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田夫人淡淡笑道:“区区一个鸾胶化身,你们都瞧不破,还修炼什么鬼道。真是笑死人了。”说着举起龙头拐,狞笑道:“妖道,受死!”喝骂之中,闪电般飞扑梁道临,梁道临连中两拐,先断肋骨,再伤心脉,无力施法,眼睁睁瞧她杀来,李元济惊怒交加,急放夏启仙剑,奈何他有伤在身,夏启没有道法扶持,力道微弱,田夫人单手化作吴钩,轻轻巧巧一拨,便将夏启弹飞,龙头巨拐照旧辟向梁道临头顶;一干峨嵋弟子飞救不及,齐齐惊叫起来。
眼看梁道临便要头破血流,命在转瞬,一旁却猛地一声怒吼,一只手臂生生横过,“乓”一声脆响,那手臂竟生生挡住了龙头巨拐,将田夫人弹退数尺。田夫人又惊又奇,皱眉望去,却是个几乎剃头剃成个光头的小道士。这道士眉目轩昂,却甚是轻浮,瞧着田夫人,浑如瞧一只作怪的蛇虫鼠蚁,满脸的鄙夷。田夫人怒不可遏,反倒笑了起来,道:“你这小道士,真是不知道死活。难道,你以为你一对手臂,竟能挡我的五兵附身吗?”秦道一适才见情势紧急,自恃有双鱼仙铁在身,硬接她这一击,实在自己都没有把握,孰料两相一撞,全不觉吃力,信心大增,笑道:“不妨试试。”
田夫人上下其眼,道:“瞧你装束,不像是峨嵋弟子。你是哪一个山头的?”说话间,田夫人暗暗放出鸾胶,拟化出化身,真身缩元归窍,化作阴影,遁到秦道一背后,化作巨斧,猛然辟下,孰料秦道一却似乎早有所料,身子陡然消失,田夫人一愣,乍觉背后有风,惊悚之下,来不及细想,立时打滚,自空中滚落,狼狈万分的躲过,回头看去,却见秦道一冷笑道:“你这障眼法别在我面前卖弄。”他话音一完,人即刻消失,人一消失,田夫人立觉背后风声再起,那秦道一竟又到了背后,惊诧不甘之下泼性大发,骂道:“小杂毛,得意什么!”喝骂中猛然转身,左手化出吴钩,舞出一片银光,右手却化作了一柄流星飞锤,不管秦道一身在何方,“嗖”一声放出飞锤。只听“铛”一声脆响,吴钩生生砍在秦道一一只手臂之上,只见火光四溅,吴钩竟被辟得翻卷了刃口,秦道一那手臂却浑然无事。众人大觉惊愕,不想秦道一竟有这等本事,一对手臂,直是铜浇铁铸一般。飞锤弹来,秦道一猛击一拳,正击在那飞锤之上,飞锤立时“啪”一声碎裂,给一拳锤成了空心白菜。
田夫人又惊又惑,倒退十来步,悚然问道:“你这道士,是何来历?”秦道一大觉好笑,他之所以能辨别真身,一眼识穿田夫人的幻术,实在与他修行无关;却是冰砚藏在他裤兜之中,以心神通告诉他的。冰砚修行万象神功,已经有所成就,普天下能躲过她法眼的幻术,恐怕是少之又少;田夫人这青金镜虽是上品神器,其幻术也不可谓不精,但要在冰砚眼皮子底下卖弄,却是万万不能。秦道一自忖若论道法,自己万万不是这田夫人的对手,若是一动用术法,立时便要泄**细,当下不敢施法,只管放个昆仑山得意的名技影遁,附着在田夫人的影子之中,以双鱼神铁凝注的手臂硬攻,果然将这田夫人成功震慑。
他不敢逼她过急,嘻嘻笑道:“说出来怕吓着你,本仙真乃是昆仑山灵岩真人座下大弟子。本仙真向来诛妖斩怪,为人世除魔,历来不爱管道家纷争。你们薛城田家,想来也是名门大家,赶尽杀绝,恐怕不美。峨嵋为剑仙一脉之首;你们伤了他们的弟子,恐怕后患无穷。大家何必伤了和气。你们还是走罢。”田夫人冷哼一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恼了我,管他是峨嵋还是昆仑,本夫人照杀不误。若不是他们藏了我转世的肉身,我何苦跟他们作对。让他们交出那只死耗子。也就罢了。”秦道一闻言,不由得转头望向李元济。李元济低下头来,却见那只小白耗子瑟瑟发抖,缩作一团,眼中尽是惊恐绝望。李元济喟然一叹,尚未发话,却蓦然听得秦道一一声惊呼,抬头看去,却见秦道一“哇呀”乱跳,飞窜云霄,双手结印,喝道:“玉清,月照!”
