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真皮沙发让我怎么瞧着都觉得与自己平民出身的私生女气质不符,皱了皱眉头。
可既然是客人,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还是……坐吧。
“丫头,还是去云澈房间吧。”米阳看出来我的不适应,提议。其实,即使是他,也不太适应。
“米阳,你带她上去,我去拿些饮料。”连云澈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我,点头,转身去厨房。
其实我是想叫住他的,毕竟我一个女孩子到也给男孩子房间总有点那什么什么的,奈何米阳虽然脚瘸,手却利索,不由分说将我拉上了楼。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他们家这种装修格调,太花哨显摆了。不过没办法,阿姨喜欢。”
我尴尬傻笑,不过,“米阳,你说的阿姨是那种阿姨?亲的还是认的?”
“当然是……亲的。丫头,你不觉得我和云澈很有兄弟相么?我们两家是姻亲,我妈和云澈妈妈是亲姐妹,不过是同父异母类型的。”米阳熟练打开连云澈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活像是进的他房间。
“难怪。”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像个女王一样在卫兵的迎接下走进别宫。
“怎么样,称得上别有洞天吧。”米阳轻车熟路摸上连云澈的床,献宝似的指着东东西西,骄傲的说。
这个房间……怎么说呢,果真是带着那么点连云澈的风格,透着一股忧郁与神秘。
白色为主基调,偶尔在一些角落大胆的用了淡紫色,却又不让它显得女气,反正更加突出主人内心那层淡淡的压抑。不过与下面的金碧辉煌比起来,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别有风味了。
“她是?”我捡起玻璃架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大约十几岁时候的连云澈和……一个八九岁开心抱着连云澈回眸笑的小女孩。这女孩看着有点眼熟。
“卿卿,是云澈的妹妹,很可爱吧。”米阳接过照片,轻轻抚摸着照片中小女孩的面容,脸上晕染出温和的笑意。
这种笑是我从未在米阳见到过,很恬静,很祥和,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帅气阳光的笑。
“她……”我有种感觉,会不会是已经……
“她是云澈眼底忧郁的来源。九年了,云澈还是走不出那个可怕的阴影。”
“呃……”米阳眼底翻滚出的难得忧郁让我有些鼻酸,说不出话。米阳,他似乎也没有走出。
“这些年,云澈过的很苦,一直都活在一种近乎自抑的自责之中。但,其实,这件事怪不了他。当年被绑架,他也才十二岁,又怎么保得住卿卿。他从来没有放弃卿卿,是阿姨放弃的卿卿。丫头,如果是你,儿子和女儿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米阳将相框摆回架上,一丝不苟,正了再正。
“我……”我觉得自己的声带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一个母亲,肯定是如果能救两个一起救,可是既然放弃了一个,那就是当时情况不允许。可为什么放弃的却是女儿不是儿子?但即使放弃的是儿子,结果还是失去一个孩子,又有什么不同?
“你们在聊什么?林越,你的热奶茶。米阳,你的。”连云澈进门见气氛有些尴尬,不知所以,便借饮品打破了沉寂。
“没什么。你妈还在屋里?”米阳接过咖啡,啜了一口,说。
“和我爸吵架,早饭也不肯吃,没办法。”连云澈无奈笑笑,“林越,本来今天带你来,是想让我妈当面给你道歉的。”
“额……”我很想说“不用吧”,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差点被整死,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一笑泯恩仇?
“丫头,还是说说你哥吧。嘶……这腿还是三天前给打的,医生说只要他再使点力,就可以断了。”米阳见我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
“对了,林越,你哥以前是不是当过兵?”连云澈约莫是也被打的不轻,没有再次担当旁听的角色,而是参与其中,问。
“这个……我知道他曾经在部队里待过,但是具体是当什么兵我还真不知道,我对他以前的事……知道的不多,而且大多还都是我妈告诉我的。”我有些窘迫的垂下头,当起鸵鸟。一是为自己的哥哥把人家打伤心虚,二是为我口口声声说喜欢萧昱却对萧昱的过去一无所知觉得有些汗颜。
可这也怪不了我,谁叫他以前老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哪敢和他搭讪嘛。
“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听说你还和他睡一个房?丫头,云澈才是你男朋友。你和他,毕竟有层法律上的亲属关系,你和他不会是……”
“不是!”我条件反射,直言反驳,“我是和他睡一个房,但就和在医院一样,他只是为了方便照顾我,没有其他什么有的没的!”
