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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命运

“我是命运之人,却在短短的几年中受尽命运的折磨,我在世界的夹缝中生存,活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我想要挣脱这枷锁,打破我那冰冷的心墙,我要做的,便是直视我的命运。”

“你最后的时间里,还是回到现实吧。”兰把手放到林轩的前额上,轻轻一推,林轩便倒在水面上。

林轩缓慢地沉入海底,他的眼睛睁着,看着水面上的兰,兰俯视着他,把手放在水面,像按着一堵墙,而这堵透明的墙,隔开了现实与内心。林轩伸出左手,他想抓住兰放在水面上的手,他不愿回到现实,他不是希望活在自己的内心里,他只是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现实。

海底的环境越来越令人难受了,林轩感觉周围的水压越来越强,不断地束紧自己的四肢和躯干,它们的温度在下降,变得冰冷,让身体变得麻木,他无法呼吸,气泡从他的口鼻里冒出来,浮向水面,四周已经开始看不见光,逐渐地暗淡下去,他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身体下沉。

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林轩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掐住,他艰难地睁开眼,额头上的血流过眼睛,让视线有些模糊,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皮,看清了面前那双血红色的眼。

“命运之人,临死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吸血鬼掐紧了林轩的脖子,把他提到半空中,林轩用手抓着吸血鬼的手,尽全力挣脱,只是白费力气。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林轩用虚弱的声音说着,身体里涌出来的血卡在喉咙里,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望着吸血鬼血红的双眸,冷冷地笑。

吸血鬼看见林轩的笑容,一阵愤怒涌上心头,他把右手对准林轩的身体,召出右手的利爪,用力地刺过林轩的身体,林轩呕出一口鲜血,吐在吸血鬼的外衣上,他身体中央的伤口不停地流出血来,顺着身体流到地面上,鲜血与雨水混合着,在他们脚下积蓄,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血池。吸血鬼把自己的利爪从林轩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抽出来,鲜血忽快忽慢地涌出来,林轩的脸没有痛苦的表情,他失去了知觉,但他清楚地看见利爪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来,还有地上成片的鲜血,他就像看着别人的身体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受尽折磨,直到最后,他的身体中央留下一个大大的洞,像是被掏空了一切。

吸血鬼站在那滩血里,他贪婪地舔着利爪上的血,林轩无力地望着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他用手触碰自己身体上的洞,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脆弱,他泡在周围的血和雨水里,刺骨的冰冷正从他的脊背传遍他的全身,但他感受不到,他直勾勾地盯着天空,雨滴掉在他的眼眶里,顺着眼角流淌,如眼泪一般,他很累了,他连挪动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他很不甘自己死去的时候是雨天,和几年前一样。

“住手……”艾莉盘曲着腿,他用肘部勉强支撑起上身,费力地对吸血鬼说。吸血鬼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艾莉,他很好奇这个女人是用怎样的意志支配这一副虚弱的身体,但他相信,再强的意志,只要身体倒下了,他就只能乖乖地受死。吸血鬼隐去了利爪,他用左手在右手臂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便从细长的切口中渗出来,滴在地面上,他伸出右手,手心向着地面,口中轻轻念着什么,地上的血开始变化,慢慢形成一个印界,是释放结界的前兆。

艾莉拿出一瓶液体,是清澈透明的,她一口气喝了下去,身上燃起火焰般的物体,是不断外泄的虚化禁能,包裹了她的全身,她的前额显出一个小型的印界,是月亮的形状,她尽力站起来,手上的禁荆闪出一圈白色的电流,比刚刚的更加强烈,三米长的月镰显露出来,架在她的后方。

“月泉水,拼了命喝下它,让月泉水的能量和额头上的封印相抵触,释放自己部分被封印的力量,确实是个好计谋。但是,这种程度的禁能外泄,不用多久,你自己就会气尽身亡。”吸血鬼不屑地看着艾莉,微笑着。

