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砚一怔,心下奇怪,瞧了一晌,瞧他没有动静,眉头一皱,轻轻走将过来,走得数步,地面上的两块石头突然化作一对猛虎,正是赤霓与白虹。两虎猛然扑来,一左一右齐齐咬在冰砚肩头,整个庞大的身躯都吊在了冰砚肩头,“砰”一声将她吊翻在地,八只虎爪立时按上了她的身子。行难也瞬时化回人形,叫道:“别伤她性命!”谁料话音才落,却见冰砚的身子陡然之间,化作一篷青烟,消散于无形。行难一怔,正觉诧异,猛然间,地面突然“嗤”一声响,一把玉尺破土而出,“啪”一声飞击向一株古松,那古松之上立时弹出一道人影,顷刻之间,拔地飞起,飞在空中,便化成了冰砚。原来早先出来的那个冰砚,乃是冰砚以离魂**拟化出来的精魄而已,这个才是本体。
冰砚本体一出,淮南立时化回人形,骂道:“你这小泼妇,今天就是你的死忌!”说话间一手一个,将赤霓与白虹提起,大喝一声,望空掷来,再一脚踹在行难屁股之上,骂道:“蠢货,发什么呆,给我上!”行难给他踹得一个踉跄,心中大是不忿,却也不敢犹豫,“嗖”一声拔地飞起,拔出铜刺来,单手结印,望空一抛,念道:“黄鸟于飞!”那铜刺立时发出“吱吱”怪声,倏突间,变成了一头五彩夺目的彩鸾。彩鸾浑身都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乃是黄金铸就。
冰砚却毫不见慌张,双虎扑至,单指一弹,“呼”一声纯钧立时飞出,顷刻之间,便化作了一尊巨灵神像,巨灵一声咆哮,“砰”地一拳飞出,打在白虹肋上,白虹一声哀号,被打得斜斜飞出,正撞上赤霓,赤霓被它一撞,连带飞起,自空冲了下来,摔在山中的溪水之中。那彩鸾却瞬时飞至,朝冰砚啄来,冰砚眼皮都未见有抬,那彩鸾却突然平白无故“砰”一声响,一颗凤头瞬时折断,那彩鸾立时从新化回一柄铜刺,只铜刺刺尖已被利器斩断。行难大惊,不提防这小小女子,瞧来弱不禁风,竟然有如此能耐,混不解那彩鸾是如何被破去。却不知冰砚并未动用术法,不过招出了承影,那黄鸟之术化出的彩鸾虽算得灵物,却瞧不见承影,地面虽有影子,但不过淡淡的一点,便是行难也没瞧见,何况这彩鸾;自然也瞧不见,轻易便被承影全力一剑劈中,给削去了脑袋。
淮南在地面瞧得清楚,忍不住骂道:“废物。”喝骂之中,陡然捏指成诀,一声暴喝,飞在空中不停游走的那玉尺瞬时飞回,在他掌心一旋,化作了一把洁白的羽扇,淮南羽扇一挥,喝道:“如意神矛!”扇头立时卷出一股黑风,黑风之中,“嗖嗖”之声不绝,竟是一排黝黑的铁矛。那铁矛长有数尺,矛尖弯曲犹如盘蛇,矛镝尖锐如刺,破空飞来。巨灵不待冰砚指使,自行飞起,猛然抓向那铁矛,孰料那铁矛却跟活物一般,“嗖”一声四散飞开,巨灵一抓之下,竟然抓了个空。冰砚略略皱眉,承影暗自飞出,辟向最先靠近的铁矛,“啪”一声响,那铁矛一被斩断,却并未掉落,反而一化为二,那断去的两截竟然分别长出了另外一端,来势不减,依旧扎向冰砚。
淮南嘿嘿冷笑,道:“臭丫头。我这如意神矛,岂是砍断就可以了事的。等死吧。”孰料冰砚冷哼一声,双手合十结印,轻轻念道:“万象,胡臣镇移**!”“砰”一声炸响,在冰砚身前空中,赫然冒出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来,那无数铁矛,“咔咔”数声,齐齐扎在山石之上,淮南一愣,“呸”了一声,朝行难骂道:“你是死人吗?”喝骂之中,催动法力,那嵌在巨石之中的铁矛突然飞速转了起来,不过短短一瞬,“砰”一声巨响,那巨石便被数十根铁矛给转裂开来,化作数百块大石,纷纷掉落。冰砚“嗖”一声拔高,双手结印,叱道:“万象,暮云合璧!”
