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璀璨耀眼。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绮丽的地方,是我和温月梦开始的地方,是曾经无数次在我梦境里重复出现的地方。简而言之,正如温月所说的:“一个好地方”。
开房,拿上钥匙牌,上楼,开门,在完成这些动作的同时,我和温月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一关上房门,我们便彻底与传统“道德”说拜拜。
我们省去了“**”烘托气氛的红酒环节,却多了一场更春心荡漾更刺激的“***”。而后,我们在香格里拉高软舒适的大床上,开始了一段极尽**的缠绵之旅。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情话。情话在这个时候是多余的。只有身体才是最好的语言。我们用身体表达内心的狂热与炽爱。准确地说,这更像是一场对话。一场关于情与欲、爱与性、思想与身体的对话。不过,对话是在一种更自由更自我的氛围下进行的。
我已不去想自己与温月有无明天,也不去想这是否我们最后一次缠绵,我全心全意投入到这一场对话之中。无庸置疑,温月也和我一样认真、全情。这一点,我真实地感觉到了。
此时,心与心交汇;此刻,灵与欲融合。
一刻,即永远。一夕,即恒久。
半夜醒来,下意识地用手往旁边一扫,却发觉空空如也。我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不过由于窗帘半开,外面的灯光得以透进来,因此光线并不暗。我发现温月正蜷缩在窗前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我悄然起床,用毯子裹住身子,走到温月身边。
“看什么呢?”我蹲坐在温月身前,轻声问道。
温月转过头,微微一笑,又轻轻摇头:“没什么。睡不着,所以起来坐坐。”
我起身,走到窗前,倚在窗帘上,看着窗外的景致。此时正值子夜,灯火依稀,车辆稀少,城市较平时沉静许多。
我转过身,对温月说:“从这高处望去,感觉城市别有一番韵味,尤其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美得格外深邃而优雅。”
“美得深邃而优雅?”温月笑了:“你的形容很特别,也很贴切。”
我说:“其实形容在你身上更贴切。不过除了深邃、优雅,还有一个词语并不可少!”
“哦?”温月眉毛微微一扬。
“神秘!”我说:“在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神秘?”温月笑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神秘?”
“难道你不觉得吗?从去年圣诞节我们第一次来香格里拉,到今晚再度在这里开房,其间我们相处的日子并不算短,可是,我只知道你叫温月,其他的……包括你住在哪里、是干什么这些基本的情况,都一无所知,难道还不够神秘吗?”我看到温月将头埋下,便故意叹了一声,又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似乎是你在故做神秘。就算我们的关系只是偷情这么简单,毕竟也偷了将近一年,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还算浅吗?难道你就忍心一直瞒着我?”
温月抬起头,脸上却是极尽落寞的神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星星,你就当是一场梦吧!梦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其实,我从没有想过要故做神秘,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些事情与你无关,而且说出来对你一点用都没有,又何必去说?倒不如在你心目中留下美好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你说呢?”
我哑然。听起来温月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不过我仍然无法接受。我想了想,说:“从你的角度,或许你说的并没有错。但是,从我的角度,却又是另一种光景。我想了解你,知道你的情况,纯粹是想关心你,走近你。因为我觉得,既然和你在一起,一天不了解,无所谓,一个月不了解,也无所谓!但是,倘若像这样快一年了,还是什么都不了解,那就很让人伤心了!”
温月看着我,欲言又止。
“温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背景,我都觉得无所谓。”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开始有所针对地说道。
温月苦笑。
我蹲下,轻轻抓着温月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温月没有避开我的目光。但是,我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温月,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光彩?”我心一横,说出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不是别人的二奶?”
“二奶?”温月哑然失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被温月这么一反问,我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挠挠头,窘迫地说:“也不是,只是我……我……”
“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个究竟来。
只见温月苦笑道:“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是个二奶,那就简单多了,可惜呀……”
温月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温月是别人的二奶,身份很不光彩,所以才极力隐瞒和掩饰。可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也更加麻烦。
“对不起,我……”我垂下眼睑。我为自己误会温月而感到内疚与不安。
温月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我看着温月,心里极不是滋味。到底温月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又有什么苦衷?以至于她如此愁苦又不愿启齿?我想着这些问题,却又不好再追问下去,我害怕自己万一不小心说错话,那就更加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我低声问道:“温月,你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温月摇头,看着我,好半天才轻轻地说:“睡觉吧。”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梦见温月头发散乱地站在巷口,任我万般叫唤,她都始终不回应,一会又梦见温月与自己怒目相向,两只嘴唇上下翻动,臭骂不止,而我却一句没听清楚;一会梦见一个面目狰狞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紧紧追着我和温月,一会又梦见我孤零零地置身荒郊**,四周漆黑,鬼哭狼嚎不绝于耳,想逃不知往哪逃想躲又无处藏身……
而且感觉这夜无比漫长,有几次被噩梦惊醒,睁眼一看,却总不见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并无谁人叫我。不过天已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我起身,四处张望,却不见温月的影子。
“温月!”我叫了一声。
可是,无人应答。
我打了个呵欠,然后穿上拖鞋,走到卫生间门口,却发现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温月跑哪去了?我喃喃自语。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仍未见温月回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拿出手机给温月打电话。还好,只响了三声温月便接了。
“你醒了?”温月问我。
“嗯,”我急切地问道:“你在哪里呢?”
“我在外面办点事。”温月说道。
“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有点嗔怪地说:“你可把我急死了!”
“对不起。我看到你睡得很沉,所以才没有叫醒你!”
“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温月说:“回头我再去退房。”
我想了想,觉得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便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穿过香格里拉的大堂时,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如此豪华的大酒店,本不是我能来的地方,但是我却来了两次。而且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如果再来,又是怎样一种光景?
走到离大门口还有一两米的距离,我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徐徐地扫视着整个大堂。
半晌,我才满是怅然地回过身,刚要迈步,却听到有人叫道:“星星!”
我定睛一看,叫我的人竟是侯晓禾。她正迎面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