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我出行的第三日了,越接近天南山就越觉得造物主的神奇伟大。山是高山,自然横在我的眼前,但在山中间却浮着经年未散的云雾,巫医青曾经对我说,那是瘴,只有在黄昏之前才可过,这是上天对我们一族的诅咒,说这些话的时候,巫医青是一副极其痛心的样子。但现在那令我讨厌的巫医青也已经走远了。
我仍然不理解师傅在最后为何要向父亲拔剑,就像师傅让我到皇城一样,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牌子,似木非木,却有着异常细密的纹理。而在上面隐隐有幽光流转,“南星”二字在这流转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来。
想起师傅向父亲拔剑的时候,我胸口就会一阵发闷。但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心中那堆积如块垒的不平之气。
因为我已望见了那被称作瘴的东西,就横在山腰,随风流转,颇有一番美感,但这般景色自然是无法欣赏的,太阳已近偏西。我拍了拍身下的蛮牛,说了句,走!
这憨货却像是没事似的,打了个响鼻,慢慢悠悠向前走去。
……
除了蛮牛蹄子踏碎叶子的声音,此地再无其他声音,鸟叫,虫鸣全都没有。抬头不见太阳,满眼都是雾,都是白色的一片。树则是影影绰绰的。
身下的憨货又打了个响鼻,一副当今雾海舍我其谁的表情,可它这一打不要紧,我却听到了异常的声音,对,没错,是我的心跳声,耳朵之中能仅仅剩下了我的心跳声。
“咚”“咚咚”
心跳越来越快,饶是我是蛮族的体质也是承受不了,接着,身下的憨货,却朝着前方“吼”地一声。
声浪连着气浪向四周散开,雾跟着散开。说来也怪,随着这憨货那一声,心里却好受了许多。但紧接着的一件事却让我的汗毛直竖。
更为准确的描述是,有个影子随着蛮牛的一吼,倏忽就远去了,动作迅疾,完全看不见它的影子。却能看见之前它停留的地方,焦黑一片,隐隐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一看不要紧,却使我更加紧张了起来。这时才想起师傅向父亲拔剑的缘故。
师傅说,前路危险,你倒也放心。
父亲接道,我那憨货已经交给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师傅道,自然,可我还是担心。说罢,师傅拔剑指向父亲。
父亲接道,担心可以刀剑相向,何必指向我。
师傅道,但那是我徒弟。说罢,解下挂在腰间的牌子,递到我的手里。
然而这仅仅过去了一瞬,我连忙低头看向手中的牌子,可手中的牌子却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倒是身子底下的憨货不再懒散。
蛮牛终于开始发力,风声灌耳,虽然相信这憨货,但还是有些担心的,更何况从蛮牛开始发力到现在,周围的黑影子越来越多了起来,蛮牛刚刚踏过的地方,就会有黑色痕迹紧随其后。
但我却不敢大胆往后看,只是隐隐约约望着蛮牛后蹄子附近。
就在这时,快速移动中的蛮牛却是猛地一顿,它这一顿不要紧,可算是苦了我,肚子里一阵翻腾。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却发现蛮牛前蹄微倾,如临大敌,又是一声吼出。
气浪推开,却发现离我们三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身上焦黑一片,只有两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们。雾气从他的鼻子进入,又从嘴里呼出。
心间跳动的声音再次出现,随着蛮牛停留的片刻,在紫色眼睛的周围又出现了五六个身影,只是它们的眼睛却是赤色一片。
蛮牛又吼出了一声,气劲四散,但到了赤色眼睛身边却化于无形,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那五六个身影朝我们扑来,十分迅疾,竟传来隐隐的破空之声。
我本能地把师傅给我的牌子举到空中,只听见“嘶嘶”的声音传来,那五六个身影停在距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
只见那紫色眼睛伸出手,指向我手中的牌子,我自然不敢违背,只好用尽全身力气抛了出去,抛的同时,我拍了拍身下的憨货。
这憨货倒也不是真憨,牌子刚一落地,蛮牛撒腿就跑,完全不理那牌子是否被那厮拿到。憨货又打了个响鼻。我也不由得一阵得意。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尽管这笑声在这片沉寂的树林显得有些渗人,但我还是很痛快地笑着。
可惜,还没等我笑声落地,那紫色眼睛的怪我便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多不少,依然是三丈的距离。
而那牌子已是不见。
只是那紫色的眼睛,竟透出闪烁的光芒。尽管我知道这十分怪异,但又不得不承认我觉得他是在思索。
只见它又伸出了手,像是朝我招了招。
我见它并无要害我的意思,便拍拍身下的蛮牛,朝那个身影走去。但也不敢靠的太近,离它还是一丈的距离。
但刚刚进入一丈的距离,我却发现那紫色的光芒仿佛要钻进我的脑子,我的双眼越来越沉。
蛮牛仿佛发现我的异常,赶忙发力,这次发力要比以往还要猛烈,风雷不可及。
而我的意识却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