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米阳,米阳看看我,一脸茫然,似乎谁都不在状态,谁也没有回答。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姓名!”警察大哥有些不爽,敲敲桌子,警告我们识相些。
我见米阳不开口,也不管他有什么想法,毫不犹豫的附和,坚决不开口。
“姓名!”警察大哥脸开始发黑了。
“你问的是谁?”终于,米阳开了金口。
我明显感觉到那位警察大哥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不善,连呼吸都重了许多。
一时,我们这桌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我不禁替米阳和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你!”警察大哥那双能让杀人犯都吓软腿的眼睛带着渗人的温度盯着米阳,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对不起,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无可奉告。”米阳双手抱胸,似笑非笑,说的云淡风轻,却是能将人气的半死。
我从没想过米阳竟然也有这样酷的一面!
“小子,少在我面前端架子,这里是上海,不是香港!”警察大哥拍案而起,对着米阳扯大嗓门怒吼,就像一只暴走的狮子,好恐怖!
“很可惜,我是香港人,我只遵循香港法律。”米阳简直就是拽到家了!敢撒这么大的谎!
“你当警察都是傻子吗?”
我眼中怀疑这位警察大哥是不是要动粗。
“你的意思是香港人才是傻子?”米阳的话掷地有声,听得我目瞪口呆。
天……不得了,不得了,简单的审问一下子上升到了政治层面!
“香港人,请出示你尊贵的香港身份证,否则就得依照大陆法来办!”警察大哥真的是被气急了,说一字敲一下,敲得我的心脏都不由跟着它以异于常速的频率敲击着我的胸腔……
我不禁替米阳大大心虚了一把,一时半会儿的到哪儿去弄香港身份证啊!
谁知,米阳竟然笑了笑,好听声音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疯,“我刚才说了,在律师到达之前,关于我的姓名、年龄、住址,无可奉告。”
我彻底服了,米阳,你够狠!
警察大哥鼻孔朝天,气的不轻,我想他办了这么多年的案,该是头次遇上像米阳这么拽的。
“你!姓名!”在我神思出游之际,被米阳气跳脚的警察大哥突然把矛头转向了我,那一声像是我杀了他全家一样暴怒的“你”吓得我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等等,心脏停止跳动?如果我真晕过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回答问题?我也不想我的大名从轰动校园一夜跳级到轰动上海。
于是,我索性顺手推舟,两眼一闭,身子一软,就往米阳身上倒去!
米阳正想开口说我是他妹,没想到我竟然突然“晕”了过去,被吓得半死,慌忙接住我,一个劲的轻拍着我的脸,“丫头,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我趁警察大哥正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脸上,手上不着痕迹的捏了一把米阳的背。这小子,想拍死我啊!
米阳一愣,当即会意,回过头沉着脸恶狠狠的对那已经懵了的警察大哥放话,“她从小就有心脏病,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放过你!”
警察大哥吓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次竟然也被个犯人“吓”的不轻,脸色苍白。明明是在审问,怎么莫名其妙就背上了条人命!
因为我的晕倒,整个警察局都乱成一片,不管我是不是“因病而亡”,这事儿是出在局里,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前段时间“躲猫猫”等事件已经让社会民众对人民警察这一神圣群体产生了极大质疑,如果在上海的警察局出现类似事件,反响可想而知!
因此,不等米阳呼救,早有警察叔叔拨打了电话120,接着,我们这两个“犯人”就享受着总统级的待遇乘坐专车离开了警局。当然,我是躺着,米阳坐着。
可是……
我和米阳都犯了不可饶恕的天大错误,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配合警察叔叔的,也不至于,现在有三辆警车陪护,救护车上更是随行两名民警!
偷鸡不成蚀把米,天,我还要被送进急救室,米阳可是说我有先天心脏病啊……
我“晕”的非常不踏实,躺着的白色软床上,底下已被我全身的冷汗湿了一片。
闹到这份上,这事儿该怎么收场啊?