话音刚落,我就懊恼的恨不得锤死自己。
我居然不敢承认,即便现在我和萧昱没有什么,人家一怀疑我就急着否认。那如果将来我要真和他有什么,我又该怎么面对外界的舆论?我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对他仅仅是莫名的好感?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着否认?如果喜欢,不应该是无限的坚持与肯定么?怎么会觉得怕自己被别人看轻呢?
“我就说嘛,你和他水火不容的,而且还有云澈这么个正牌男友,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米阳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连云澈,笑道,眼底却隐约的闪着一抹担忧。
这看起来,其实有点欲盖弥彰。而且萧昱对这丫头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兄妹,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固执的不让他和云澈见丫头?但是……既然丫头都这么说,而且平日里两个人又是水火不容的,或许暧昧偶尔是有的,但不应该到那种程度。
连云澈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笑,抿了口咖啡,没有说什么。
“米阳,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听谁说的?”难道是萧昱?
“我这不在你们家有放了奸细么,呵呵……”米阳神秘的笑着,有点欠扁。
看来是有内贼了。
可会是谁呢?
李叔不太理人,又对方老爷子很忠诚,不可能背叛方家,所以排除。萧昱的话,既然说是放了奸细,他还不会沦落到当奸细的份。难道是……陈妈?
对了!一定是陈妈!人老了,保不准口舌比较多,而且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挺清楚的,还说什么萧昱干架是在做男人该做的事,兴许她瞧米阳连云澈不顺眼就故意漏了口风!
“云澈,公司的财务周转……”徐慧香今日一头卷发高高髻起,鬓脚散乱着几撮,脸露病态,刚进门想问连云澈些什么,就见有客人在,而且这客人还是……愣在门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米阳,连云澈三个人都呆呆的僵在原地,头呈着各种别扭的姿势扭向门外。
其中,最震惊的当属我了。毕竟,不久前,我被她给害的差点向阎王报道。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但是,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应该是恨得想要食其肉啖其血的人,在这一刻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应该是恨还是同情,只是僵硬着身子有些古怪的打量着她。
一个月不见,她瘦了不少,或者说是,老了一些。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眼窝深陷,眼泛血丝,脸色蜡黄,头发也不如那日打理的整齐,只穿了一件家居的宽肥袍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身体不太健康的中年妇女,与那日趾高气扬的尖酸贵妇判若两人。
“妈,她是……林越。”徐慧香的突然出现将连云澈置于颇为尴尬的境地,本来他是想让他妈道歉的,但却不是在这种情况,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场面撑下去。
“林……”徐慧香嘴唇蠕动,就像是一个处于死亡边缘绝望挣扎的人,拼尽最后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好,我叫林越,也是那天冒犯你被你教训的林越。”这样的场面让我有些想笑,心底的气早在她狼狈闯入之时消失,坦然走过去与他打招呼。我知道,这一个月来,她也并不好过,不然像她们这类人是不可能这么不注意自己形象的。
米阳和连云澈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我与徐慧香的互动,连云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那副认真不眨眼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很紧张,生平头一次有这种既尴尬又期待的紧张。
“你……你好……”好半晌,徐慧香才渐渐缓过劲来,僵硬的从唇瓣里吐出两个字。
“这一次还想再打么?”我很满意这种处于主动的状态,同样的两个人,只不过这次我主她被动。
“呃……”徐慧香语塞。
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笑得灿烂,转过身,看向米阳,“米阳,干脆把你妈也一块儿叫来得了,要不然我怕云澈他妈一个人打不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