧城早就是一座孤城,他们回不来了!”

林浩坚定地回答:“萧城还没有沦陷!”

廖君华:“就凭挤在体育场里的十多万人和每天空投的二十吨物资?饿都能把人饿死。这跟沦陷有什么区别?”

林浩:“我不明白。既然可以空投物资,为什么不能把人接出来?”

廖君华:“因为,空投物资可以让萧城的人苟延残喘,吸引住至少两百万僵尸,为江城分担防务压力。但接人是不可能的。现在江城本地的人都吃不饱,把外面的人接来,谁来养活?你看我,在萧城的时候是队里排名前三的狙击手,撤到江城,只能给你们学校当保安,这还算是给了我天大面子了。”

林浩看着手里的围巾,说:“就算指望不上别人,自己也不能放弃。只要教授的曙光计划还在继续,实验室的服务器还没有关闭,希望就依然存在。”

廖君华嗤笑:“梁老头简直异想天开,人变成了僵尸,怎么可能再变回正常人?据我所知,江城临时管理委员会从来不相信大学的研究能力,一直想放弃校园地区的防御,不仅财政预算里一分钱不拨,还把学校的电子闸门全都拆了充实城防工事去了。”

林浩:“可教授还是带着我们坚持到了今天。”

廖君华:“你们的研究能搞下去,全是因为代理市长吴鹏辉坚持从教育基金里划出一块供你们花销。你知道江城有多少人在骂你们不务正业浪费粮食吗?”

林浩:“等药剂制作出来,骂的人自然会闭嘴。我先走了,今晚要做活体试验,我得去帮忙。”

廖君华:“不坐我车?”

林浩:“你喝醉了。我建议你不要开车。”

廖君华:“都世界末日了,你还有心思惦记交通法规?”

林浩回头,夕阳照亮了脸庞,圆形眼镜片后的双眼坚定而有神:“这不是世界末日。放弃希望才是世界末日。”

一切在强光中淡出,字幕:江城火车站,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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