冰砚法咒响起,空中立时弥漫而出一团水雾,那水雾翻腾之间,化作了淡金色的云彩,飞来的如意神矛立时被那云彩裹住,那云彩越来越厚重,不过眨眼时间,那云彩便凝结成了一块块巨大的五彩水晶,那铁矛被水晶裹住,一根根接二连三的自空栽落,掉向山峰下的深谷。那行难站立一旁,单手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他念诵,溪水中的双虎陡然间翻跃而起,倾俄间化作了两个半人半虎的怪物。这怪物身段似乎人,有手有足,却生了一个虎头,皮肤之上,也依旧是虎毛。两个虎人翻身跃起,身在空中,如履平地,一左一右朝冰砚撞来,冰砚冷哼一声,巨灵立时捶胸,一声咆哮,侧手将脚下的一株千年古柏连根拔起,当作木棒,“呼”一声朝赤霓扫来,赤霓身形灵敏,轻轻一跃,竟跳在了那古柏之上,四爪齐动,深深抠在古柏之上,巨灵大力挥舞,竟甩它不下来。
这边白虹却已经扑到了冰砚面前,虎口大开,一口白牙森然生光,孰料它才近得身来,巨灵突然将古柏全力一掷,那古柏带了赤霓,“砰”一声撞在白虹头上,白虹立时“嗖”一声给撞出数十丈远,摇摇晃晃的自空中栽向山谷。赤霓在古柏飞出的一瞬间,却四爪齐放,将身一纵,飞到冰砚头顶,“嗷”的一口咬了下来。冰砚眉头一皱,承影立时飞出。赤霓刚张开巨口,陡然之间,只觉一股劲风挟带了针砭入骨的剑气冲到,它虽是个畜生,却也有些灵性,不敢轻捋剑锋,立时侧身打滚,滚出十来丈。
行难虽看不出个名堂,却也由不得他自己犹豫细看,立时双手结印,念道:“螳螂捕蝉!”话音一落,他那没了尖镝的铜刺瞬时飞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螳螂。这螳螂高有数丈,双翼展开,直有十丈,其臂上的尖刺林立,色如青铜,凛凛生光;臂前一对螯钳,寒光如剑,望而生畏。只是大约因为没有尖镝的缘故,这螳螂居然没头,一出来便螯钳乱夹,全然不辨方向。行难立时身子一晃,单足立在螳螂颈项之上,替那螳螂作了眼睛。那螳螂立时调转方向,猛然翕动原本该是蝉翼一般的羽翼,卷起妖风,朝冰砚飞扑而来,一对螯钳“咔咔”作响。淮南眼见如意神矛被破,大是恼怒,可惜他附体的是淮南,淮南修道日浅,功力低微,枉自他有许多玄妙**,竟然无可施展;他见行难那螳螂身躯庞大,却没有脑袋,心中暗骂,忖道:“这个墨阳,居然就派这两个废物来寻我的行踪。真是太小瞧我了。”思忖之中,却见冰砚突然双手结印,叱道:“万象,灵犀之术!”瞬时行难陡然一呆,“砰”一声自空摔落地面,倒在地上不住咆哮低吼。他那螳螂满空乱窜,全然找不到目标。
淮南越瞧越是心惊,眼见那赤霓被承影逼到地面,东躲西藏,恼恨之间,猛然跃起,一把将倒在地上的临潼拖起,喝道:“臭丫头,追我千里,不就为了这死丫头吗,还给你!”喝骂之中,用力一挥,临潼立时给甩了出去,朝山峰下的深谷直栽而下,冰砚立时一惊,瞬时飞起,朝临潼扑来。淮南“桀桀”两声怪笑,社稷扇一挥,立时卷出一把如意神矛朝临潼射去。这神矛飞行之速,胜逾狂风,转瞬之间,已经堪堪飞至。冰砚惶急之中,一把提住临潼,人抓在手,立时心中一定,那神矛飞来,冰砚无可闪躲,施法念诀,已是不及,急迫之中,无法可想,立时飞出玄黄钩来,只见一道淡黄的光晕一闪而出,迎神矛而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那一排神矛几乎瞬息之间,便被玄黄切成了齑粉,再无重生可能。淮南吓了一跳,他飞出神矛,本意是声东击西,瞧来这神矛是伤临潼,实则是暗袭冰砚,不料想冰砚这玄黄一出,那神矛竟然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