却是田文见秦道一年纪轻轻,不信他有何本事,放出龟历,那龟历自行自空壳之中生出狼头,咬向秦道一。龟历乃是空壳之物,生性特殊,行动之际全然无声无息,自后咬来,秦道一全然不防,幸得冰砚耳目聪颖,且生了个好鼻子,比不得常人;龟历藏在田文身上久了,自然会有死尸的尸气,别的气味也罢了,尸气却甚臭,甚是容易察觉,冰砚一闻到这股臭气冲来,立时提醒,她与秦道一心胸坦诚,彼此几乎心神一体,她一觉有异,秦道一立时察觉,瞬时飞起,那龟历便一口咬空。
秦道一身在空中,立时放出双鱼,双鱼得其术法月照,立时飞出,卷成一团盈盈月光,自高空倾泻而下,只听“当当”一阵乱响,双鱼几乎瞬息间便连砍数百刀在龟历之上,那龟历乃是上古的神物,历来以厚重闻名,其背之钝,便是山岩巨石,也难以比拟,秦道一这双鱼砍剁一番,竟只在龟历之上砍出数百道淡淡的划痕,全然无功。那龟历却陡然一个翻身,双鱼砍下,直直冲入龟历壳中,龟历立时轰然落下,盖在地面,双鱼只在那龟历之中死命砍剁,那龟历却全然不动;田文哈哈大笑,道:“原是个废物。”岳韬韩夔见田文夫妇全神对付秦道一,双双飞出,将梁道临李元济背回大光明阵法之中,回到阵中,岳韬心神安定,即便这田氏如何了得,要硬破峨嵋闻名天下的大光明阵法,恐怕不是易事;当即朝秦道一叫道:“秦师兄,快过来。不要和他们硬拼。”
秦道一未及答话,那田文却拔高飞起,逼近他身前来。田文瞧秦道一放出的月照之术,声势已经不足,威力更是可笑,哪里将他放在眼里;若是在年青一辈,秦道一的道行算得个种翘楚,然毕竟修行日短,比起梁道临李元济,自是差得还远,和田文比起来,更是不堪比较,田文心里鄙夷,十分托大,空手便窜到秦道一面前,一把抓向秦道一头顶,想要将他活捉。秦道一双鱼在外,不及回护,立时双手结印,叱道:“玄元,觜火猴!”立时“吱吱”两声,一只硕大的火猴子凭空弹出,张牙舞爪的扑向田文。田文一愣,大喝一声,陡然间张开大口,一声咆哮,口中立时喷出一股妖雾来,妖雾黑气氤氲,鬼影憧憧,其间生有无数细小的灰点;那灰点自带薄翼,在妖雾之中飞舞翻腾,待飞得近了,才瞧得明白,竟是千千万万的蚊虫。这蚊虫带了妖雾瞬息扑在觜火猴身上,那猴子一身烈火瞬息给扑灭,千万蚊虫齐齐叮咬,那火猴“吱吱”惨叫,满天乱窜。田文嘿嘿一笑,道:“什么烂术法,一个鬼影蚊就破得。”说着毫无犹豫,一把抓向秦道一,秦道一躲无可躲,逼无可逼,伸手护住脑袋,田文一把抓在他手腕之上,冷笑道:“小杂毛,倒会装腔作势!”
