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到暖馨殿的时候只有小谨还在前厅那里候着。小谨见天尧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天尧见了小谨,有些惊讶,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不是该在淑妃身边伺候着吗?怎么自己在前厅?”
小谨赶忙行了一礼回话到:“回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小姐睡的早,夜里噩梦也少,不太惊醒了。所以奴婢们都是不进去伺候的。今日小皇子来了暖馨殿,艳梅姑姑也忙活坏了,所以大家这会都睡下了。小谨知道陛下疼小姐,晚些时候许是会来,就在这里候驾了。”
天尧闻此颇为赞赏的看着小谨说到:“朕还真不知道,云初那个傻丫头身边也有个机灵的丫头,往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伺候淑妃,朕是不会亏待你的。”
小谨闻此,赶忙欠身行礼到道:“奴婢遵旨。”
天尧见此转身对全忠说道:“全忠,朕今晚就歇在这暖馨殿了,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天尧说完,就径自进了云初的卧房。
全忠和小谨躬身目送天尧离去,也都各自退下了。
天尧进了云初卧房,轻手轻脚的走到云初床前,生怕脚步重了把云初吵醒。来到云初床边,天尧轻轻的坐下。只见空荡荡的床上,竟然没有人。见此,天尧蓦地从床上站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立刻起身,奔到窗边,翻出了窗外。乌云遮月,空荡的后院里也没有云初的身影。天尧见此,瞬间慌了神,大喊一声:“全忠,全忠快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经天尧这么一喊,整个暖馨殿都惊动了,奴才们赶紧都起了身。刚回客房准备歇下的全忠也立刻起身,半晌才在后院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天尧。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后院呢?”全忠见此小心的问道。
天尧闻此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拉过全总,满眼的红丝,“云初不见了,她不在屋里,也不在这后院。云初不见了,她是不是走了,她是不是还是不愿留在朕的身边,她走了。”天尧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全忠闻此十分的震惊。他心里虽然十分的紧张,但他想:陛下这会已经慌了神,若是我现在再慌张,就更是大事不好了。于是安慰道:“陛下莫急,淑妃主子怎么会走呢?即使主子要出宫也会有侍卫禀告的。淑妃主子怕是闷得慌,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了。奴才这就派所有的宫人去找找看,一定把淑妃主子给您带回来。”
天尧闻此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吩咐道:“快去,把云初给朕找到,若是云初有什么事,朕就平了这暖馨殿。”天尧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里念着:云初,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牵动着朕的心,你知道朕的心有多痛吗?为什么朕爱你爱的这么辛苦?
今夜没有月光。希望浮云淡淡,终能月光晴朗。
云初裹着厚厚的外衣,轻手轻脚的走在回廊上。她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脸颊因为劳累,透着一股淡淡的潮红。她心里默念着:娘,云初好想你,云初好想去见见你,虽然这会芙蓉池早就没了芙蓉花,但只要看到那片池子,我就可以平静下来。这些日子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心早就平静不下来了,我想要平静,平静。云初心里念着又加快了脚步,将斗篷又向上拉了拉,挡住这夜晚刺骨的寒风。
今夜没有月光,天上一抹抹淡淡的流云飘过,却总不见皎皎明月。
云初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总算来到了芙蓉池。她靠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时一个黑影闪到了芙蓉池边,云初见此怕惹一些不必要麻烦,赶紧蹲下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心里有些纳闷:都这么晚了,除了守夜的宫人,这御花园里该是没有人的,莫非也有母亲的故人来此凭吊她的芳魂?云初想着,又向芙蓉池那里靠了靠。
只见那个黑影身材瘦削,似是一个宫装女子。只见那女子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点了一柱清香,点点火光在吹着寒风的深夜里多少有一丝诡异。
云初迷惑的看着那个身影,似是在哪里见过。看着那女子拿着香向芙蓉池祭拜,必是悼念母亲无疑了。云初心里一阵温暖,想不到这宫里还有这么念旧情的宫人。决定起身,前去相见,聊表内心的感激。
就在这时远处的女子幽幽的开了口,云初闻此又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女子说话。
“陈夫人,又到了十五了,奴婢韵儿又来此拜祭你了。奴婢知道你是不会接受奴婢的香火的。但太后娘娘为求心安,还是要奴婢每逢初一十五都来此拜祭您。奴婢只希望不要扰了您的在天有灵。奴婢一生杀人无数,却从来都没有悔意,只对陈夫人您有所歉疚。因为韵儿以前杀的人都该死之人。而您确实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善良之人。但是奴婢既为尚家的杀手,就要忠人之事。对陈夫人的歉意也只能回报到淑妃娘娘身上了。所以奴婢今日就在此向陈夫人盟誓,若是有朝一日尚家主公要对付淑妃娘娘,韵儿必会在其中周旋,尽量保全云初小姐的性命。也算奴婢对夫人的补偿了。”韵儿说着对着芙蓉池深深的一拜。祭拜完毕之后,立刻灭了香火,急匆匆的离开了。