“在我死之前,我有足够的把握先杀死你。”艾莉的声音从吸血鬼的背后传来,没等他反应过来,艾莉的月镰早已从他背上重重地砍了下去,鲜血飞溅,她又把一丝虚化禁能传到月镰上,向地面挥动月镰,连同溅起的鲜血一起,把吸血鬼击落在地面上。燃着蓝焰的月镰似乎强化了几倍,镰刃上的血滴想要凝聚成团,却被周围的蓝焰燃烧殆尽。

“你把林轩伤得这么重,我也用同样的方法回报你。”艾莉浮在空中,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吸血鬼,深邃的眼瞳闪过怒意,手中的月镰狠狠地抛向吸血鬼,刺入他的后背,蓝色的虚化禁能火焰从镰刃喷涌出来,烧灼着他的伤口,原本窄长的伤口在不断扩大,变成了和林轩身体中央一样的漆黑的洞。镰刃的蓝焰继续在他的身体扩散,吞噬着他的肉体,吸血鬼催动体内的禁能,企图驱散这些蓝焰,但他发现自己的禁能也正被蓝焰吞噬,催动禁能只会加快被吞噬的速度。

“你现在如同废人,没了禁荆,受了重伤,你只能慢慢死去。”艾莉收了月镰,化作一丝实化禁能电流缩入禁荆之中,她身体燃着的蓝焰逐渐熄灭,额头上的印界也隐去了痕迹。

“是吗?我记得,你要拼死保护命运之人吧。”吸血鬼冷笑着,他用燃着蓝焰的手稍微弯曲,向上提了一小段距离,地上的印界放出血的细长条状物体,向着林轩伸去。

艾莉催动身体里仅剩不多的禁能,闪现到林轩身边,挡在他身体上方,血的细长条状物体缠住了她的身体,慢慢地刺了过去,几根硕大的尖刺状物体从她的脊背同时刺穿过去,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倒在林轩身上。林轩在昏睡中感受到有人躺在他身上,他半睁着一只眼,艾莉的脸枕在他的胸口,他可以听见艾莉微弱的呼吸声。

“林轩,你不要死,你是维护永乐的关键,如果你死了,永乐就会陷入****之中。”艾莉断断续续地说,像是乞求。

我的存在,决定着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林轩轻叹了一声,他看见兰的身影浮现在面前,他们对视了很久,他听见兰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和当初手术室的主刀医生提出来的一样,他说:“你想活下去吗?”

“我想活下去。”林轩平静地回答。

地面上破碎的水晶飘浮起来,飞向林轩,它们在林轩的上方停住,燃起了虚化禁能蓝焰,林轩艰难地用手去接触它们,苍蓝的火焰包裹了林轩的无名指,吸引着水晶碎片回旋,它们聚集起来,一道强烈的蓝色光芒从林轩的手上发出,渐渐地,在光芒之中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中心镶嵌着蓝水晶的戒指,是新生的禁荆。

林轩手上的蓝焰继续蔓延,扩散至全身,他的伤口在自动愈合,同时他也感受到一股新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的体内,是吸血鬼口中所说的禁能。林轩把受伤的艾莉抱起来,放在身后没有遭到破坏的地面,他用自己身上的蓝焰治疗艾莉的伤,它们逐渐愈合了,而艾莉耗费了大量禁能,只能在原地休息。

“懦弱的人也想改变命运吗?”吸血鬼从口袋中又掏出一瓶血液,喝了下去,修复他身体中央的大洞。

“是啊。我承认,我懦弱,我无能,我面对所有的不公我只能低声下气,我是孤独的,我受人唾弃,我在这个世界中不过是渺小的弱者。可是,命运选中了我,它让我受伤,它让我痛苦,它让我濒临崩溃之际听到人们哭泣的声音。如果我生来注定背负这种命运,那就来吧,我一人懦弱没有关系,但我身后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们希望我为他们挡住折磨,我要面对我的命运,即使粉身碎骨又如何,我早已习惯了不是吗?如果说保护他人注定会给自己带来罪恶的话,那就来吧,我愿成为这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林轩身体燃着的蓝焰吸收入他的体内,他无名指上的禁荆闪出一圈蓝色的电流,平静的黑色眼瞳化成蓝色,周围响起咔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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