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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家务风云

老熊的儿子考取了名牌大学,却一连几天对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唉声叹气。为啥?缺钱呗!

老熊和妻子原来都是靠出憨力气挣工资的工人,眼下待岗在家;家里满打满算也才一两万块钱积蓄,怎能供儿子上大学?这天夜里儿子到姥姥家去了,老熊和妻子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到天快亮时,妻子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在地上跳:“有了!我们有钱了!”

老熊也一骨碌爬起来,要问妻子钱在哪里。可是话还没出口,老熊的鼻子先发酸了:妻子肯定是想钱想多了,把脑子想出毛病了、神经了!

妻子光脚丫子跳了一阵,又疯疯癫癫地钻到床下,转眼拖出个大纸箱子,伸手往里面掏:“我们有钱了!”

老熊心里难过,突然想起了《范进中举》里的故事:范进中了举人,当即乐疯了。他杀猪的老丈人爹为了治他的病,就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一嘴巴就把他扇过来了。因此,老熊想学习范进的老丈人爹,就挥起了胳膊,准备一嘴巴把妻子扇过来。谁知妻子出手在前,猛然挥来一个红纸夹到老熊鼻子尖上:“看!这就是一百块钱!”

老熊一看,更坚定地抡起了胳膊———那红纸夹子是之前别人送给他们的请帖。明明是张请帖,妻子竟说是一百块钱,神经得连请帖和钱都分不清了!

但是,老熊的巴掌还没挥下去,妻子已经把纸箱里的请帖全倒在地上,顺手抓了个算盘,俯身跪下去,撅着屁股一五一十数请帖了。

由于妻子的脑门几乎挨着了地面,老熊那一嘴巴没地方扇。

他不得不收回胳膊,盘算着等妻子抬起脸后再扇,反正今晚非一嘴巴把她扇过来不可。

说起那一纸箱请帖话就长了。老熊建家近二十年来,平均每星期都会收到一张请帖。这些请帖,都是熟人、关系密切的人送上门的。妻子喜欢收藏东西,收到的请帖都存在纸箱里,而且还在请帖背面记上所送的礼金数。

老熊妻子边数请帖边打算盘,她拨拉算盘珠的速度极快,而且每次运算都准确无误,老熊看着看着又对自己最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说妻子脑子出毛病、神经了,可妻子打算盘为什么这样快、这样准呢?他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妻子的脑子虽然出了毛病,但还没到神经的程度。

请帖数完算过,妻子忽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脸上涌出了惊喜的神色,不容老熊挥起胳膊,就一把将他的脑袋扳过去搂着,极其神秘地对着耳朵悄声说:“一千一百二十一张———十一万二千一百块钱哪!”

老熊与妻子身子挨着身子,一时不能挥胳膊扇过去一嘴巴。他盯着妻子的脸,观察着妻子的神色问:“这些钱是我家早已经送出去的,与我家眼下急需要钱有什么关系?”

妻子眉飞色舞道:“请帖就是欠条!这些欠条说明别人欠着我家十一万二千一百块钱,眼下我们急需钱,就该连本带息收账了!”

老熊继续观察妻子的神色:“怎么能把请帖和欠条扯到一起呢!你是不是脑子浑了说胡话?”

妻子说:“谁说胡话?这些年我凡事听你的,结婚生孩子都没发过请帖……”

妻子这话不错。老熊一贯认为: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遇到婚丧嫁娶、小孩出生或过生日之类喜事,送张请帖过来,是抬举自己、瞧得起自己的表现,不随大流送礼金不够意思。可是,轮到他家有事时,却觉得发请帖如同发催款通知书一般,通知别人出钱给自己怪难为情的,有一种借机捞一把的味道,因此从没发过一张请帖。

老熊说:“咱们当初是旅游结婚,用不着发请帖;咱们生儿子没请客,儿子不但健康聪明,学习成绩又一直拔尖……”

妻子手摆得像电扇叶片,说:“旧话不提。眼下我们儿子考取了名牌大学,天理人情都是应该庆贺的。我看咱们一次发它一千一百二十一张请帖出去!”

老熊斥责道:“你,真是疯了?”

妻子一把将老熊推开,也开始观察老熊的神色了:“你是不是最近想钱想多了,脑子有毛病了?———我们发请帖出去收账啊!”

老熊被妻子推开了,正是一个挥起胳膊扇一嘴巴过去的机会,可是他这时突然又想起范进的老丈人爹了:范进的老丈人爹扇范进嘴巴之前是喝了酒的,喝了酒才下得了狠手。因此,老熊转身抓起酒瓶,也要喝几口酒。

妻子跟在老熊身后,扳着指头给他算账:“按眼下的行情,一张请帖最少能收入一百块钱,一千一百二十一张请帖最少能收入十一万二千一百块钱;除去设宴席的开支,净收入嘛,差不多够咱们儿子上大学了!”

老熊的脑袋“嗡”地一下胀大了,加上刚喝下两口猛酒,脸“呼啦”一下发烧了,扭过头驳斥道:“请帖所送的都是熟人、关系密切的人。我们寻借口敲诈熟人、亲近的人像什么话?分明是变相掏亲近人的腰包嘛!敲诈勒索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妻子一听着实恼了:“别人送请帖给我们,你说是瞧得起我们;我们送请帖给别人,你却说是掏亲近人的腰包!我看……我看你的脑子真是有毛病了!”

老熊见妻子发火自己就忍着不说话,继续干喝老白干。而妻子却嚷得越发凶:“这些年来,每天上班就你最忙,一个心眼干工作。可是到头来,当官、赚钱都没你的份儿,下岗落在你头上还说是顾全大局。对这些事我一直弄不明白,今天我算是把你的总病根儿找到了!”

老熊酒力开始发作,甩掉酒瓶,挽起袖子准备挥起胳膊扇嘴巴,同时喝问:“我有什么总病根儿?”

“你脑子有毛病,你神经不正常!”妻子已出手在前,猛然抡圆胳膊,一嘴巴扇到了老熊的老脸上,“我今晚非一嘴巴把你扇过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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