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初六,我又回到了前不久让我想逃离的地方,白寒的家。
一进大门便可瞧见满院的山茶花,红白相间,比往年开得更甚。上午刚下过小雨,花瓣上依稀可见颗颗晶莹的露珠。
这里依旧这么漂亮,空气清新,飘散着幽幽的花香。
本来说是在爸妈那呆个把月,但白寒说家里宽敞,让我妈上这儿来照顾我。我妈一想,便答应了。让我跟白寒先回来,她过两天便上来。
可一回到这儿,我便知道,有些问题不可能再拖了,避无可避,总是要解决的。
自我们上次离开,也有七八天了,屋子里虽然不至于满是灰尘,可这么久没人在家便没人开门、开窗户通风,一开门就感觉到一股子热气迎面而来,而且这味道让我十分难受。
这刚一回家就赶紧跑去厕所,味道闻着着实有些恶心。
过了一会儿,白寒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好些了吗?”
摇了摇头,喝口水漱了漱口,“现在好些了。”
“我刚刚把外面的窗户全开了,现在估计好了一点,你出去要是觉得还是难受,就穿件厚衣裳去院子里坐着吧。”
“好。”
白寒将秋千擦得十分仔细,甚至怕我坐着冷,还拿他的毛衣给我铺在了上面,“好了。坐吧!”
我看了看铺好的秋千,没话找话,“你这毛衣还穿吗?”
白寒笑着给我紧了紧大衣,使我就露出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不穿了,已经坏了。”
“哦。”我想了想,说:“你真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白寒微微笑着,“我先把一楼收拾了,等没味道了就叫你进去,然后你再进去,到时候我再去收拾楼上的。”
“好吧!”
逢着过年,家政阿姨也下班了,于是白寒大言不惭地表示家里全归他收拾,我啥也不管,除了做饭。对于一个三年来从未见过他做家务的人,我对他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然而我这怀疑还真是对的!我在外面坐了不到三分钟就坐不住了。
这人一进去就开始扫地,我想着虽然顺序不大对,但也不是很重要。可他扫地架势倒是做得很好,但就跟写“大”字似的,马马虎虎不说,还就扫个门面功夫。饭桌底下,沙发底下,茶几下面,全都被他完美的避开了。
我忍无可忍,走进去,本来屋子里空中是看不到灰尘的,被他这么一扫全是灰尘,皱着眉,捂着鼻子,大声吼道:“哎!!你给我停下!”
白寒停下来,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你怎么进来了?”
我被他的“能力”给惊讶地快哭了,“白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干过家务啊?”
“干过啊!”白寒想了想,很平静地说:“以前衣服是我自己洗的,不过扫地,自从初中过后就没干过了。”
TVT你洗衣服完全就是需要干洗的就全让Ellen给你拿去干洗,不需要的则完全不会分类,颟顸地全扔在洗衣机里,最后让你自己干的那部分,就是个晾衣服,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你这身白衬衣,好歹去穿件围裙啊!你就不嫌灰尘多吗?戴个口罩啊!做大扫除啊!你好歹戴个帽子啊!还有,是让你扫地,不是让你拿扫把画画,你能认真点吗?你看看那桌子底下,茶几底下,还有沙发下,对了,你不打算把厨房也扫一下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白寒穿着我那带变形金刚图案的围裙,在我吐槽般的指导下总算打扫得差不多了。
晚上睡觉时,我窝在白寒怀里,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各自都有心事,盯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白寒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在黑夜中显得更加低沉。
“年年。”
我轻轻嗯了一声。
感觉我腰上的手臂突然间收得紧了,他在紧张吗?紧张什么?
白寒好长时间都没有回答我,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过了一阵,在我以为他就这样睡了时,他开口了。
“我跟蔚然离婚时,我并不知道她怀孕了……当她带着林希回来时,我才第一次知道我已经当爸爸了,孩子都4岁了……我爸爸去得也早,我也算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我很清楚父亲在孩子成长中的重要性……蔚然她父母对不起我,可她没有对不起我……我这辈子亏欠得最深的人,便是他们母子……蔚然我无法再补偿她,可林希……我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他,所以,之前答应了他,这辈子就只要他一个孩子……”
原来外面的流言真的是对的,都说无风不起浪,之前我怎么就没看透呢?这件事情大概就只有我和爸妈不知道了吧?