正在我深深忏悔自己的累累罪行之时,米阳的手机响了。
“米阳,你怎么还不来?筱若有点生气了。”是连云澈的。
米阳看了一眼“晕”在病床上的我,面色有些沉重,“云澈,我出了点事,想办法马上帮我筹80万,急用。”
“什么?听不清,你那是什么声音,怎么像是警笛?”救护车与警笛此起彼伏,连云澈只听到一阵“喱呜啦呜喱呜啦呜”,根本听不清米阳在说什么,立即紧张了起来。
“我发短信吧。”米阳果断挂了电话,发起短信,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毕竟要在我被送进急救室之前筹到八十万不太现实。
发完短信,听着笛声,米阳的眉头皱的能夹住一支笔,斟酌几番,转向身边的民警,“可否联系对方老板,我们要求和解,可以预付二十万,余下八十万三天内付清。”
“这恐怕不现实,对方已明确要求起诉。”
“警方介入的目的不是促成一桩上诉,而是尽可能以最温和方式解决纠纷。起诉不过是没有办法的最后选择,现在我方要求和解。而且,要求上诉的,只是店长,而不是他的老板,那店的损失在九十万左右,我相信我的条件他会接受。”事已至此,米阳必须尽一切努力不让事态扩大。压力下看出一个人的真正能力,虽然我没有睁眼看米阳此刻的神情,但听他冷静精辟的分析,我如死灰的心立时燃起零星希望,或许这事儿还有转机,因此我对米阳的了解也深了一层。
“这……好吧。”因为我的“昏倒”已让民警对我们有些忌惮,米阳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如果顺利,可能都不比立案,但是,他指了指我,“她……”
“如果成功调解,你们只是行使份内职责,她的事纯属意外,或是不可抗力。但是如果调解失败……”话到一半,米阳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有了这话这事民警一定会尽心尽力调解的。
果然,那民警眼色一亮,原本紧绷的表情微微有所缓和,“我明白了。小张,马上联系对方老板,尽一切努力调解。”
米阳一直都没有与对方直接接洽,从头到尾都是民警居中调停,或传达双方意思。
因为是我们先放下身段要求调解,对方从一开始就占了主动,不肯调停,好说歹说,才答应调和解,但条件是我方首付50万,两天内付清余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离医院越来越近,我不知道米阳是什么样的状态,总之现在我自己那根称之为神经的弦已绷得死紧。一旦进了医院,医院查出我的身体非常健康,那我们面对的就是“哐诈人民警察”这么项罪名。我不知道这罪名的书面语是什么,但应该是有的,或许是妨碍民警办案之类的指控,那时我们这起案件的性质就可能一下子从民事升级到了刑事,事情棘手不说,想不出名都难,到时我少不得要给爸爸抹黑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米阳的手机又响了,是滴滴的声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短信。
紧接着,我就听到……
“四十万即时到帐,六十万三天内付清,否则勉谈。”米阳淡淡开口,拽着手机的手却是出了许多汗。
民警立即向对方转告米阳的意思,这时我很紧张,明明是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
“对方不肯退让。”民警的声音有些沉重。
这个答复让我、米阳以及民警自己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一时之间,车厢内安静的吓人,耳边只有警笛那刺耳的声音。
“告诉他,如果五分钟内不答应我的条件,那就法庭上见。”
依言,民警再次联系对方,将米阳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
米阳朝窗外看了一眼,再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的就这样完了?
或许是真被吓到了,我的脸苍白如纸,额上渗满冷汗。米阳伸手轻轻的抹了抹我额头的汗渍,一言不发。
“要不要再试试?”见我的脸色越加苍白,以为我的“病情”恶化,民警更加紧张起来,主动要求再尝试一次。
“不必。”回答的很干脆,这是米阳的回答。
车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我知道米阳是在赌,赌对方会答应。刚才我们失了先机,才会在谈判过程中如此被动,如今米阳这看似无奈的坚决其实在无形当中扳回了主动权。送上门的东西总比人亲自来讨的东西要价低,现在我们就等着对方低头来讨要。
如果双方和解无望,诉诸法律,我和米阳则是只要承担这一百万,兴许经查实那损失还不过一百万,那我们要承担的赔偿费用就都不用一百万,与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弊。而对于对方来说,因为要上诉,立案后警方必定要取证,也就意味着警方立案取证之前,对方被砸的店铺现场不能清理,砸的时候是什么样,他就得是什么样,不能进行清理,虽然有监控录像为证,但总比不得警方亲到现场取证对他们更有利,这样一来,再加上重新装修,这店没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重新开张的。这其中的潜在损失,我想作为老板的对方应该比我看得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