冰砚抓住临潼,轻轻一弹指,巨灵立时返回,将临潼负在背上。淮南暗叫不妙,幸得此刻那白虹自山谷之中飞了上来,咆哮着扑向冰砚,承影此刻追那赤霓,飞行甚远,不及回护,冰砚瞧那白虹扑来,倒也不惧,单手结印,轻轻念道:“万象,暮云合璧!”瞬时其面前弥漫出一篷水烟,白虹一头扑来,如同扑中一团棉絮,全无受力之处,大是困惑,挣扎两下,那水烟却开始凝结起来,一眨眼的功夫,这水烟便凝结成了一团水晶,死死的将白虹困在其中。冰砚轻轻一拂水袖,那水晶“嗖”一声便飞出数百丈,不知将那白虹丢到哪里去了。这时那螳螂兀自满天乱爬,不停的挥舞它那巨大的螯钳。
冰砚这才转头望向淮南,孰料此刻淮南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弭,并不见人影,冰砚大是诧异,以她之能,那淮南若是逃离,岂有不知之理,惊疑之余,缓缓落下云头,地上此刻躺有两人,一是早已昏去的知易,一是陷入灵犀之术,被吓得近乎痴呆,正满地打滚的行难。冰砚瞄着两人,满心的诧异,正觉怪诞,猛听背后风声大作,立时拔地飞起,低头一看,却是赤霓眼见冰砚步向行难,拼着挨了承影两剑,将承影甩在了后面,冲了过来,它中了承影的剑光,肩胛和脊背之上各有两道剑口,鲜血汩汩直冒,冰砚身在空中,单手结印,叱道:“万象,衰草粘天!”
地面的那轻轻碧草瞬时翻卷,无数草叶如同章鱼爪子,紧紧将赤霓圈住,越裹越紧,直将它绑成个粽子。冰砚飞身过来,一把提起这草叶粽子,飞起一脚,那粽子立时“嗖”一声破空飞走,穿入云海之中,更不知丢去了哪里。这一耽搁,行难的意识却渐渐平复了过来,只这短短的一瞬间,于他而言,似乎过了数百年,行难浑身颤栗,倒在地上直哆嗦,虽则已经清醒,却是全无斗志,与一滩烂泥无异。冰砚瞄得他几眼,并不搭理,只眯缝了双眼,寻找端倪。她四望得数眼,乍见前方一山岩之后猛然射出一排如意神矛来,不等她结印,陡然之间,却猛觉身子一僵,四肢百骸,似乎瞬间被人冻结,再也无法动弹。
冰砚身子一僵,立时知道中了定身咒语,定身咒语在玄门道法之中,并不稀奇,很多道门都有定身之术,但定身之术易学难精,定畜生倒容易,定人却难,尤其是定有术法在身的道人,更是难上加难;且这法术容易反噬,若是偷袭,得手的胜算倒要大上几分,若是对手有所防备,十有**人没定住,反而会被术法反噬,白白把自己定住。是以这术法向来甚少人用,冰砚一时不察,竟然中了他的伎俩。
但冰砚人虽年轻,却胜在心智过人,从身体最先僵硬的那个部位推算,她立马察觉通天的所在,当下毫无犹豫,承影与玄黄齐齐飞出,玄黄轻轻一旋,犹如摧枯拉朽,瞬时将如意神矛削成齑粉。承影缓缓飞出,无声无息,待到飞近,猛然刺出。通天警觉身侧有异,立时闪避,却比承影晚了一步,幸得他反应不慢,也幸得他这肉身是淮南的,冰砚恐伤了淮南,并未全力;通天只觉腿上一痛,已被承影刺出个透明窟窿来。通天“啊”的一声叫唤,跌了出来。
不等冰砚高兴,一旁的行难突然一声惨叫,脸色灰白的爬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滚滚而下的汗珠。他看了冰砚两眼,一把提起地上的一块山岩,猛然朝冰砚掷了过来。冰砚听得身后动静,却苦于无法动弹,只听“砰”一声巨响,背心立时剧痛,整个人“嗖”一声被撞得弹了起来,“啪”一下摔在山壁之上,“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通天放声叫道:“快,快杀了这个臭丫头,快,快!”大叫之中,却不敢稍怠,社稷扇疯狂挥舞,不停的放出如意神矛,抵挡追击的承影。冰砚虽危,却并不惶急,心中动念,那玄黄便瞬即飞回,护在她身侧。玄黄之光,荧荧照人,隐隐有血光闪烁其中,行难瞧见过那玄黄的厉害,一时倒不敢靠近,一声轻唤,呼唤声中,那漫天乱爬的螳螂辨别了方向,朝冰砚缓缓走来,一对螯钳绞得“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