白寒紧紧地抱着我,耳旁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年年,对不起。”
我甚至说不出来没关系,心里竟然想过,你对不起他们母子,为什么要用我们的孩子去补偿?为什么要我去补偿?就算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可就这么一件事,我却无法答应。跟她林蔚然有关的事情,我想我都不会答应,我无法看着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心里却始终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还要我去补偿她。
原谅我,真的做不到。
第二日醒来时,白寒早已经去上班了,床柜上依旧贴着熟悉的纸条。
“今年第一天上班,我得去公司看一下。我之前查了一下,手术最好在45天到70天,现在时间正好。约了医生,明天我们再去医院。今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哪也别去。我去上班了,晚上会回来吃饭。”
三年来,我把白寒给我写的这些纸条都用铁盒子装了起来,装了整整一大盒。可这张纸条,我瞪着它好久,直到它都被我指甲给捏碎了一个角,我依然还是不想把它收起来,很想把它扔掉。最后我还是这样做了,看着它被冲进下水道,可心里却依然那么难受。
觉得自己很可悲。
也许是房子太大,太空旷,太安静,让我觉得一阵心慌。早点都未吃完,我便再也受不了,穿上外套就跑出去了。
不过我就算不觉得心慌,我还是会出去的。开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我不得也去一下茶馆吗?
茶馆请了我的一个表妹给我看着,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一周去露个三四次面就行,半个月才开一次会议。生意一直都还算不错,三年下来还清了找我妈借的钱,自己还有剩余,至少能在二环以外买一套上好的房子。
估计是刚开年,去的时候茶馆人并不多,只有几桌人在那吃饭。
已经到中午了。
三年来茶馆变化倒也不大,一楼几乎没做什么改变,二楼倒是改动了一些。原本的那些卡座缩小了一半,因为事实证明,相比起在二楼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喝茶,人们都愿意到一楼去边听故事边喝茶。原来的4间雅间,现改成了两间,剩下的两间改动最大。
在那两间房间里加了一道长长的屏风,完全把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用于听故事,另一个部分用于说故事。各自有各自的门,听故事的人必须保证在屋子里不发出除了喝茶外的任何一点声音,就连出去时,也得等说故事的人下了楼才能出去。
这个社会压力太多,当然缓解压力有心理医生,但也有的人不愿意去找心理医生。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需要把自己心里压抑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很多。有没有人听我们说,都无所谓。
我这两间房作用就在这里。
比如说我心情不好,很想吐槽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我便到说故事的那屋里,闻着茶的清香,随意的对着屏风另一头说着自己的不爽,也不需要管另外一头有没有人在听。
而听故事的房间,我倒是经常去,因为也很少会有人像我这么闲,愿意花一大笔钱去当别人的心情垃圾桶。是我,我也不愿意。我这毕竟是自己开的,不用我花钱。
我在那里听了至少有十几件关于别人家丈夫出轨或者妻子出轨的事情,一般来这儿吐槽的大多都是些关于情感问题的事情。当然我也有碰到过神经病,有次有一个人来这儿呆了一个小时,一直神神叨叨着有人跟踪他,并且列举了一系列自己臆想出来的事件。后事实证明,那人也确实是神经病,最后家人都找上店里来了。
我刚一进店里就受到了店员们亲切的问候,一致向我讨要红包。-_-|||然而我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钱。
看着这架势,我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拖住他们比较重要,遂轻咳了一声,做出一副老板的威严样,“今个出门没带多少钱,这样吧,月底给你们每个人加薪,就当给你们发红包了。”
店员们考虑了一下,个个都狗腿状的笑着,“老板你可要说话算数!”
“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只不过发多少,就得看这个月的盈利了。o(*≧▽≦)ツ
打发完这群“目无尊长”的店员,说书先生不在,我自然不爱在一楼坐着,二楼风景比较好,坐在窗户旁就能看到C城长江沿岸的风景。早饭吃得晚,这刚吃了半盒桃酥就撑得不行了,只好放下点心,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