此时,远处的云初,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上,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娘,娘你听见了吗?时隔五年,竟然让我得知您的突然离世竟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是太后是尚家害死了您!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我一直傻傻的以为太后是个善良慈爱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是害死您的始作俑者。这到底是为什么?太后为什么要害死你?为什么?云初心里念着,身子因为痛哭渐渐的失去了力气,胸口也疼得不行。但这种痛比起内心的痛哭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母亲没有去世,父亲也不会带我回大漠。父亲不回大漠,就不会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太后,都是尚家造成的,是他们害的我家破人亡。而如今却太后却以一副无比慈悲的面孔来面对我。云初越想越难过,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云初随手抹了嘴边的鲜血,一脸的凄楚。
我若是现在就死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初还不能死,若是我死了,谁来查清这其中的真相,谁替我枉死的娘亲报仇,谁来还她一个公道。云初心里念着,强打起了精神,扶着一旁的树,艰难的站起身来。一阵晕眩之后,云初又重重的摔回了地下。泪珠不停地从云初的眼中落下,是委屈的泪水还是痛苦的泪水,此时早就分不清楚了。云初只觉得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疼,疼的她都不敢呼吸。
初冬夜里的风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把云初的脸吹的生疼。
远处忽然有一片灯笼朝这边来了,云初努力抹了抹蓄满泪水的双眼,终于来了力气。只见数十个宫人打着灯笼边走边喊着:“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云初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上扬起一丝淡然的笑:天尧他来找我了,天尧他来找我了。
云初抚着胸口,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四处寻找的宫人们闻此,赶紧向着这个方向赶来,走在最中间的天尧更是疯了一般向着里奔过来。
天尧顺声奔到这里,只见云初瘫坐在小石子路上,满脸的泪痕,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样子狼狈不堪。天尧见此,立刻俯身抱住浑身颤抖的云初,整个身子也因为激动而不住的颤抖着,“云初,云初,你知道找不到你,朕有多担心。难道你真的要把朕逼疯才满意吗?”
云初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温顺的倚在天尧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抱里,眼泪不住的掉下来。没有说话。
天尧没有再问下去,抱起云初,轻轻的在云初的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外面这么冷,咱们会去以后再说,告诉朕,你冷吗?”
云初泪眼朦胧的看着满脸担忧的天尧,拼命的摇了摇头。
天尧见此,笑了笑,温和的说:“云初不怕,累了就倚在朕的身上,朕这就带你回去。”云初闻此顺从的往天尧怀里依了依。天尧轻轻的用脸贴了贴云初冰冷的面颊,大步向暖馨殿走去。
暖馨殿。
云初安稳的靠在床边,天尧一直没有说话,只一直这样看着云初,手也一直都没有松开。
小谨带了暖馨殿里的两个宫人拿了三个暖炉进来,看了一眼床上颇为安稳的云初这才略显担忧的退了出去。
云初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柔柔的垂在肩上,再配上她绝世的容颜,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为此动容。
“告诉朕,为何总是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可知每当朕看到你憔悴的脸,心就疼的快要死了。”天尧看着云初,就这样平静的说着。
“陛下,我——”云初心里掂量着,不知该不该将在芙蓉池边见到听到的事情告诉天尧。刚开了口却有觉的有些不妥,立刻停了口。心里念着:此事虽然却为实情,但太后德高望重,又有尚家在后面撑腰。怎能就以我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就定了她的罪。即使那韵儿认了罪,大不了以死谢罪,依然动摇不了尚家的地位。如今要为母亲报仇,就不可如此的草率,必要有周密的计划,才能扳倒尚家,以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此时说出,只会给天尧新增困扰,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天尧也是极恨尚家的。而如今天尧在明我在暗,扳倒尚家也是早晚的事。我,****初,绝对不能原谅尚家,绝对不可以。云初心里念着,眼中透着阵阵的寒意。
天尧觉得云初是累了,赶忙为云初掖了掖被子,温和的说:“你的心事我都懂,明日朕就遣人,将陈将军和陈夫人的灵位送进宫来,辟出一件屋子来安放他们夫妻的灵位,你就可以常常见到他们了。”
云初闻此才回过神来,满眼泪光的看着天尧,乖巧的点了点头。
天尧心疼的捧着云初的脸,温和的说道:“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要看到我皱眉么?那云初你也答应朕,以后朕再也不想看到你流泪。”天尧说着吻着云初快要流泪的眼睛。心里念着:云初,我真的好爱你,不能失去你,就算是一滴泪水我也不想看到你流下来。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月光晴朗了,流云遮不住月光。所有的阴谋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