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数比较多,家里还有赵四郎这个读书人,多年以来倒都是分桌来坐的。待事情都忙好了,小姑春梅这才细声细语的叫了赵四郎出来。
此时赵老汉,赵老大,赵老二和谷凌云都已就坐,赵四郎虽说是个读书人,自以为高人一等,毕竟长幼有序,心里尽管不舒坦,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看到家里居然来了谷凌云这么以为举止文雅风度逼人的佳公子,原本温和的脸瞬间扭曲了。
赵四郎从小就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神通,虽然目前只是个童生,但他平日里在众人面前细心维持着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再加上皮相不差,都算得上十里八村一根草了。久而久之他也挺把自己当跟草的,有些自命不凡的意思。
如今家里却来了这么个陌生人,看衣着举止,就不是庄户人家的样子,身高样貌又均在自己之上。这让赵四郎怎么能接受的了。还是整了整仪表,对着谷凌云作了个揖。
“适逢中秋人月两圆,阁下能到鄙人家中做客,真是蓬荜生辉,孔子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敢问尊兄高姓大名?”
谷凌云听了,嘴角微微扬起,也起身作了个揖“在下免贵姓谷,因家中俗事过多,耽搁了归程,佳节之时前来叨扰实在羞愧。”暗示他不该在人家团圆之日来做客,很不知趣?那他就直接挑明了。
“哎呀,咋会呢咋会呢。谷公子能来家里,是我们三生有幸啊。”果然,赵老大一听就直接跳下来了。“谷少爷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谷凌云立马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又故作关心,问赵四郎的功名,十分夸张的赞扬了几句,眼看着赵四郎那副面具就要带不住了。赵老大还以为谷凌云真的赏识赵四郎,一直在边上说着好话。别人不知,赵四郎自己还不知道?16岁的童生,说出去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爹,娘,俺们来看你们了。”丫蛋几人刚摆好了两桌的菜,大门口就传来了吆喝声。却是丫蛋从没听过的声音。
因为虽然入秋了,天气却还好,所以直接是摆了两张桌子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吹着风,到也惬意。至于赏月,肯定要吃了饭以后了。
所以此时来人一进院子,丫蛋便见到了。是个女人,看着身子比较壮实,浓眉大眼,长得倒不差。手里还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子,也是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哐”丫蛋回过头,果然,李氏直接砸了手里原本端着的一小盆排骨。唰唰唰的直接奔着那女人就冲了过去。丫蛋被撞了个趔趄,好悬没摔倒。
“滚,你来干啥?给我滚!”李氏大概还没冲到那女人身前,就被赵老二给抱住了。说起来似乎很慢,但是院子本就不大,丫蛋就那么一个趔趄的功夫,很多人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谷凌云和金宝当然第一时间来到了丫蛋身边,赵老汉和老张氏也双双站起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赵春梅站在老张氏身边揪着衣袖扭啊扭。赵老大站在赵老二身边,一副长兄为父的架势,苦口婆心的跟李氏说着话。徐氏和金锁金柱正趁着没人注意狂搂菜,吃的满嘴流油。小妹不知所措的站在厨房门口,动都不敢动一下。赵四郎也早退出了战圈,摇着扇子,隔山观虎斗。
“爹娘,秀英身子不舒服,这边看着事也不少,我就不搀和了。”赵老三此时装满了食盒,跟赵老汉和老张氏打了招呼,直接走了。丫蛋觉得,他还挺有个性的。
“干啥呀?干啥呀?这不是俺家啊?俺还不能回来了咋地?”来人也扯着脖子吵吵着。丫蛋这才听明白,感情这人就是大姑春兰。不过就不知她和李氏有什么恩怨。要知道李氏平日虽然厉害,却很少如同泼妇一般的。
“娘啊,你也看看啊?你这闺女嫁出去了,回个娘家就这么挨欺负的啊?”春兰说着双手朝着老张氏一顿划拉。
老张氏也是个厉害的,一把年纪战斗力还完全不输徐氏,本来对李氏还有几分忌惮,让春兰这么一教唆,立马觉得脸上过不去,深吸了一口气,也腾腾腾的冲上了战争最前线。
一把拉开李氏,站在李氏和春兰中间。“李氏,你差不多行了啊?多少年的事了,还过不去了?春兰可是你大姐,是俺们老赵家人,你还翻起风浪来了啊?”瞪着一双牛眼盯着李氏。