孰料这才抓牢,陡然一声怪叫,一把丢开秦道一,飞起一脚,踢在秦道一脑袋之上,秦道一“哎呀”一声,跌落下来,田夫人飞身迎上,五兵瞬时飞出,化作吴钩,架在他脖子之上。田夫人大惑不解,道:“怎么了?”田文举起手来,骇然道:“这是什么妖术?”田夫人放眼一瞧,却见田文抓住秦道一的那只手掌皮肉干缩,瞬间成了一只光骨架,立时双眼放光,道:“是血炼**。好厉害的血炼术,连干尸的血肉都能吸走。哼,名门子弟,也会这样的邪恶妖术麽?”秦道一惑然不解,他自是不知道,冰砚以他的鲜血血炼法器,双鱼已经化为血炼法器,双鱼的残铁附着在他体内,在敌人面前,双鱼自会吸收精元;却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了的。
田文恼恨异常,忍不住再踢了秦道一一脚,道:“小杂毛。”喝骂之中,伸手接过吴钩,道:“砍了你!”说者吴钩向前一送,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湛然的晶莹长剑陡然飞出,“铛”一声砍在吴钩之上,吴钩立时“呼”一下倒飞,这倒罢了,一股剑风亦从悄无声息的自后窜来,田文惊觉有异,立时拔地飞起,他闪避甚快,那剑风削在他裤腿之上,“嗤”一声削去他的半边裤子,腿上的黑毛给刮去大半,立时给吓出一身冷汗。他身在悬空,放眼看去,却只见那一道如玉的长剑恍如游龙,围在秦道一身侧,却不见偷袭自己的东西。心头不由得莫名其妙。
田文夫妇自是认不得底细,一旁的梁道临等峨嵋弟子却齐齐惊呼,真正是惊喜交加,别的仙剑倒也罢了,这光华如玉,美绝人寰的长剑,除了冰砚的纯钧,天下再无分号;杜临潼立时叫道:“师父,是师父的仙剑。这下好了,只要师父在,这两个妖道肯定不是对手。”梁道临和李元济却面面相觑,不敢则声;岳韬瞧他二人神色,瞬时明白过来,他二人自是知道冰砚之力,不可能怀疑冰砚的道行;但早先李元济梁道临受伤,冰砚都没出手,显是大有不便,恐怕是在之前和通天教主之战,受有重伤,此刻形势危急,她也是出剑不出人,一定大有苦衷;未必就靠得住。
田夫人心思机敏,非田文可比,她瞧这剑光如此美艳明媚,绝不像是秦道一这样的粗俗男人可用的东西,立时喝道:“是什么人?藏头露尾不敢见人?是何道理?”此刻梁道临重伤,他的结界无道法扶持,渐渐消散,此刻已经月下西山,红日渐渐东升,林间已经初阳,田夫人的鬼镜映像既然迷不住秦道一,留也无用,收回青金镜,四周立时从新浮现出清晨应有的明媚景象。只是昨晚一场恶战,地面的草木全都坏死,瞧来依旧有几分鬼气,令人可畏。
秦道一给田文踢了两脚,都踢在头顶,头顶充血,肿起大包,大包突突直跳,他挺直腰板,道:“哪里有人。这是我的护身仙剑。两个妖道见识浅薄,乱嚷嚷什么。”田夫人哼了一声,轻轻一招手,五兵飞回,附着在她身上;她眉头一皱,毫无犹豫,一把抓向纯钧,纯钧立时“嗖”一声削向她手掌,田夫人“哼”了一声,手掌立时化作一把流星飞锤,只听“咚”一声响,锤剑相撞,这飞锤立时给一剖为二,自中断开,然反挫之力甚大,纯钧也“嗖”一声给弹飞数十丈,直冲上高空。田夫人却也万万没料想纯钧竟有如此犀利,飞锤切断,倒是吓了她一跳,然她功力高深,只略愣得一愣,便以**将飞锤聚合,从新化作一只大手,劈头掐向秦道一的脖子。
无形的承影立时飞起,削向她的手腕,田夫人惊觉有异,心头却发狠,忖道:“一个已经锋利如此,难道还有更锋锐的不成?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情。”想着便不肯缩手,硬接这一剑,立时只听“嗤”一声响,纵是有五兵附身,称得上刀枪不入,田夫人这一只手掌,竟然齐刷刷的给齐腕削断。田夫人错愕万分,她人何等机灵,手腕一断,另一只手瞬时过来,化作了巨大斧头,狠狠一辟,“铛”一声脆响,承影给辟得飞了起来,它本是无形之物,因弹飞太快,竟在空中拖出了气流,让人能瞧见一个无形的气影。田夫人讶然道:“原来世上还有无形的神剑。天地造化,竟如此神奇。”那田文见田夫人出手,不甘落后,自背后一把抓向秦道一背心,他一动手,双剑都不在,冰砚无奈,只得放出玄黄,顿时一股腥风闪出,玄黄之气,十分摄人,这田文乍见宝光,给吓了一跳,哪里还敢下手,“嗖”一声倒退,那玄黄却紧紧追了过来。秦道一眼见两人都被冰砚避开,立时翻身跳起,孰料刚刚起身,身侧却猛然出现另外一个田夫人,一把扣向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