这边丫蛋见李氏被欺负了,立马站不住了。甭管李氏平日怎么对她的,那都是家庭内部矛盾。丫蛋此时心里想着,大狗还得看主人了,老子就站在这,你们还敢合起伙来欺负我娘?活拧歪了吧!就要往前冲。
“娘,你说啥呢?”平日憨厚少话的赵老二却突然开口了。就是之前拦着李氏的时候,他也是一句话都没说的。“媳妇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们不知道啊?咋还能说出这话来?你们再这样,以后这老宅,俺们家人也不用来了。”说着往前一步,把李氏护在身后。
丫蛋忙拉了金宝站在李氏身边,算是一种无声的支援。
“老二。你,为了这么个婆娘,你算不算个爷们啊?!”老张氏看着赵老二态度很坚决,也不敢多说了转过头跟春兰说。“你咋来了,八月节不在家好好带着,可那瞎晃啥。”春兰一看,一个帮自己的都没有了,也不那么横了。
“娘,你也不是不知道,俺们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那像咱家,大鱼大肉的。我这不是听说咱家今天做了老鼻子好吃的,那香味隔十里地都能闻见,再说我不想你们了么。”舔着她当妈的大脸,还在这撒娇。
“娘,你不是说姥姥家有肉吃么,咱搁这站了半天了,净闻肉味了,是不是姥姥姥爷不给俺们吃啊?”春兰带过来那个男娃真不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的。
“瞎说,姥姥姥爷最稀罕小根了,咋能不给你吃呢。”春兰假意在小根身上拍了一下,舔着笑看着老张氏。老张氏现在脸色也很不好看,左右为难。
“才不是呢,爹都不敢进来,肯定是姥姥姥爷不乐意给咱们吃。”小根让打了两下,虽然不疼,还是很不服气。春兰听了小根的话,脸上当时就变了。丫蛋也感觉到,李氏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啥?小根爹也来了?”连老张氏也不淡定了。
“哎呀,岳母大人,小婿给您请安了。”小根爹订大成大概也知道藏不住了,嬉皮笑脸的走进了院子。一双小眼闪着光,丫蛋见了就觉得恶心。
丫蛋察觉到李氏的呼吸越来越重,心道不好,顺手抽了一条板凳塞到李氏手里。李氏相当威武,那瞬间爆发力也是相当惊人。只见她吼一声,一米多长的板凳舞得虎虎生风,直奔丁大成的脑袋咋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是拦不住了。丁大成赶忙闪身去躲,李氏一板凳就这么结结实实的砸在丁大成的肩背部,嘭的一声,听着都疼。
因为赵老二没动手,谁也不敢去拦。毕竟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男的都不方便出手。女的么,看着李氏这架势,谁敢伸手。
丫蛋看着李氏狂虐丁大成,心里爽歪歪的,暗道李氏威武。便宜爹也是个不错的,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家媳妇。直到丁大成的喊声都变味了,丫蛋才跟谷凌云使了个眼色。谷凌云掌心一翻,一弹,李氏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不过赵老二一直盯着呢,到是没摔着。
丫蛋早就觉得李氏精神状态不对,虽然平日里像个正常人,只是某些行为会比较偏激,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还是记着李氏的仇,却扔对她好的原因。
赵老二一句话没说,背起李氏就出了院子。丫蛋见金宝显然是吓着了,也没去安慰。男孩子么,胆子总要打一些才好。而且现在眼看不是时候。便拉着金宝假意跟着赵老二出了门。
刚想蹲在墙角偷听一下,就被谷凌云拉了起来。“这事我去处理,你照顾好金宝。”丫蛋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金宝,又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的不称职。
“你高兴了,看了一天的热闹。”丫蛋抱起金宝,轻轻给他拍着背,白了谷凌云一眼。
“这没什么,就是苦了你了。”丫蛋撇了撇嘴,便不再理他。谷凌云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便主动告辞了。
“金宝,是不是吓着了?”丫蛋这才把金宝放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让他看着自己。
“姐,你说我好好练功的话是不是能比娘更厉害?”这小子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语气中还有些兴奋。
“那当然了,不过姐更希望你能像咱爹那么厉害。”丫蛋说着摸了摸金宝的头。见小家伙一脸疑惑,笑着慢慢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